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梁建章 | 直面人口流动：东北振兴的关键是东北人的振兴_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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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育娲人口研究发布《中国人口流动预测报告2022版》，新浪财经<睿见•Economy>就相关问题对话携程集团联合创始人、董事局主席、人口经济学家梁建章。

预测报告指出，人口流动的大趋势会继续向大城市圈、城市群集中。梁建章在对话中表示，虽然地域之间的经济差异、GDP总量差距会拉大，但是人均收入差异会减少，“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有助于减缓人均收入差异、缓解贫富差距，对共同富裕是有利的，这是一个大的趋势，也是健康的趋势。”

根据报告预测，预计2040年我国人口约为13.45亿。梁建章指出，在中国总体人口下降的情况下，又有很多城市是人口流入地，必然有更多的地方是人口流出地。流出地肯定很多会造成房子等等设施过剩，过剩的话最后只能废弃。

对于东三省人口持续流出的问题，梁建章直言，“我觉得也没什么办法，你不应该看东北成不成功，你应该看东北人成不成功，东北人在全国应该是比较成功的。”

“我曾经想写篇文章说东北振兴的关键是东北人的振兴。”梁建章笑谈，如果东北留下的人或者东北流出的人都很好的话，也是个正确的策略和正确的思考角度。

对于人口流入会否再度推高大城市圈房价的问题，梁建章表示，中国的城市应该像发达国家地区一样，把市郊之间的土地利用起来。现在留了太多的白，土地资源没有很好地利用，导致大城市的房价特别高。他建议应该改变土地的供应策略，城郊可建低密度别墅区。

梁建章指出，真正投资属性的房子只占整个市场非常小的一部分，当供应能够充足的话，大家就不会对房价快速上涨有很高的预期。

地域经济差距拉大，人均收入差异减少

梁建章介绍，育娲人口研究发布的《中国人口流动预测报告2022版》指出，人口流动的大趋势会继续向大城市圈、城市群集中，总的方向还是向东和向南。前十大城市群中，只有长三角和珠三角这两个城市群的人口是增长的，其它的城市群人口是减少的，这也跟中国整个总人口下降的趋势相吻合。

对于中国的地区经济分布，梁建章表示，虽然地域之间的经济差异、GDP的总量差距会拉大，但是人均的收入差异会减少，“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有助于减缓人均收入差异、缓解贫富差距，对共同富裕是有利的，这是一个大的趋势，也是健康的趋势。”他说

发展农村不是靠人，人少是更有利于农村发展

梁建章在对话新浪财经<睿见•Economy>时指出，我国的城镇化率目前还是偏低的。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末，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64.72%，而其它中等收入国家或者发达国家都到了80%以上。

富裕国家还存在30%、40%的人继续留在农村或者是从事农业？梁建章表示这是不可能的。

梁建章直言，农村人口流失实际上对农村产业升级有帮助，“因为农村是资源型的产业，若采用大农场的方式，农田生产效率会提高。所以发展农村不是靠人，人少更有利于发展，农村的产业不适合劳动密集型或者是工业和服务业发展的，而是适合农业或者是旅游业发展。”他说。

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工业或者是现代服务业还是要向城市群聚集的，这是自然的趋势。农村的人口是肯定会减少，而且是必须减少，中国的乡村振兴一定会伴随着农村整个人口的减少，“换句话说，城镇化进程还将进一步推进，中国城镇化不可能到此结束，中国的城镇化推进和农村的乡村振兴的发展实际上是同一个趋势的两面，是一回事，一点都不矛盾。”梁建章解释。

东北振兴的关键是东北人的振兴

《中国人口流动预测报告2022版》指出，未来20年粤苏闽浙人口聚集，东北三省人口将继续流出。对于东三省人口流出的问题，梁建章表示，在中国总体人口下降的情况下，又有很多城市人口是流入的，所以必然有更多的地方是人口流出地。流出地必然会有很多房子等等设施过剩，过剩的话最后只能废弃。

“我觉得也没什么办法，你不应该看东北成不成功，你应该看东北人成不成功，东北人在全国应该是比较成功的。”梁建章直言。

他还表示，一部分东北人到全国各地去发展会比较成功，但是留下的东北人也有更好的机会，比如今年滑雪很热，留下的东北年轻人也可以多在这方面做些职业发展规划或者创业。

“我曾经想写篇文章说东北振兴的关键是东北人的振兴。”梁建章笑谈，如果东北留下的人或者东北流出的人都很好的话，也是个正确的策略和正确的思考角度。这对于地方官员来说也许是个问题，可能会觉得GDP的比重在下滑，但是如果从东北人的考虑，如果东北人过得好，那也是达到了“以人为本”的目的。

大城市内人口聚集，拉高房价，但城市群之间“留白”太多、土地利用率低

梁建章在对话中表示，从大都市圈、城市群来看，长三角、珠三角有几亿人口，占中国人口的1/4，这是正常的、跟国际一致的。但不正常的是这些人口在都市圈、城市群里面不集中，而是被割裂了，留了很多白。

“比如纽约有2500万人口，比上海人口还多，从机场下去城市中心之间实际上是连成一片的，不会中间留很多白，但上海到苏州之间留了好多白，上海到杭州之间留的白就更多了，上海的城区只是集中在上海，20%的中心城区，北京到天津之间更是留了好多白。”梁建章说道。

他指出，中国的城市没有像发达国家一样，把市郊之间的土地利用起来，留了太多的白，留20%的白可能也正常，但留了80%的白的话，就意味着土地资源没有很好地利用起来，就会导致大城市的房价特别高。

改变土地的供应策略，城郊可建低密度别墅区

梁建章在对话中建议，中国未来应该在城郊地区去吸纳流入的人口，提供更多的住房，“商业设施其实已经过剩了，但住房严重不足，土地又没有好好地利用，可以把城郊的土地拿出来建低密度、更宽敞的住宅。”他说。

梁建章谈到，曾经算过一笔帐，如果把浙江省的所有土地都拿出来造房子的话，每个中国人都可以住别墅。所以土地是非常充裕的，虽然中心地区还是会很贵，但是绝对不应该整个上海或者整个北京都那么贵。

梁建章还指出，真正投资属性的房子是占整个市场非常小的一部分，比如美国只有纽约核心地区、硅谷等有一定的投资价值，其他绝大部分房子不会增长很多，因为当供应能够充足的话，大家不会对房价快速上涨有很高的预期。

梁建章提议，应该改变土地的供应策略，以前的土地供应策略可能是对人口流动的自然规律没有太好的理解。我们以前认为应该地区平衡，让西部地区也发展，没钱给他们就给他很多供地指标，实际上这些地方的人口是流出的，供地指标给也浪费了很多，浪费了土地，也浪费了土地上建的房子。

“**实际上还是应该让这些人口流出来，流到大城市，然后在大城市建更多的住宅，让这些人口能够在大城市留下来，成为常住人口，成家立业有孩子，然后逐步变成市民，这样的话对于流入地、流出地都有好处。**这也需要在大城市，尤其是市郊或者是周边的卫星城镇建设更多的住宅，这样才能比较好地顺应人口”的自然规律。”他建议。

欠发达地区不需要借鉴粤苏闽浙发展模式，硬要借鉴或会造成巨大浪费

预测报告中提到粤苏闽浙是人口聚集的区域，对于这些地区的发展经验能否给其它欠发达地有效参考性的问题，梁建章表示，不一定能参考，因为过了这个时间窗口、过了这个机会点，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为什么东南沿海能够发展起来？因为它的对外开放的时机抓住了，而且正好有港口的交通优势，其它地区可能要复制这样的成功已经是比较难了，如果硬是要使用同样的策略，并不一定会成功，可能会造成巨大的浪费。”他说。

梁建章指出，并不需要借鉴这些地方当年的经验，全国一盘棋，应该顺应规律加大地方提供公共服务和住宅的力度，而不是总结上海为什么成功，东北为什么就不能成功，因为不可复制，情况也完全不一样。

户籍制度应该全面放开，一线城市仍有很大的空间吸引人口

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的人户分离超过5亿。《人口流动性预测报告2022》中也提出进一步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消除人口自由迁徙的枷锁。

梁建章在对话中表示，从总体中国人的利益来说，还是应该放开户籍制度。国家层面应该有这样的要求，否则地方政府没有太大的动力做这件事。

根据地区来看，像GDP连续蝉联全国第一的广东，整个省都有更多的腾挪空间，如果不去深圳，可以东莞或者珠三角其它城市，户籍问题不大。

但北京、上海属于比较特殊的情况，依然在控制人口。“但好在大部分二线城市已经开放户籍，实现了人口基本上自由流动，现在一线二线城市也是大力度地在开发住宅，推出了一些吸引人口的政策，长远来说会成为人口目的地的，不一定会都到北京和上海。”他说。

梁建章同时也指出，北京、上海依然有很大的空间，能够吸引更多的人口，因为这是中国最具创造力的人才集聚的地方，最具活力的地方，如果能够容纳更多的人口的话，对整个中国的经济发展、创新活力都是有帮助的，所以也希望这两个城市能够开放户籍制度，能够将户籍和人口流动发挥出很好的经济效益来。（新浪财经 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