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章子怡的“花瓶戏”，男人们的“热血记”_风闻

文 | 王重阳lp

2022年北京冬奥会，韩国代表队以“光速”离场。

对比那一年人家的得意洋洋，我觉得在评判韩国影视剧这一块，一方面不得不赞叹人家拍东西的劲头和拼命，一方面也对“镜头上的我宇宙公认第一，镜头下的我换爹速度第一”有了充分的认识。

有人曾说越是内心卑微的人，表现得就越敏感。但卑微到极致时，反应在影视剧上就会有一种近乎癫狂的臆想。

比如《神机箭》里用古代版“喀秋莎”打败了来犯的明军，又比如《海盗》里朝鲜国王痛斥朱元璋“你凭啥给我起名字啊？”

这些因为题材和内容原因都没有在国内上映，只是通过网络略窥一二。有幸的是，在本世纪初，互联网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信息爆炸时，在“韩流来袭”的“初潮”中，曾有过这样一部“拍得很精彩，主题很无语”的中韩合拍电影《武士》，同样因为拍摄后，没有经过当时的广电总局审核就在韩国上映，而最终被国内禁映。

这部电影充分地把“小国寡民，努力求存”表现得十分浪漫，浪到什么程度呢——

让一位明朝公主爱上了被流放的高丽奴隶。

一

大漠苍狼孤身客

公元1368年，元顺帝携一干臣仆遁入漠北，元朝灭亡。自后晋石敬瑭（沙陀突厥）时起，近四百年后，燕云十六州迎来了第一个汉族政权——明朝建立。

彼时虽然蒙古人在中国的统治结束，但在俄罗斯、中亚、西亚和中东地区的几大汗国还在维持。作为元朝的末代皇帝，元顺帝蜗居在北方的凄冷之地，这个史称“北元”的政权并没有完全结束，还在同中原王朝时常角力，但奈何大势已去，其在西南、新疆、西藏和朝鲜半岛的残余势力也陆续被明朝或清剿或招抚。

明朝的使者在同高丽会晤后的归国路上被杀，死因不明。为避免两国争端，“一心向往和平”的高丽国王决定派使者前来说明情况，这是电影《武士》的时代背景。

影片开始，这一支高丽使团来到了当时的明朝国都南京，除了见过市面的使臣和本片男二号，随行将军崔正（朱镇模 饰）外，其他兵士奴仆无不对大明的繁华赞叹不已：

神州上邦有气象，小国久忘大中华。

这本该是一次有惊无险的出访，但在编剧的精心安排下，“骄横”的明朝政府连皇帝的面都没让他们见，就给他们安上“大不敬”的罪名，集体流放去了漠北，故事正式开始……

一声呼哨、一支响箭、一阵嘶喝、一群风暴，远方地平线上一片黑压压涌过来的马队，马队上的人披着皮甲、举着弯刀，欢快地收割了一片人头。

旋即胜负已分，蒙古武士下马把这些人分成两堆，一堆是看押随行的明军，一堆是高丽使团。使团中能说汉话的翻译小心翼翼地上前表明身份，蒙古将军不屑地把他们放走，然后又一阵风似的纵马而去。

祸不单行，路上老使节因为一路颠簸快要咽气，众人途径一片荒漠休息区，他在临死前求崔正不要为难跟随自己多年的仆役吕帅（郑雨盛 饰），并把他叫过来，当面宣布他自由了。

这时男一号的光芒外露：面对外人的轻慢时抽出长枪也开始收人头。

而本片男三号——蒙古将军拉哈木（于荣光 饰）也带着一队军兵过来歇脚，顺带无意间展示了他赶赴大本营要交付的战利品：

被掳掠来的明朝公主“芙蓉”（章子怡 饰）

崔正看到后心思一动，他觉得如果能把公主抢回来带回南京，就能说明高丽的和平之意。于是不顾手下反对，执意打了一场埋伏战。当随行正规军都害怕蒙古军的战力而不敢行动时，苦力头子大政（安圣基 饰）率先射出第一箭正中拉哈木，接着就是苦力先行，兵士随后，两边打在了一处。

这里韩国影视剧里的浪漫基因又开始发酵了——

一直渴望自由的吕帅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无意中看到了芙蓉公主的国色天姿，也可能是怜香惜玉，反正他也出手了，不但就下了公主，还把本就半死的拉哈木差点打死，只是顾念对方曾看重自己的武功放走了他。

接下来好看的来了，身为将军的崔正“似乎”也挺喜欢公主的，对奴隶出身的吕帅更看不顺眼，一路上连打带骂，小团队里兵士和苦力也分成了两个阵营，有调戏民女的翻译，也有憧憬回国后生活的小孩。电影着力在武戏之外刻画这些人物，还是突出“我本向善，你非要闹”的意图，也衬托出随后众人一一死去的悲壮。

二

弯刀烈马誓不还

拉哈木回营后，器重他的国师（？）并没有责怪他，只是告诉他“朱元璋抢走了我的妹妹，我要用他的女儿把我妹妹救回来”，然后对拉哈木表示“我相信你，因为你天下无敌。”

关云长，不，拉哈木打着绑带行礼表示“我确实天下无敌”，接着领兵又出征，收拾心情再出发。

接下来就是边追边打，这头追着守护公主的使团，追到就打，打不过先撤，然后等人家走远了再跟上去打。

那头的主要内容围绕着——

“我为什么非要保护明朝公主回南京，现在我们都回高丽不好吗？”

“不好，这是民族大义！”

“说人话！”

“好吧，我承认我喜欢她”

一边争论一边跑，崔正负责当痴情舔狗、吕帅负责耍酷不负责，芙蓉公主负责高冷又“我不要我不要你讨厌咦你怎么跑了？”，大政负责“心好累”。

很多年后我再琢磨一下才发现，这些人物设置和情感向放在韩剧里的企业生死恋也行，放在豪门窝里斗也可。毕竟以韩国人为主要拍摄团队和演出团队的电影，在当时，哪怕是现在来说，没有这些元素似乎就卖不出去。

只是一部本来可以成为古代战争经典的电影非要冗杂进这些一言难尽的东西，似乎更一言难尽了。

不过作为本片的核心“武士”，在打戏方面确实值得夸赞：

蒙古人面对被围在废城里的众人，采取了最不擅长的攻城战，从简易的撑力杆和粗糙的攻城锤，到鸣号罢战、无差别攻击等细节刻画上依然可圈可点，且蒙元战士的铠甲、兵刃、旗帜等服化道也堪称用心。这一点在后来我国影视同行的很多相近类型的影视剧，甚至是大型古装的、反映“史实”的影视剧中都没有做到。

另外，那时节没有“磕CP”这一说，概因片中拉哈木对吕帅也是“蜜汁痴恋”——

两次抓住他，两次都要说服他加入北元，因为看重他的武功。只可惜主角光环过重，拉哈木对他说“光复蒙古帝国就靠你这样的武士”，人家没鸟拉哈木，依旧在攻城战最惨烈的时候选择回去救公主。结果拉哈木彻底怒了，也紧跟着进了城。

此时的城里基本上看不见什么活人，无论高丽使团还是蒙古军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拉哈木一刀一个，先砍男一号吕帅，再砍男二号崔正，最后互拼而死。只剩下全片没几句台词的公主抱着被砍死的吕帅哭，在一旁还剩一口气的崔正看着这一幕终于提前明白了二十年后的那句话：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连命都没有。

影片结尾，幸存的大政坐着木筏飘向大海，看样子是要回高丽去，另一位公主在几个流民的陪伴下注视着他……

所以最后我也没明白说好的“救公主回南京”是不是就算黄了？

但想起拉哈木盯着芙蓉公主时说的那句话：

“为了你，死了那么多武士。”

言外之意可能是“不值”。

确实不值。

这种“不值”延展到电影外，作为观众，我也可以说一句：

“游牧人的壮怀激烈与苍狼白鹿纵横天地的豪情，不是高丽人能想象的。”

由《武士》所想——

《武士》在韩国上映于2001年，所获奖项也很稀少，反响也平平。作为合拍片可以说是两头不讨好。

我觉得这也正常，除了个别无脑“韩粉”力捧并觉得“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外，基本上中韩合拍影视剧鲜有亮眼者。

首先，以蒙古人的视角代入——

拉哈木等如果在真实的历史上遇到高丽使团，肯定不会网开一面，作为与朝鲜联姻近百年（随后明朝也采取了纳妃入明的策略）的中央王朝，他看到这些刚从“敌国”出来的人必然会啐一声：

“我就说你在外面又有别的爹了吧？”

其次这个题材要过审恐怕也很难——

过审吧，你一个韩国人是怎么看待我们国内历史上的民族矛盾的？

夸明朝？不像。骂元朝？也不像。搞到最后好像你是最悲情的，但“兄嘚”，这事是你自己揽下来的啊。似乎打得最痛快的是你，两边死的人也还是因为你胡乱折腾。

再次韩国人也没有做好有关中国文化的功课——

“芙蓉”公主这个称呼很跳戏，朱元璋虽然是个农民，但他身边可是有一票文治武功盖世的人，似乎作为中华文化圈里的一部分，韩国同行这方面的考究实在不用心。

然后是本片最令人迷惑的一点——

一位明朝公主、朱元璋的女儿，是怎么被蒙古人掠走的？拿她换回谁的女儿？国师又是谁？

野史传闻燕王朱棣是朱元璋掠来的元顺帝妃嫔的孩子，也就是“黄金家族”的后代，并言之凿凿：“你看朱棣那大圆脸，细长眼！”当然，如果韩国人是以此作异想天开的话，那真是开了“国际玩笑”，虽然他们在这方面的“玩笑”一直都挺多。

最后除了前述的武戏精彩需要表扬外，中国方面的演员演也很值得夸赞。

像影片中第一场“大漠突袭”里，蒙古族演员霍尔查、僧格仁钦等贡献出了精湛的演技，而《武士》百度百科里演员栏中未见他们的名字实属遗憾。

如果把《武士》按中韩视野划分一下，会发现韩国主演们围着女主角在逃亡中暧昧，在绝杀中为爱赴死。这是主题，也是韩方主创团队不能回避的主要创作表现形式。中方演员坐在篝火边遗憾地缅怀先祖，淳朴地欣赏敌人的武功，甚至为壮烈战死的敌人表达敬意。

这样看来，好像片中的“北元遗民”们比主角团的形象更正面一些。

所以韩国影视拍得好吗？确实好。

直到现在很多地方都值得学习。

但限于历史和现实，他们的故事里总是带着一股“我是受害者”的想法，对于篡改历史的劲头丝毫不逊于对岸的邻居。

起码就影视文化方面而言，人家在跟我们合拍合作时，对题材和主题的考究常常客观且认真，所发所感也令人动容。

几年前日本某电视台在拍摄关于古城西安的专题纪录片时，曾在片中感叹：“长安，永远的都！”那种“没拿自己当外人”的感怀其实满真诚的。

反观二十年如一日的韩国影视，不谈历史则罢，一旦涉及到，尤其那股子“你杀吕布，关我吕奉先什么事”的气节，时常令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