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到底是什么？（25）_风闻

一

3.18世纪

在数理实验科学历史上，18世纪是一个相对平庸的世纪---牛顿伟大的革命与综合刚刚过去，19世纪物理学新的综合尚未到来。

但在博物学历史上，18世纪算得上是一个伟大的世纪。

法国哲学家福柯认为，追求自然秩序，导致了严格意义上的博物学的出现。

18世纪伟大的博物学家，有瑞典的林奈和法国的布丰。他们都典型地体现了福柯所说的追求自然秩序的研究动机。

从小对植物着迷的林奈，进入大学后，把重建分类体系作为自己植物学改革的主要目标。他出版了一系列著作，包括《自然系统》、《植物学基础》、提出植物命名法的《植物学考订》、《植物的属》、《植物的纲》。

他吸引并激励了大批学生投身于博物学事业，学生们则从世界各地给他带回标本。

1753年，他完成了划时代的《植物种志》，而且不断更新他的《植物系统》，最终达到12卷。

林奈被誉为“分类学之父”。他有两大贡献：一是建立了以植物性器官为分类依据的植物分类法。二是为一切物种建立了拉丁语双命名法，规定第一个名是属名，第二个是种名。这种方法成为博物学家公认的普遍适用的物种命名法。有了统一的物种命名法，博物学家才有可能建立自己的学科范式，博物学才能具备普遍的科学形态。

布丰同时对数理科学与博物学有兴趣，任职皇家植物园园长半个世纪。其巨著《自然志》共44卷，被认为是自普林尼以来最伟大的博物学著作，在启蒙运动中影响广泛，深入人心，最大的贡献是初步描述了一幅自然界进化的整体图景。这是对此前占支配地位的《圣经》世界图景的大胆质疑和替代。他受到了教会警告。达尔文称他是“近代第一个以科学精神对待物种起源问题的学者”。布丰的伟大著作，使“自然志”开始走向“自然史”。

到了18世纪，博物学拥有了与数理科学分庭抗礼的能力，这与培根主义的持续影响有关。

林奈的工作，是博物学走向专业化、学科化的里程碑，布丰的工作则是百科全书传统的延续，其《自然志》是18世纪博物学的集大成之作。

法国百科全书派把人类知识分成自然哲学和自然志（博物学）两大类。在启蒙运动中，博物学享有崇高地位。18世纪是博物学大展宏图的时代。

二

4.19世纪：黄金时代

19世纪博物学有3个显著特点：一是博物学的专业化、分科化；二是博物学在学术体制中逐渐式微，但在民间仍然盛行；三是自然志成为自然史，诞生了达尔文的进化论。

博物学的分科化，与整个科学的分科化是同步的。

1800年之后，博物学首先分成了植物学、动物学、地质学。接下来，这3科又进一步细分。19世纪70年代，赫胥黎就主张用“生物学”替代“博物学”。

博物学在大学开始边缘化，但是在公众中却声誉日隆，主要表现在自然博物馆兴盛。博物馆、动物园、植物园在西方蔚然成风。

在生命科学中，实验生理学传统逐渐成为主导方法，博物学因此丧失其主导地位。

实验生理学注重用实验方法研究生物体的微观结构，以及结构与功能的关系。它与数理实验科学关系密切，并且借鉴了物理学中的实验和数学方法。19 世纪细胞学说的建立，为统一的生命科学奠定了基础，

也使实验生理学传统逐渐成为生命科学主流。

但是，19世纪的博物学，取得了生命科学中一个巨大成就，那就是达尔文的进化论。这是西方博物学传统孕育出来的最伟大理论。它提供了两个重要论点：第一，所有生物拥有共同的起源；第二，现存的生物多样性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这两点揭示了生物界的统一性，是生命科学继续发展的基础和平台。

为了理解进化论在西方思想史上的意义，我们首先需要了解“存在之链”的观念。存在之链指的是，世间万物从矿物、植物、动物、人类、天使到上帝，组成了一个有等级结构、连续且充满的链条。这一链条包含充实原则、连续原则、和等级原则。充实原则指的是应该存在的都存在，没有缺环。连续原则指的是“自然无飞跃”。等级原则指的是不同存在者有不同等级，上帝最高，尘土最低。

这一观念诞生于古希腊。传统上，存在之链是一条静止的链条，不会随时间变化。

从18世纪开始，存在之链开始被时间化。到了启蒙运动时期，自然进化发展的思想成为启蒙思想家的共识。

18、19世纪之交，最重要的进化论者是法国的拉马克。其巨著《动物学哲学》系统阐发了其进化理论。他提出生物进化是不断分叉，形成树状体系；生活环境变化会引起习性变化，导致器官“用进废退”。

法国著名比较解剖学家居维叶虽然反对进化论，但是其杰出的工作却为进化论提供了强有力支持。

达尔文在环球考察期间，看到的物种的巨大丰富性和连续性，使他对上帝创造论产生了怀疑。《物种起源》于1859年出版，此后进化论深入人心，但是自然选择理论并没有被广泛接受。

19世纪进化论主流是发育进化论，即认为进化如图发育一样，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

达尔文的进化论，为生物学的统一性奠定了基础，并且对人类的世界观产生了惊人影响。

在学术界，传统的博物学家转向生态学、环境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