“总统克星”当总统_风闻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汤兴

0.73%，韩国大选史上最小差距。

3月10日上午，韩国大选结果出炉。在野党国民力量党的候选人尹锡悦，获得48.56%的选票，以微弱优势战胜执政党共同民主党的李在明，当选韩国第20届总统。

被韩国《先驱报》称为“韩国特朗普”的政治素人尹锡悦，即将开启为期五年的执政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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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竞选者

与特朗普相似，尹锡悦也有着壮实的身材、情绪化的说话风格和丰富的肢体动作。

两位都发表过冒犯其他国家的言论，得罪女权人士，赞美饱受争议的政治人物，以及都非常喜欢使用个人社交账号与支持者们互动。

当地时间2022年3月8日，韩国首尔，韩国最大在野党国民之党候选人尹锡悦现身竞选活动。台下聚集着尹锡悦的支持者（图源：视觉中国）

最为相似的一点是，他们都属于非典型的总统竞选者，参选前几乎没有任何政治经验，都是政坛新秀。

尹锡悦开始被视为总统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是在2020年末。

在此之前，韩国民众对他的印象只是：在朴槿惠、李明博两位前总统案的调查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强硬检察官。

2016年底，韩国前总统朴槿惠“亲信干政”丑闻发酵，尹锡悦出任特别检察组组长，将朴槿惠、崔顺实和三星电子副会长李在镕等人一并拘捕。

文在寅执政后，2017年，尹锡悦出任首尔中央地方检察厅厅长，主导了“亲信干政案”和前总统李明博受贿案的调查。

尹锡悦在任内还起诉了其他100多名前官员和企业高管，并领导调查大型财团的欺诈案。

凭借在打击贪腐方面的出色表现，尹锡悦一时声名大噪，在2019年被文在寅任命为检察总长，深受文在寅的信任。

当地时间2021年3月4日，韩国首尔，韩国检察总长尹锡悦在大检察厅办公楼公开表明辞意（图源：视觉中国）

情况在2020年下半年发生了变化。

当时，文在寅积极推行司法改革，该改革会削弱检察系统的影响力，造成了严重的法检矛盾。文在寅任命的法务部长秋美爱与时任检察总长的尹锡悦爆发激烈冲突。最终，尹锡悦因不满改革怒而辞职，称韩国法治系统已被现任政府破坏。

这种“不畏强权”的表现，为他赢得了民众的支持，在民调中遥遥领先，被韩国媒体称为“尹锡悦现象”。

同时，他“反文在寅政府”的形象也为他吸引到了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党的橄榄枝。国民力量党隶属韩国保守阵营，是由朴槿惠此前所在的新国家党与其他保守党派合并而成。

2021年6月，尹锡悦宣布竞选总统，口号是“实现政权交替”，正面批评了“提拔他的总统”文在寅，并在次月加入国民力量党。在此之前，他没有加入任何政党，被视为独立人士。

他于2021年11月赢得国民力量党总统候选人资格，与执政党共同民主党推举的候选人李在明形成“两强争霸”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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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是他

本届韩国大选被誉为“最难预测的大选”，悬念留到了结果揭晓的最后一刻。

直到开票率达到95%时，各方才能笃定获胜人选。此前的各项民调中，尹锡悦和李在明的支持率差距也基本都在误差范围之内。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李成日告诉南风窗，选情胶着是由于民众对两位候选人都不太满意，只能“选择相对不那么差的”，没有强有力的候选人。两人与传统的竞选者不同，都没有当过国会议员，政治经验不足，且都被丑闻缠绕，负面评价颇多。

当地时间2021年11月24日，韩国首尔，执政党共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李在明和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党总统候选人尹锡悦握手（图源：视觉中国）

韩国盖洛普2月的民调显示，民众对两位候选人的反感度均大于好感度。因此，韩国媒体也将此次大选评价为“两害相权取其轻”。

与往届相比，此次大选的“污点攻势”尤为激烈，两方都“后院着火”，黑料频出。

尹锡悦岳母因骗保、伪造资产证明被刑拘，妻子被指简历造假和论文抄袭。

李在明儿子被曝长期赌博和嫖娼。李在明本人还陷入受贿、暗杀知情者以及婚内出轨等丑闻漩涡。

李成日表示，这也使得大选舆论战主要围绕候选人的人品比较，而不是两方政策主张的差异。

以“阐释纲领，宣讲政策”为主题的电视辩论，焦点也模糊为互相攻击对方人格的道德性。这加重了民众对大选和两位候选人的厌恶情绪。

上海政法学院东北亚研究中心学者牛晓萍对南风窗表示，尹锡悦在大选初期占有较大优势，但后期优势逐渐减弱。

一方面是受丑闻影响，另一方面，尹锡悦“口无遮拦”，屡次失言，让民众对其执政能力产生怀疑。

尹锡悦的言论如“朝鲜的好意只是作秀，应先发制人打击朝鲜”、 “应该允许一周工作120个小时”等，在韩国引发不少争议。

当地时间2022年2月22日，韩国瑞山，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党候选人尹锡悦现身竞选集会（图源：视觉中国）

对于最终尹锡悦的获胜，牛晓萍向南风窗分析道，胜选主要有两方面原因。

首先，韩国舆论整体更偏向于“政权交替”，这在各机构的民调数据中也有所体现，“政权交替”论调的支持率始终高于“政权延续”。

文在寅政府在经济政策方面，尤其是房价控制、提高青年就业率等问题上都表现不佳，引发民众特别是年轻人的不满。以往普遍被视为属于进步阵营票仓的年轻选民，呈现出了保守化倾向，这对在野党推举的候选人有利。

MZ世代群体占据大选近三分之一的选票。韩国《朝鲜日报》曾发表过评论，称年轻人正对享有时代幸运、世代特惠和集体特权的586充满了愤怒，将驱逐该群体的权力。尹锡悦并不属于传统的586群体，在竞选期也时常强调他是完全由民众创造出来的总统候选人。

李成日告诉南风窗，在大选前一周，另一在野党候选人安哲秀退选表示支持尹锡悦，也使得保守阵营的选票更为集中。安哲秀此前民调支持率在10%左右，他的退出或使他的支持者转向尹锡悦。

另外，从个人形象角度，李成日补充道，尹锡悦表达能力更强，态度强硬，更受年轻人的欢迎。检察官的正直形象也为其加分，丑闻主要集中在其妻子身上，与他本人关联性不大。在竞选时期，尹锡悦发表带有反女权色彩的言论，称要取消性别平等与家庭事务部，也为他争取到了更多的年轻男性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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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发生什么

长期以来，韩国保守阵营和进步阵营两派的激烈斗争常被视为零和博弈。在政治对手掌权之后，前任总统通常会遭遇清算。

尹锡悦便曾语出惊人：“参选总统是一条家破人亡的路。”

大选前，主打“反文在寅”牌的尹锡悦接受韩国《中央日报》采访时就已表示，他上台后会对文在寅政权积弊进行清算调查，称“文在寅政权中犯有非法和不正之风的人都会根据法律和系统受到相应的处罚”。

此言论一出，文在寅立即要求尹锡悦道歉。共同民主党选举委员会称这是“这是公然的政治报复宣言”。前青瓦台秘书官也就此发声表示，文在寅今后的命运掌握在此次大选的选民手中。

言下之意，若尹锡悦当选，青瓦台的魔咒或再度上演，文在寅卸任后命运堪忧。韩国舆论普遍认为，文在寅本人两袖清风，其身边人或成为其下台后的隐患。

当地时间2021年5月10日，韩国首尔，韩国总统文在寅在总统府青瓦台发表就职4周年演讲（图源：视觉中国）

对于尹锡悦上任后的对外政策方面，牛晓萍告诉南风窗，这正是两党候选人的政策主张差异所在之处。两位候选人在内政主张上区别并不太分明，但在安保外交上明显不同。

尹锡悦不同于文在寅，他已经明确表示美韩同盟是基石，加强与美国的盟友关系是他执政的核心外交政策。

在竞选期间，尹锡悦提出将增加“萨德”部署，以及韩国将寻求加入五眼联盟和四方安全对话。

李成日补充道，文在寅一直致力于实现朝韩关系回暖，而尹锡悦主张对朝强硬。尹锡悦上台后，半岛局势或也可能发生重大变化。文在寅其他的政治遗产，如此前法检改革取得的成果也或被完全推翻。

牛晓萍认为，由于两方阵营选举结果差距微弱，尹锡悦并不是以绝对优势获胜，在未来执政过程中，保守派推行政策并不会太顺利，会遇到较大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