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治饭圈乱象更应遏制资本野蛮生长

【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环境①】

作者：王鹏（西安工业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饭圈乱象频现，已成为一个社会现象。尤其是今年以来，因粉丝疯狂追星而爆出的各种新闻事件此起彼伏。先是某媒体刊发饭圈“人肉养号”“控评刷分”，入侵“豆瓣评分系统”滋生“黑灰产经链”的新闻。又有偶像选秀类节目的粉丝展开“集资”活动，个别选手的粉丝集资金额超百万元。粉丝为给自己喜爱的“爱豆”投票，甚至成箱购买瓶盖上印有二维码的酸奶饮品，雇人开盖“取票”并将奶倒入沟渠。部分偶像艺人被爆出负面新闻，有的甚至违反了法律，一些粉丝却依然不脱粉。一桩桩，一件件，将粉丝文化的相关话题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从2004年综艺节目《超级女声》引发“选秀热”制造了一批偶像，到2014年“流量明星”概念引入公众视野，再到今天“顶流”明星更新迭代的速度加快，中国式偶像经济已经渐成规模。应运而生的饭圈也伴随着饭圈文化、粉丝经济一道，成了互联网流量时代饱受争议的话题。然而，舆论往往对占据前台，狂热盲目且容易引人关注的粉丝行为进行批判，却容易忽视主导这一乱象的幕后操盘手——资本力量。

从当前偶像产业资本市场的新动向看，资本热钱大多倚靠全网平台协同作战，在不断翻新营销手段、扩大造星神话的同时，利用大数据算法技术的新特点和社交媒体信息精准传递、视频媒体内容海量生产等组合优势，多渠道下沉至粉丝群体中去，深度介入饭圈从孵化到消费的整个过程，从而实现“选秀造星—饭圈控粉—扩大流量—完成收割”的资本闭环，已然成了中国式偶像经济规避投资风险、拓展逐利空间、进一步扩大盈利水平的重要手段。

秉持着与偶像“共情-共名-共荣-共赢”情感逻辑的疯狂粉丝群体受到资本的诱导，开始打榜刷分、控评反水、集资应援、引战开撕，将原本属于私域生产的追星行为堂而皇之地推向了公域世界，成了不良资本短时间牟取暴利的工具。这条灰色产业链携资本诱惑下水搅局，加剧了饭圈内部的震荡、权力分化，形成了“‘站姐’‘粉头儿’—营销号—明星经纪”联手操控饭圈行为、绑架饭圈消费、加速流量变现的现象。这不只搅乱了影视行业的风气、社会文化的正气，更搅乱了那些处在产业链底端、盲目疯狂的粉丝们的生活，侵害了他们的利益。

尚处在规模化发展快车道上的中国偶像产业要想实现健康可持续发展，就必须跳出“上半场”过度依赖媒体造星、饭圈消费以求流量变现的模式陷阱，站在净化互联网文化生态，维护国家网络信息安全的战略高度，竭力遏制资本的野蛮生长，大力整治饭圈乱象，重构高效有序、稳中求健、引领时代新风的产业新格局。

为此，我们首先应建构多部门联防联动的长效净网机制，依法依规、严格加强对互联网资本市场的有力监督和审核，在有效提高资本入市准入门槛的基础上，坚决防范杜绝投机资本入局，坚决打击清理借“造星追星”之名变相诱导、助推饭圈高额消费、大肆攀比、恶性竞争的灰色产业链，从源头上规范资本行为、遏制资本野蛮生长对饭圈乱象的怂恿与纵容。除此之外，各互联网平台，尤其是那些曾经对饭圈及饭圈文化的形成产生重要影响的社交媒体，也应更为清醒地、主动地参与到净网行动中来，进一步加强自身漏洞监管，重新制定、规范平台互动细则，对排查出的重点问题及时予以整改，以免再度成为滋生饭圈新乱象的温床。

其次，积极鼓励、主动引导互联网市场大胆激活资本创造多元社会价值的可能，在有效拓展中国偶像产业新业态、延伸产业增值新空间的同时，革新中国偶像产业“唯流量论”的单一资本盈利模式和社会评价机制，秉持“既要造星更要树星”的新型偶像养成观，利用社交平台、网络综艺、热门IP影视剧和潮流音乐等大力推介和传播“不当流星誓作留星”的理念，树立一批以“作品为王”“口碑为王”立身，引领社会正能量、时代新风尚的优质青年偶像，合力扭转当下“饭圈圈一切”的“流量追星”“资本追星”等错误观念，建构风清气正、和谐共生的偶像产业、粉丝经济新生态。

再次，要广泛调动全社会力量积极行动起来，加强防范资本对社会舆论走向和大众文化消费的错误引导，提高警惕、主动应对多元资本入局对媒体正向话语输送的入侵与干扰，严厉打击资本利益方借“热搜榜”“明星势力榜”“音乐排行榜”等人造热点，变相诱导未成年群体无底线追星等行为愈演愈烈的同时，谨防不良资本借网络媒体平台信息海量集聚、全网全域覆盖、即时精准传播等优势，大量炮制吸引饭圈“刷分刷数据”“反水控评”“引战开撕”“人肉搜索”等高流量消费和引诱饭圈“打投冲榜”“应援集资”“刷销量冲业绩”等高额消费的“黑灰产经链”再度蔓延开来，以此作为契机，重塑饭圈群体，尤其是未成年人的健全人格，重构饭圈社群认同“三观合一”的新机制，重建饭圈文化正向生长的新内涵、新要求，重新开启中国偶像产业和偶像经济发展的新形态、新格局。

《光明日报》（ 2021年08月02日 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