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新时代 新精神 之- 在美华人构成以及如何看待海外华人_风闻

    作为北（美）漂，我想从海外华人（尤其是在美华人）的角度，和大家探讨一下移民与中国未来发展的话题：海外华人在国际关系中的角色，与中国全球化的关系，以及在构建中国话语体系过程中的作用。

    先吐个槽，也许是出于移民的敏感或偏见吧，感觉以观网为代表的新时代国内主流舆论对于海外华人逐渐呈现忽视乃至负面的态度。尤其是在中美两国关系恶化以来，移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用脚投票”或是“崇洋媚外”（不得不说这种情况仍然存在，比例甚至可能不低，尤其是在年长的移民当中）。但是我想通过以下分析让国内国外的同胞了解到一件事：在客观上，全球华人的总体利益是一致的，无论是华人硬实力还是软实力的构建，都离不开全球华人的共同努力与协作。在中国全球化和中国话语体系构建的问题上，海外华人甚至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

    要讨论这个问题，首先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海外华人的构成，以及他们的思想状态。别的国家不了解，我只能以在美华人为例了。

    在美华人按移民时间段大致分三波：早期劳工移民，改开以后的专业技术移民，以及新时代技术移民。

    早期劳工移民是塑造美国社会对于华人刻板印象的源头。这群任劳任怨的廉价苦力，尽管在客观上帮助建设了美国，但在主流叙事里消失的是一干二净。在当今社会他们最大的文化遗产恐怕就是美国社会对于华人的那些刻板印象了：勤劳，节俭，聪明；精明，狡猾，自私；贪小便宜，喜欢抱团同时又容易分化，拒绝融入美国社会；冷漠，文化贫瘠。这里面有事实，也有放大的部分，更有偏见，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刻板印象已然成为既成事实，而且短时间内不会改变。另外劳工和小商贩移民其实一直没有中断过，所以客观上也扮演着不断加深华人刻板印象的角色。重要的是：这些刻板印象是针对华人这个种族的，而不是只针对美国华人。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海外华人对于中国的影响之大，我们实际上是站在了中国向世界开放的最前沿。美国人认识中国和中国人，从他们身边的华人开始。

    改开以后来美的移民中专业技术移民居多（没有统计，纯属个人片面观察）。他们和现在留学生的“读书+工作”的路径一样，区别是由于当时国内自由主义横行，大多数人都是买美国外宣的帐的。当初两国现实的对比，加上父母辈和自己的人生体验，塑造了他们自由主义的精神内核。随着美国社会逐渐分化，如今大多数那个时代的移民都右转成了共和党的支持者。有趣的是他们的子女由于长期受到左派控制的教育体系的影响，集体左转，从而导致了一代和二代在社会和政治议题上的巨大隔阂与冲突。另外类比国内90年代的迷信风潮，这个时期的移民相当一部分变成了基督徒，且以华人教会为基础参与当地华人社区的管理。

    新时代的技术移民就比较好理解了，他们和现在国内的青年一样，目睹了祖国的发展，身享发展红利，自信的价值观内核在出国前已然成型，出国以后现实的冲击甚至可能强化这种认知。所以许多留学生选择回国发展，而留下的移民也佛系了许多，在价值观上更加中性甚至选择漠视。

    分析在美华人构成，一是提供背景资料，二是想说明华人构成以及思想的复杂性，以及他们思想形成的根源。例如，亚裔在美国自嘲为“哑裔”（事实上也并不存在什么亚裔，说的就是华裔或中华文化圈裔），即在社会和政治议题上不发声，除了儒家社会特有的自上而下的组织方式在美国这个自下而上的社会水土不服以外，其实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移民群体的特殊性。从上面的分析可见，无论是早期的只想赚钱讨生活的劳工小商贩，还是后来的想要单靠一技之长，一招鲜吃遍天的技术移民，都是美国社会精心筛选（客观加主观）出来的一群人，他们天生就对与人打交道不感兴趣，甚至持鄙视态度。这种心态客观上也强化了职场上的玻璃天花板，虽然很多人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就是美国需要的劳动力和“人才”：埋头干活儿，不问世事。最近少数族裔逐渐活跃，也是受到白人至上主义威胁后的应激反应，我个人判断不会持久。即使以后发生变化，也是由于其他因素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因为历史上排华并不罕见，但华人始终默默承受。其中一个原因也许是华人心底里其实也没把美国当成自己的祖国，尤其是一代。当然这里需要澄清一下，美国人（作为移民国家）本身的爱国主义就和民族国家（例如中国人）的爱国主义差异很大，以后有空可以细聊。

    对社会和政治议题参与的缺失，直接后果就是华人的形象在主流美国人的视野里非常模糊，加上美国离岸孤立主义的根子导致的视野局限，美国社会对于中国以及中国人事实上是缺乏足够认知的，以至于连偏见可能都谈不上，大多数是茫然。这在中美两国交手日益频繁的今天，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当今的大国交往，不能再靠战略忽悠、战略欺骗，而更依赖战略互信、战略稳定。这就要求彼此都了解对方，无论是政府层面，还是民间层面。

    另一个国内同胞可能会关心的问题是：在美华人是否“爱国”。有一个说法叫“一出国，就爱国”。虽然这个说法适用于任何时代，但是在不同时代、不同背景移民身上体现的又略有不同，因为背后的原因不尽相同。例如美国社会普遍存在的种族歧视现象，使得各个时代的华人移民都不得不被动认同自己的“中国人”身份（甚至很多其他东亚人都被误认为了华裔），所以对于祖国的认同与安全感更加强烈。可以说大多数移民有意无意地会把祖国的强大与自身社会地位乃至自信挂钩，这是人之常情。从这个角度讲，移民愿意看到中国发展、强大，无论他们来自哪个阵营。而另一方面，从现实的对比来看，恐怕新一代移民在生活水平、社会治理层面更加认同祖国，留下来完全是因为美国经济社会脱实向虚，技术人才严重短缺，竞争压力小而已。最后讲个笑话，很多老一辈的华人移民，甚至一辈子没有出过唐人街。也许在他们看来，他们是在北美洲的土地上建立了另一个中国的分支而已吧，这倒是蛮契合北美拓荒精神的。

    最后总结一下，新时代，国人看待海外移民，也许也可以换个角度。移民的确会导致人才流失，也有用脚投票的嫌疑，其中甚至不乏西方脑残粉，但是回头想想，当年大英帝国、葡萄牙、西班牙、法国，这些殖民主义国家的民众，不远万里到世界各地去，他们图了个啥？那些今天来到中国工作生活的欧美移民，他们又图个啥？为啥中国人就只能祖祖辈辈在自己的土地上刨食吃？既然担忧内卷，为啥不卷出去，和世界形成良性互动，再把利益卷回来？疫情以来，国内对于赴美留学生也不乏嘲讽，甚至颇有微词，个人觉得没有必要。随着中国更加开放，更加深入全球化，我们也应该采取更开放的心态来看待出国和移民，不但可以用平常心看待，更可以发挥它积极的一面，把全球华人团结起来，共同推动华人的全球利益。这点我们真的应该和犹太人学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