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政治观察｜大兵压境下的乌克兰局势【走出去智库】_风闻

△美国总统拜登于2021年9月在椭圆形办公室会见泽连斯基。图片来源：EVAN VUCCI/ASSOCIATED PRESS

走出去智库观察

当地时间2月13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与美国总统拜登通话时，邀请拜登在未来几天访问基辅。泽连斯基强调，应停止对乌克兰局势的任何升级，乌克兰支持和平解决冲突。

走出去智库(CGGT)观察到，当前乌克兰局势最可能的走向，就是美国和俄罗斯都心照不宣的举兵不动，以维持乌克兰局势的动态平衡，并逐步降温。这主要源于美国国内的主流观点，即俄罗斯虽然是美国的直接军事对手，但中国是美国最主要的战略性竞争对手，因此美国的主要力量还是聚焦于亚太地区，联合盟友共同对中国进行遏制。

乌克兰当前局势如何？今天，走出去智库(CGGT)刊发道琼斯风险合规的分析文章，供关注乌克兰危机的读者参阅。

要 点

CGGT，CHINA GOING GLOBAL THINKTANK

**1、**泽连斯基既寻求防范俄罗斯的进犯，也不希望被美国的反应所左右。目前，美俄两个大国之间的敌意越来越浓，裹挟其间的泽连斯基坚信，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防止入侵。

2、美国政府表示不会对俄罗斯即将完工的、通往德国的北溪2号天然气输送管道实施制裁，对莫斯科方面表达了小小的善意。如果北溪2管道开通，俄罗斯将能够削减经由乌克兰运往欧洲的天然气数量以及支付给乌克兰的过路费。乌克兰官员担心这将使该国变得更加易于受到攻击。

3、泽连斯基认为，美国误判了局势。乌克兰高级官员表示，美国决定从基辅撤离外交官家属和非必要人员的做法，造成了基辅即将像几个月前的喀布尔一样沦陷的印象，这令泽连斯基政府尤为恼火。美国此举以及另一些国家的政府提高乌克兰风险评估****的做法，也促使投资者将资本撤出乌克兰。

正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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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星影像显示了靠近乌克兰边境的军事单位，莫斯科方面称这些单位是为了演习。图片来源：MAXAR TECHNOLOGIES/ASSOCIATED PRESS

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边境附近蓄势待发，观察人士警告称入侵随时可能发生。

自2月10日起，俄罗斯和白俄罗斯开启了为期十天的大规模军事演习。军演地点在白俄罗斯与波兰和立陶宛的西部边境，以及靠近乌克兰的南部边界附近。这是莫斯科与西方大国之间对峙的升级，也或许是俄罗斯可能入侵一个较小邻国的前兆。

那么在大兵压境的紧张局势之下，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是怎么想? 怎么做的呢？

1月份，俄军三路陈兵俄乌边境之时，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顾问敦促他低调应对。在一次通话中，他的最高国家安全顾问奉上忠告：冷静。

当时，泽连斯基向全国民众发表电视讲话表示，战争威胁并不比2014年普京(Vladimir Putin)****下令入侵乌克兰部分地区以来的其他任何时候更大。

这是现年44岁、参选前毫无从政经验的前喜剧演员泽连斯基选择的策略，他既寻求防范俄罗斯的进犯，也不希望被美国的反应所左右。目前，美俄两个大国之间的敌意越来越浓，裹挟其间的泽连斯基坚信，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防止入侵。

在乌克兰举国上下紧张不安之际，一个问题挥之不去：他的想法是否正确？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图片来源：ANNA MONEYMAKER/GETTY IMAGES

自2019年上任以来，泽连斯基的对俄路线已变得强硬，但一些核心因素没变。他只选择就某些问题与克里姆林宫交锋，为外交留有余地。他敦促保持冷静，以保障乌克兰及其经济的安全。他还极力想要避免被西方大国牵着鼻子走。

自苏联解体、乌克兰独立以来，泽连斯基是夹在俄美之间左右为难的第六位乌克兰总统。美国及其盟友正试图防止俄罗斯可能发起的一场攻击，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称，这或许会是二战以来最大规模的入侵。俄罗斯总统普京希望拽着曾经的附庸国乌克兰远离西方阵营，如果不是通过入侵，就是通过破坏其财政的方式。

在前美国总统布什(George W. Bush)和奥巴马****(Barack Obama)任内担任美国驻乌克兰大使、并在特朗普****(Donald Trump)****掌权期间担任代理驻乌克兰大使的泰勒(William Taylor)上个月底曾与泽连斯基会晤。“泽连斯基想表现出冷静和决心，因为俄罗斯构成的威胁也在影响着经济。”泰勒说。“另一方面，他必须向普京表现出冷静、坚定和决心，让普京不敢贸然行事。”

△2019年，法国总统马克龙、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和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巴黎会晤。图片来源：BLONDET ELIOT/ABACA/ZUMA PRESS

美国官员表示，拜登在泽连斯基在电视上露面后不久就与其通了电话，就俄罗斯带来的不断加剧的安全威胁发出警告。这些官员表示，泽连斯基称这种威胁自2014年以来一直存在，但拜登不同意这种说法。拜登指出，俄罗斯军队驻扎在离白俄罗斯南部不远的地方，这可能是一个令局势发生改变的因素。

据熟悉泽连斯基想法的知情人士说，泽连斯基认为俄罗斯入侵的可能性不大。他担心，美国就可能的入侵发出可怕的公开警告，这会有助于扩大俄罗斯破坏乌克兰及其经济稳定的行动。

盟友们表示，泽连斯基是一位敏锐、有创造力的政治新人。2019年上台时他曾主张可以通过谈判与普京达成一项和平协议，现在他已经放弃了一些天真的想法。盟友称，泽连斯基的策略有可取之处，乌克兰货币格里夫尼亚的汇率已经稳定下来。今年1月，乌克兰央行动用了10多亿美元支撑格里夫尼亚汇率。乌克兰官员表示，军方坚定地支持泽连斯基。泽连斯基增加了军事开支，并承诺提高军人的工资和福利。

泽连斯基的反对者包括了一些前顾问，他们称泽连斯基虚荣心强，报复心重，而且越来越孤立。乌克兰前总统、现任反对派领导人波罗申科(Petro Poroshenko)在1月份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泽连斯基在应对俄罗斯军事集结问题上反应拙劣。上个月，当泽连斯基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会面时，数以千计的波罗申科支持者举行示威，反对基辅方面以叛国罪指控对这位前总统进行调查。波罗申科称这些指控捏造事实。

美国官员表示，拜登在私下谈话中指出，泽连斯基面临着似乎无休止的挑战，包括腐败、与俄罗斯的紧张关系以及反对派的呼声等。华盛顿曾试图化解泽连斯基与波罗申科之间不断加深的不和，但没有成功。2019年，泽连斯基在选举中击败了寻求连任的波罗申科。

即使按照乌克兰的标准，泽连斯基也相当与众不同。在乌克兰的领导人团队中，有一位曾任火箭厂老板，有一位曾两次入狱的前运输经理，还有一位糖果大亨。泽连斯基出生于乌克兰中部一个民风彪悍的工业城镇，据儿时的朋友回忆，他在学校里表现出色，在当时有大量小混混的街头，他穿红袜子戴耳环很引人注目。

泽连斯基在乌克兰和俄罗斯的喜剧圈发展起了事业。他在一部情景喜剧中扮演了一位诚实的教师出身的总统，这使得他在2019年4月的选举中取得压倒性胜利，当时他的人设是能带来和平、铲除乌克兰腐败政治制度的政治局外人。

他的胜选在国外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在选举之夜波罗申科承认落败后不久，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通过助手的手机与他联系，向他表示祝贺。

△2019年2月，当时还是总统候选人的泽连斯基出现在乌克兰西部城市乌日霍罗德的舞台上。这位前漫画家和电影演员现任乌克兰总统。图片来源：SERGIY GUDAK/AFP/GETTY IMAGES泽连斯基将与俄罗斯的糟糕关系归咎于波罗申科，并着手通过与普京的个人联系修复这些关系。泽连斯基在胜选演讲中将他的胜利描述为在一个由独裁主义领导人所主导地区的民主国家的胜利，这个民主国家尽管不易管理但却充满活力，他还告诉其他前苏联公民：“一切皆有可能。”

普京当时没有给泽连斯基发去贺电。普京签署了一项法令，放宽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居民申请俄罗斯公民身份的途径，该地区自2014年以来由俄罗斯领导的武装分子控制。在2019年10月前担任泽连斯基国家安全顾问的Oleksandr Danylyuk称，掌握主动权的是普京。

普京在泽连斯基当选后三个月里一直迟迟没有表达祝贺，之后泽连斯基主动致电普京。“泽连斯基当年确信他能与普京达成一份协议，”一位前顾问表示。“我想泽连斯基现在仍是这么认为的。”

泽连斯基和普京2019年没有达成和平协议，但同意交换俘虏，这让二人得以估量对方底线。泽连斯基认识到，俄罗斯政府至少会就一些事情展开谈判；普京明白了他对泽连斯基兑现竞选承诺的能力具有一定掌控力。

泽连斯基当选后需要快速适应总统一职。助手们就国家机构的结构和职能等基本治国问题为泽连斯基提供了指导。一些顾问津津乐道于泽连斯基与同僚相处的风格、学习热情及其对与企业大亨和其他权力掮客的幕后交易表现出的明显反感，这类交易毁掉了乌克兰前几任总统的任期。与泽连斯基关系密切的其他人士则忧心效率低下的大型会议以及他与一位商界权贵的关系，这位权贵后来遭美国禁止入境。

与此同时，乌克兰与美国的关系也变得紧张。基辅方面起先未能说服奥巴马政府以出售“标枪”反坦克导弹这种致命性武器的方式向乌克兰提供援助。等到特朗普上台后，他在2017年勉强批准了泽连斯基的前任当政时美乌达成的“标枪”导弹转让交易。但特朗普在2019年搁置了针对乌克兰的其他形式的军事援助。大约就在那个时候，特朗普曾在电话中敦促泽连斯基对当时可能成为民主党一方总统竞选人的拜登及其儿子在乌克兰的活动展开调查。特朗普对泽连斯基提出的这个调查要求是导致特朗普遭遇第一次弹劾的关键内容。特朗普后来在参议院被宣告指控不成立。

△泽连斯基和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在纽约联合国大会期间的一次会议上。图片来源：SAUL LOEB/AFP/GETTY IMAGES2019年9月当泽连斯基在纽约与时任总统特朗普进行首次会晤时，特朗普曾劝他寻求与普京达成协议；特朗普认为经历了经济制裁的普京已变聪明了。

在那之后不久，俄罗斯、乌克兰和亲俄的分离主义分子就如何履行2015年签署的和平协议达成一致意见。这份和平协议终止了大规模战斗，但未能把乌克兰政府控制范围之外的地区重新整合进乌克兰版图。各方小步前行，准备就落实各项措施制定新的时间表。这是该协议在签署后的多年来取得的第一个重大进展，标志着乌克兰东部地区的和平是有可能实现的，尽管距离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是在基辅，反对的声音增加了。当时包括退伍军人在内的数千名抗议者走上街头，指责泽连斯基软弱。一些抗议者对于从一些地区撤军的协议感到愤怒。政界对手和媒体评论员则认为，普京是在哄骗泽连斯基这位没经验的新手总统。

习惯于粉丝掌声的泽连斯基被批评的声音所刺痛。他在一次电视讲话中说不会“投降”，如果公众不同意，不会达成交易。普京曾公开质疑他执行上述协议的政治意愿。

前助手称，泽连斯基从中吸取了教训。他继续推进谈判，但语气更加坚定。当年11月，与普京和法德领导人的会谈促成了对达成一项协议的模糊承诺，但只确定了停火的具体日期。泽连斯基和他的顾问们开始公开表示，如果一年内不能实现和平，他们将采取B计划，但未详述B计划内容。

俄罗斯同意进一步交换囚犯，其国家控制的天然气公司向乌克兰支付29亿美元，以结清天然气输送债务。泽连斯基的前顾问称，这些妥协的目的是诱使泽连斯基做出重大让步。但随着泽连斯基意识到普京的目的是为了获得对乌克兰未来的否决权，谈判逐渐停止。

“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前大使泰勒说。“他发现不适合与普京谈判，而乌克兰人民关心顿巴斯问题。”

与此同时，乌克兰与美国的关系陷入困境，乌克兰官员设法不被卷入美国的选举问题。

一名前顾问回忆称，他带着两个文件夹与美国官员会面，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关于经济、安全和能源问题的文件，另一个文件夹里是关于如何驾驭大选前局势的文件。这位顾问说：“我们从未打开过第一个文件夹，直到拜登就任。”

2021年1月拜登就任美国总统后，泽连斯基的安全委员会将亲俄议员、普京的密友Viktor Medvedchuk列入制裁名单，并对他旗下的三个电视频道实施禁播。乌克兰最高检察官后来指控Medvedchuk犯有叛国罪，一家法院将他软禁起来。Medvedchuk否认有不当行为。

随后，泽连斯基签署了一项法令，发起了一项名为“克里米亚平台”(Crimea Platform)****的外交倡议，目标是采取行动收回2014年被俄罗斯吞并的克里米亚。

莫斯科方面几乎已经不再寄望谈判取得进展，称泽连斯基要么是缺乏谈判意愿，要么是受到了民族主义者的影响。****“民族主义者”****是俄罗斯官员经常用来描述亲西方乌克兰人的一个笼统词汇。但目前，克里姆林宫怒不可遏。

普京公开指责泽连斯基建立了一个“反俄罗斯阵营”。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Sergei Lavrov)在最近的一次电台访谈中说泽连斯基是“一名钢琴家”，他指的是乌克兰在一个知名的喜剧节目中，泽连斯基曾表演假装用下体弹钢琴。

俄罗斯开始在乌克兰周边举行军事演习，参与的士兵数以万计。在拜登同意召开首脑峰会后，普京取消了其中的一些演习。

美国政府表示不会对俄罗斯即将完工的、通往德国的北溪2号天然气输送管道****实施制裁，对莫斯科方面表达了小小的善意。如果北溪2管道开通，俄罗斯将能够削减经由乌克兰运往欧洲的天然气数量以及支付给乌克兰的过路费。乌克兰官员担心这将使该国变得更加易于受到攻击。

美国的这番举动让泽连斯基感到失望。他开始大声呼吁，要力推乌克兰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 简称﹕北约)****。北约曾在2008年提出过考虑让乌克兰加入该组织，但并未就此事设定一个时间表。泽连斯基的前助手表示，泽连斯基对于乌克兰获得北约成员资格根本不抱幻想，但他想揭露他眼中的西方的虚情假意，并希望通过直接要求加入而非恳求来显示出强硬态度。

俄罗斯的军队和装备仍部署在乌克兰边境附近。泽连斯基的一位前顾问说：“普京将美国围绕北溪2号的决定视为一项弱点，并开始以此不断推进。”

△2月2日，一名乌克兰边防警卫在乌克兰哈尔科夫地区Hoptivka村附近巡逻与俄罗斯的边界。图片来源：EVGENIY MALOLETKA/ASSOCIATED PRESS2021年10月有报道称俄罗斯再次集结兵力时，乌克兰官员认为影响不大。今年1月，美国政府加强了警告力度，并以俄罗斯在白俄罗斯举行军事演习的计划为由下令美军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声称该演习不仅对基辅、而且对整个东欧构成严重威胁。

泽连斯基认为，美国误判了局势。乌克兰高级官员表示，美国决定从基辅撤离外交官家属和非必要人员的做法，造成了基辅即将像几个月前的喀布尔一样沦陷的印象，这令泽连斯基政府尤为恼火。美国此举以及另一些国家的政府提高乌克兰风险评估的做法，也促使投资者将资本撤出乌克兰。

泽连斯基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们与拜登之间没有任何误解，我只是很了解我的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像他很了解美国发生的事情一样。”

来源：道琼斯风险合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