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中：碳价仍处于较低水平，但开始改变市场投资决策
【环球网 记者 陈超】建设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是利用市场机制控制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推动绿色低碳发展的一项重大制度创新，是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的重要政策工具。合理有效的价格对碳市场的平稳运行至关重要。
碳排放市场上线半个月以来，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运行平稳，交易价格稳中有升。截至8月3日，13个交易日全国碳市场碳排放配额（CEA）累计成交量603.9万吨，累计成交额3.04亿元。这其中，全国碳市场碳排放配额价格走势背后的逻辑是什么？形成全国性的合理碳价为什么很重要？对耗能行业将有怎样的影响？环球网记者采访了中国石油国家高端智库研究中心专职副主任、学术委员会秘书长吕建中。
碳价波动背后的逻辑
碳价的走势受多种因素影响。7 月 14 日上午 10 时举行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生态环境部副部长赵英民曾经表示，微观和近期来看，碳价主要还是由配额供需情况决定。从宏观和长远看，碳价由经济运行和行业发展总体状况和趋势决定。
全国碳市场正式“开张”以来，碳价虽然并未出现大幅涨落，但时有波动。吕建中认为，这种波动是正常现象。他表示，只要碳价是通过市场交易形成的，价格波动就属于正常现象，但是如果波动剧烈，过高、过低都不利于碳市场的长期稳定运行。
吕建中指出，碳市场中的碳价取决于供需基本面和政策导向。“由于碳配额的供应总量由顶层设定，与政策导向相关。在碳配额总量确定的情况下，碳价则由市场决定，需求超出预期，碳价会上涨，反之，亦然。”吕建中说。
相反，碳价剧烈波动可能抑制企业低碳投资。碳价及其波动率会通过“信号-预期”机制对企业低碳投资产生影响。碳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区域减排成本。碳价越高，区域减排成本越高，可接受的边际减排成本也就越高，企业为获得竞争优势，选择通过低碳投资实现减排和履约。碳价波动率越大，碳市场越不稳定，企业为降低风险，选择通过购入碳配额实现履约，会影响供应链低碳技术采纳时机，最终影响减排目标的达成。
价涨量缩，观望居多
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8月4日盘后发布的数据显示，全国碳市场碳排放配额当日收盘价58.70元/吨，相对于7月16日上线时48元/吨的开盘价，碳排放配额交易价格近半个多月来累计涨幅22.29%。有业内人士认为，碳排放配额价格相较于全国统一市场之前的水平，可以称得上“价格喜人”。但近期市场成交量相对清淡，观望气氛较浓。在上线交易后，由于碳排放配额价格出现一轮较为明显的行情，因此目前关注该市场的企业明显增多。
据悉，目前参与交易的发电企业手中共有碳排放配额约63亿吨。截至8月4日收盘，市场开市半个多月来的成交量共605.90万吨（含大宗交易），折算得出的换手率不足0.1%。而7月16日当天成交量为410万吨。
“从全国7个地方试点运行情况看，近两年加权平均碳价约在40元人民币左右。下一步应考虑通过改进配额分配方法、引入抵消机制等政策措施来引导市场预期，以利于形成合理碳价。”吕建中分析，目前碳价的波动水平应保持在市场可承受的范围内。在此范围内的碳价既能实现对各类主体激励与约束的相对均衡，又能在保证市场供需自主定价的同时维持市场的相对稳定，避免出现碳价崩溃等极端情况。
此外，也有业内人士表示，由于在全国碳市场运行初期并未允许投资机构参与交易，后续机构一旦能够入场，将为碳资产管理行业发展带来明显促进作用。
碳市场间接降低减排成本
目前，煤电仍是目前最可靠的电力能源，而且在构建以新能源为主体的新型电力系统中，煤电仍是最主要的调峰电源，在维护电力安全和托底保供方面将起到“压舱石”作用。随着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开张，煤电企业的“账本”里多了一笔账——碳价。
发一度电意味着相应碳配额的消耗。碳价波动，电价跟不跟？吕建中认为，目前，碳价仍处于较低水平，但碳成本的引入开始改变市场投资决策。碳市场可以有效抑制高耗能、高碳排放行业的发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碳价将率先影响到电力行业的竞争格局。
兴业证券等券商发布研报称，在碳交易影响下，高耗能行业中存量产能的竞争格局将加速优化，具有能效优势的企业会大大受益于碳资产的增量收益。
吕建中分析，碳市场对耗能行业利润的影响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行业边际成本的变化。碳市场建立之后形成碳价，导致碳排放产品的边际成本增加，且碳排放强度越高的产品，成本增加越显著；二是价格和需求的变化。碳价格引起的增量成本，一部分由生产企业自身承担，碳排放的环境成本内部化，导致企业的盈利空间有所缩减，而另一部分由产品消费者承担，生产企业通过提高产品价格，将碳价引起的部分增量成本向下游传导，进而导致产品市场需求量的变化，对企业利润造成进一步的影响。以电力生产行业为例，碳市场的引入会直接增加火电及调峰机组的生产成本，零碳排放的光伏、风电将逐渐替代火电成为发电的主力。
“碳市场通过价格信号引导碳减排资源的优化配置，从而降低全社会减排成本，推动绿色低碳产业投资，引导资金流动。从微观和近期来看，碳价主要由配额供需情况决定。从宏观和长远看，碳价则由经济运行和行业发展总体状况和趋势决定。”吕建中表示，碳价过高和过低都不好。碳价过低，将挫伤企业减排的积极性；碳价过高，也将导致一些高碳企业负担过重。
此外，全国性的合理碳价有利于区域发展公平。吕建中强调，全国统一的碳市场不等于统一碳价。统一的碳市场有助于降低碳排放外部性带来的扭曲，使得全国整体的福利水平提高，但也应考虑如何平衡全局与局部、效率与公平的问题，比如污染物可能会随着碳排放的地域性转移而发生流动。同时，考虑到中西部能源生产、输出地区与东部能源消费、输入地区存在着功能定位、产业布局等方面的不同，需要处理好全国性碳市场与地区性碳配额之间的关系，尽可能反映不同区域、不同行业碳减排机会成本上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