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审结全国“个人破产”首案

“感谢个人破产条例，让我的生活没有那么糟糕了。”7月19日上午，梁华明（化名）接下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送达的裁定文书，正式宣告破产。这是今年3月1日《深圳经济特区个人破产条例》（下称《条例》）施行以来诞生的全国“个人破产”首案，标志着我国个人破产制度真正进入司法运行阶段。

为引导市场主体有序退出，《条例》规定自然人可通过法定程序宣告破产，意图救济“诚实而不幸”的债务人。截至7月16日，深圳中院收到615宗个人破产申请。经过前期筛选、面谈辅导、材料复核，进入立案审查的30宗申请中，已经正式受理了7宗，梁华明破产重整案正是其中之一。进入立案审查的申请中，有5宗债务人撤回了申请，2宗法院裁定不予受理。

2018年6月起，梁华明与前同事一起创业，希望开发出具有创新专利的蓝牙耳机产品，但一直未获客户资源。2020年疫情后，他以单卖配件的方式将产品出售给其他厂家，造成亏损。经营期间，梁华明分别向13家银行、网络贷款公司借贷以解决经营资金问题，债务总额累计75万余元。因无法清偿借款，今年4月27日他向深圳中院申请个人破产。

经第一次债权人会议表决通过、法院裁定生效的重整计划显示，未来三年，梁文锦夫妻除了每月用于基本生活的7700元以及一些生活生产必需品作为豁免财产之外，承诺其他收入均用于偿还债务。重整计划执行完毕将实现债权人本金100%清偿，债务人免于偿还利息和滞纳金。如果梁文锦不能严格执行重整计划，债权人有权向法院申请对其进行破产清算。

此前，梁华明每月还款利息、罚息近7000元。在深圳中院裁定受理他的案件后，利息罚息已停止计算。“如果没有个人破产，我只能努力赚钱还款，尝试和债权人协商和解，很难想象最后结果会怎样。”

“长期处于巨额债务的压力下，个人与家庭都没法得到解脱。”广东经天律师事务所律师杜艳芝是该案的破产管理人。她认为，通过个人破产制度，让丧失履行能力的个人及时清理出市场，给其他市场主体让出空间和资源，也帮助债务人摆脱债务困境，为他们重新进入社会提供基本的保障和东山再起的希望。

这也为银行处理不良资产提供新途径。条例出台前，商业银行通过电话、短信等催收手段，确保债权不丧失。“这不仅浪费银行资源，效率也很低下。”平安银行该行信用卡中心法律合规部总经理陈瑞瑛指出，条例指导下，法院依据每一个债务主体的情况，制定出最合适的解决方案，既符合债务主体实际情况，也维护银行基本权益。“这为商业银行处置不良资产增加新的解决路径，有效提高银行处置效率、降低处置成本。”

“目前深圳已在个人破产方面走出第一步。”深圳破产法庭庭长曹启选表示，大量申请将成为很好的数据样本，为接下来个人破产制度的初步探索指明方向。同时，个人破产制度建立后，弥补了“半部破产法”的困境，对未来破产制度改革提供新的参考方向。

“这是新中国历史上一个里程碑性质的案件，它标志着我国个人破产制度开始从无到有，开始进入真正的司法运行阶段。”中国人民大学破产法研究中心副主任徐阳光教授看来，在社会各界未就个人破产制度达成广泛共识的背景下，第一案无疑会更加备受瞩目。

他表示，建立个人破产制度，可以解除创业者的后顾之忧，激发市场主体的创业热情，营造稳定公平、可预期的国际一流法治化营商环境。深圳将为我国制定全国性个人破产立法提供基础和实践经验。

【撰文】邓子良 苏国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