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民主的自欺自恋_风闻
艾思理-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2021-11-29 19:47
在当代中国乃至世界的政治思想领域有一个现象,那就是社会地位差别非常大的人往往在自由民主问题上也能够分享相近甚至完全一致的意见,这在政治学上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从人类历史上看,大概只有宗教有过类似的地位。自由民主是如何获得人们如此热情的支持呢?恐怕只能够从人们心灵深处去寻找原因。本文因此从心理学的视角展开对自由民主的批判性反思,以解开这个谜题。
一、当代人的自我认同与自欺自恋
当尼采大声疾呼“上帝死了”之时,正是现代社会个人规范上的优先性正在实践中得到逐步展现之时。但是,上帝死了或者说上帝所代表的超越于个人之上的价值的式微,比如家族观念等,却将人抛弃到一个非常困难的处境。传统社会中,人的痛苦和不幸既可以解释为上帝对人的考验或认识上帝的必经途径,也可以解释为是维护一个家族的体面和尊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总之,当人痛苦之时上帝或者祖先等是和人在一起的,人可以通过信仰上帝或祖先等超越于个人之上的价值来慰藉自己的心灵,使自己的生活变得有意义。上帝死了,如何去安慰人的心灵呢?如何去解释人在生活中随时可能遇到的痛苦和不幸呢?人又从何处获得生活的意义呢?人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只能自己解释自己在生活中遇到的痛苦、不幸和困惑,只能从自身寻找生活的意义,因此,人的自我认同问题就变得非常重要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上帝死亡、家族退隐之后,心理学反而有了巨大发展的根本原因。在第三章中,我们已经指出人的自欺发生在根本的、本体论意义上,人的自我认同当然会围绕着自欺,围绕着自己心目中自我的美好形象建立。传统的认同模式中上帝、家族等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人的自欺问题,但是上帝、家族等毕竟是外在于个人的事务,因此也必然会对人的自欺产生抑制作用。上帝、家族等的退隐意味着传统的认同模式已经无法正常发挥作用,人被重新抛入这个看起来非常残酷的世界,不得不去“直面惨淡的人生”。人在这种仓皇失措的局面下,通过自我欺骗的方式建立自我认同就带有着一点慌不择路的色彩。同时,现代人的自我认同只能够围绕着自己建立,传统模式中对自欺的抑制此时也就消失了,这就使得现代人的自我认同展现出与传统认同模式完全不同的特征。
首先,现代人倾向于根据自己的主观感受判断自己和他人。具体的方式是利用区分善恶的思维模式把人的欲望、贪婪、恐惧、焦虑、愤怒、傲慢、固执、自以为是等等统统伪装成良善的事物。人们“异想天开地发明种种理由、不仅对别人而且对自己隐瞒真正的行为动机。”[[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这样人自己恶的一面就可以被有效地从人的主观世界中排除出去,而在自己的主观世界中只留下善的一面,所以典型的现代人都认为自己是好人,即使自己实施了无法掩饰的恶行,也总以自己的动机善良等主观的因素给自己开脱。当然,别人的恶用不着掩饰,所以,典型的现代人总是倾向于通过行为去判断他人,而倾向于忽视他人的主观因素。其次,现代人的思维模式会一步步向极端化方向发展,会将对善的追求扩展到去追求真善美的统一。虽然真善美的统一并没有什么理论根据[[i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但是,这对一个人的自我评价却存在关键的影响,一个人既然不能够容忍自己恶的一面,也就无法容忍自己假、丑的一面。如果说,真正的自我认同是通过艰苦的努力将自己磨练成一个真善美统一的完人,那么它的赝品就是在主观世界里将自己粉饰成一个真善美统一的完人。和真品不同的是这个赝品不需要任何的磨练,没有一个成熟过程,似乎是天生的,只要有良好的愿望就是完人;第三,一旦人将自己想象成完人,在心理学上也就会产生一个非常高的理想化自我,这就存在了一种可能性:个人观念带来自我关注,自我关注通过自我夸大产生自我优越感,具有自我优越感的人总是倾向于孤芳自赏,也就是心理学上的自我钦羡。一个完人自然应当受到特别的待遇,权力欲、特权感就产生了。这是什么?这是自恋。因此,现代人自我欺骗的认同模式具有发展成自恋人格的可能性。
二、自由民主的社会必然发展成公然自恋的社会
自由民主具有强烈的形式化特征,也就是说自由民主是一种形式的善,不直接与实质的善挂钩,即使是花花公子的创始人休·赫夫纳也可以打着言论自由的幌子保护他的情色帝国。自由民主的这种形式化特征使得自由民主对人的自欺起到了很好的粉饰作用。首先,对一个具有自欺自我认同的人来说,自由民主可以让这个人不必考虑自己实质上善的状况,而直接援引自由民主提出自己的主张,不必冒任何虚假的自我认同遭到挑战而产生认同危机的风险。比如欲望可以被隐藏在价值观念的背后,明明是在表达欲望得不到实现的愤怒,表面上却伪装成对自由民主的向往等等;其次,人自欺的自我认同中,人具有不需任何磨练的天生的完人形象,而在自由民主的意识形态中,人只要信仰和主张自由民主就立即可以获得合法性,不需要任何其它的付出和努力,这种结构上的一致性决定了两者的联手简直可以用“天作之合”来形容;第三,最重要的也许是,一个自欺的人的完人形象显然只存在于自己的主观世界中,世界上的其他人根本就没有给予这个自欺的人完人的待遇,但是完人形象的确在自然而然地指导着自欺的人的行为,世界当然会无情地反驳他,自欺的人于是社会生活中难以避免四处碰壁,这让自欺的人难以避免地处在非常恼怒的境地,被人轻视的念头时时出现在他的内心,这就决定了自欺的生活是一种非常压抑、痛苦的生活。此时,压抑、痛苦自然就渴望自由,渴望自己的主张得到实现也就是民主。自由民主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些感到压抑、痛苦的自欺的人心中的理想。自由民主因此与人的自欺携手就成为逻辑上的必然了。然而,自由民主与人的自欺的携手,使张扬欲望可以以主张自由民主的方式表现出来,岂不是使得控制人的欲望逐渐开始丧失合法性?确实如此,但是这正是资本主义的期望所在,因为人的欲望就意味着市场和利润,意味着资本的不断再生。于是,人的欲望一步步得到张扬,以致于在文学、艺术、哲学中都出现了以解放的态度、审美的方式、道德中立的立场看待人类欲望尤其是原始欲望的思潮,这在社会中当然就会表现为人的欲望空前高涨。
虽然人的自欺并不必然造就人的自恋,但是自由民主的社会却必然发展成一个公然自恋的社会。原因非常简单:首先,自由民主的政治制度当中,选民通过投票决定由谁担任国家或地区的领导人。政治职位的竞选者非常清楚,指出选民自欺的心理缺陷会产生选民将自己抛弃的政治后果,因此他们会主动去迎合选民的需求,去利用而不是改正选民的心理缺陷,为了选票,他们会毫不吝啬地将阿谀奉承的话谄媚地表达给选民,通过帮助选民掩饰心理缺陷获取选举利益。正如美国学者库珀所指出的那样“在一个君主国家里,谄媚之词给了国王,而在一个民主国家里,给了人民,或是公众”[[ii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事实上,这种对选民的谄媚在每一个选举周期都会重复进行,其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推动选民在不断被恭维的洋洋自得中发展出自恋的性格。为了迎合选民,文化上也自然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来配合,自恋的学者在文化领域自然就会逐渐占上风,而自恋的选民总会将与自己相似的人推上政治的高位,于是自恋的政治家当选。周而复始,自由民主的社会想不发展成公然自恋的社会都不可能;其次,在资本主义的条件下,人们的任何欲望只要是能够带来利润就都是合理的,人的自恋恰恰是能够带来丰厚利润的。我们不难理解迎合人们的自恋心理会产生有效的吸引力,如电影会获得票房、书籍会获得销量等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就能够理解,资本主义社会是如何将持续不断的高消费在社会上推广开来。他们要做的只是将消费吹嘘成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缺乏信仰的自恋者就会蜂拥而去,市场马上就会创造出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不仅把自恋者提拔到了显赫的地位,而且还鼓励了每个人身上的自恋特点。”[[iv]](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第三,自恋者的普遍存在既为大规模的社会控制提供了可能性,也决定了实施大规模社会控制的必然。从历史上看西方社会就有相当强的精英意识,对普通大众的蔑视具有长期的文化传统。一方面,在实施的可能性上,精英可以充分利用自恋者的心理缺陷,将自恋者的注意力有效引导到消费和享乐上,通过制造虚假的需求,实现异化的消费,成功消除大众的反抗意识,这就大幅度下降了实施社会控制的难度;另一方面,在实施的必要性上,自恋者没有能力进行有效的自我约束,在社会存在大批自恋者的情形下,这将导致严重的社会问题。因此,自恋大众的存在首先证实了精英对大众的蔑视,扫清了实施社会控制的思想障碍,其次,使得精英对大众的社会控制变得势在必行。而且,这种局面的产生又反过来强化了社会的自恋程度,因为一旦精英实现了对自恋者有效的社会控制,他们就会放任鼓励自恋的行为,于是公然的自恋愈演愈烈;第四,对自恋者有效的社会控制会被发展出一种威力巨大的文化控制工具,以服务于自由民主国家的国际政策。自由民主国家清楚地认识到,为了实现他们称霸世界的目的,其他国家的民众尤其是知识分子的自恋心理是可以有效利用的工具。他们既需要从这些国家获取现实的利益,又需要这些国家的人至少是部分人支持自己的自私行为。于是迎合其他国家的民众尤其是知识分子自恋心理的自由、民主、人权等被吹嘘为普世价值,自由民主国家被美化成普世价值的代言人。当然这些代言人自己清楚的很,所谓普世价值的说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权”、“利”之间也。此时,自由民主国家对自恋者的充分了解成为他们维护自己利益的有力工具。但是,这也就意味着对他们自己社会的公然自恋无法再进行有效的控制。
只有认识到这个问题,我们才能够理解自由民主的西方社会1960年代的大混乱以及1970年代以罗尔斯的《正义论》出版为代表的社会科学论证上以“权利”这种形式化价值为核心的转向。自由民主的长期实践必然导致社会的公然自恋,使人们无法再有效地约束自己、稳定社会,这是自由民主的西方社会1960年代大混乱产生的根本原因。一个社会的公然自恋无论如何都是难以接受的,但是这种公然自恋又是深深扎根于自由民主制度而无法改变,于是以形式化价值为核心的,可以有效掩饰社会公然自恋的社会科学论证方式出现了。为自由民主的社会解决了如此重大、迫切的问题,无怪乎《正义论》这个技术水平出色、思想水平一般的学术著作竟然也能够获得可以用享誉世界来形容的如此之高的学术声望。是不是自由民主社会的人们无力认识到这个问题呢?不是。事实上,几乎在与罗尔斯1971年发表《正义论》的同一时期,以1979年克里斯多夫·拉斯奇发表《自恋主义文化》为代表的揭露自由民主社会公然自恋现象的著作也在出版。如今,三四十年过去了,肤浅的罗尔斯几乎可以说是名满天下,深刻的拉斯奇却几乎可以说是默默无闻。历史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们,自由民主的社会选择了罗尔斯,而不是拉斯奇。因此,自由民主的社会发展成公然自恋的社会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在此处,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自恋者的再生产机制。由于人总是有美化自己的动机,某些自恋的人于是发展出种种理论有效掩饰了自己自恋的心理缺陷,而正是因为掩饰这种心理缺陷的成功使得这些理论很容易被具有同样心理缺陷的人愉快地接受,这些理论通过这种方式广为传播。而这些理论的传播一方面会制造出越来越多自己的追随者,也就是自恋的人,另一方面会有效地抵销社会中帮助人们克服自恋这种心理缺陷的种种机制。周而复始,于是就像滚雪球一样,自恋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对人的自恋也逐渐当作正常现象接受,社会于是变成了公然自恋的社会。
三、公然自恋社会中的人必将产生严重的心理缺陷
虽然说,个体的成长过程是一个逐步建立和完善自我认同的过程,通过自欺自恋所建立的自我认同虽然是虚假的,但是却也是个体建立和完善自我认同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个体真正自我认同的建立因此表现为一个逐步抛弃虚假自我认同的过程。因此,对具有强烈个人观念的现代人来说,自欺自恋恐怕是一个必经阶段。但是,生活在公然自恋社会中的人必然发展出严重的心理缺陷。
(一)自我分裂
在人类的现实社会当中,真善美的统一从来就没有实现过,人类社会中邪恶总是存在的。所以,人类历史上,对真善美和谐统一的追求总是以信仰的形式、以在彼岸或来世实现的许诺来体现的。真善美和谐统一的观念在实践中是极难实现的,人们此时就寻找到一个赝品,那就是个人在自己的主观世界里形成真善美的和谐统一。但是如此一来,由于人类世俗生活的事务难以避免会存在各种各样的缺点,导致在具体事务上真善美的和谐统一难以实现,人们因此对几乎所有的事物都抱有一个深深的失望态度。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人此时不会怀疑是真善美和谐统一的观念出了问题,而只会对具体的事物产生负面评价。这就必然会产生下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一个具体事物产生负面评价后,人会将希望寄托在其他的事务上,从而对这个事物抱有不切实际的过高期望,比如一个人对社会极度失望,转而会将期望投入到自己的感情生活,从自己的情感生活中寻找人生的意义,产生在爱情上实现真善美和谐统一的期望,从而将爱情提升到信仰的层面。
在这样的一个发展过程中,真善美的和谐统一总是向纯而又纯的方向发展。然而在实践中显然又不可能实现,于是人只好向脱离实践的方向发展,变得越来越内向,越来越无法与他人交流,越来越沉迷于自己的主观世界,同时,产生对外在世界强烈的批判态度。由于这种强烈的批判态度是建立在纯而又纯的真善美和谐统一的基础之上的,所以这个批判态度无疑是十分偏激的。从心理学上讲,纯而又纯的真善美和谐统一已经成为批判者的信仰,成为评价一切的标准,这也就意味着现实世界的一切都有可能会成为批判的靶子,而无论现实世界中的具体事务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此时批判的存在意义已经发生了改变,批判已经成为这种人坚持自己真善美和谐统一的信仰,维持自己虚假自我认同的工具。
但是人就是人,人总是有七情六欲,现实生活中的许多事物不会因为不符合真善美的要求其对人的诱惑就会自动消失。所以,人的现实欲望总是不断地拷问人对真善美的坚持,尤其是现实中存在不坚持真善美反而能够实现自己欲望的现象,“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于是成了普遍的感受,使人不得不对真善美和谐统一产生疑问,实际上就不得不日益缩小坚持真善美和谐统一领域的范围。一方面是精神世界的纯而又纯的完美,另一方面是实际生活的差强人意,这两者的对比是如此鲜明,人既不能够将这两者统一起来,又不能够放弃真善美统一的信仰,就这样现实生活使得人越来越分裂。但是总有一天,真善美和谐统一范围的缩小会意味着放弃真善美和谐统一,人退无可退,只好顽固的坚持,否则就会丧失所谓的信仰,使自己的生活毫无意义。为应对这种深层次的怀疑,人于是不得不强化批评的激烈程度,其目的不外是向自己证明自己的信仰是对的。所以在对奢靡无度、腐化堕落的生活方式的激烈的批判言论的背后,最常发现的是对这种生活方式的渴望和对自己所坚持的看起来高尚的生活的怀疑。人们为什么就不问自己,你坚持高尚的生活是为了获得物质回报吗?如果是,那你坚持的还是高尚的生活吗?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会因为没有获得物质回报而愤愤不平呢?
自我分裂的人总是会表现出自相矛盾的。一方面人需要价值观念去将自己界定为好人,另一方面价值观念往往又会阻碍人们实现自己的某些利益尤其是眼前利益,人于是又去怀疑价值观念。但是人一旦突破了价值观念的约束,又会认识到无法宣称自己的生活是善的,因而即使是利益实现了,也会产生认同危机,于是人或者手足无措、进退失据,或者变得愤世嫉俗。当看到有人不顾价值观念任意胡为而获得了利益时,心中就失去平衡,觉得自己坚持价值观念吃亏了,或进一步干脆就认为社会中存在可以明说的规则和不可明说的潜规则,于是就为自己突破价值观念的约束找到了理由;甚至于将自欺更加深化一步,说一套做一套,说的一套是用来评价、衡量他人的,做一套是用来满足自己的实际需要的,所以探照灯式的只批评他人,不批评自己的人在社会上到处都是。更有甚者,有人会把这种状况看作是天经地义,从而将所有的价值观念都认为是骗人的把戏,对所有的价值观念都采取一种玩世不恭的可以任意取舍利用的浅薄态度。
(二)人产生缺乏自信、专制、偏激甚至是有点疯癫的性格特征
自欺自恋的人,并没有产生真正的信仰,不可能去获得真正的自信,这就必然不自觉地采取与别人比较的心态建立自己的虚假自信。这种比较的客体可以是美貌、学习成绩、财富、社会地位,甚至是有一手熟练的技能比如打一手好篮球等等林林总总。可是将自信心建立在这些外在的、因而在相当大程度上是偶然的事务上,自然是不稳固的。如一个因美貌而产生虚假自信的女人总是会遇到比自己还美的女人,而且自己总会有衰老的一天。因此,让人沮丧的事总是会经常发生。人对此的反应主要是两种方式:一是,采用这种比较方式的人,一旦占得优势的人,免不了要变得张扬。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们知道,他们的自信是多么的脆弱,必须要装出一副自信的样子为自己打气。这就像夜行吹口哨,表面上的满不在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以对抗自己对夜行的恐惧。因此,敏锐的观察者会轻易地发现,人表面上的行为常常是内心的反面表现,如傲慢态度常常是内心脆弱的表现,再如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男子汉气概十足的男人,常常内心中十分的温柔;二是,在比较中未能占得优势的人,免不了退回自己的主观世界,通过减少与客观世界的接触掩饰自己的困境,避免自我认同的危机,而将在比较中失败产生的针对自己的愤怒深深地压在自己的心底。这个任务是如此的艰巨,以致于有可能需要他全部的精神力量来实现,于是他的身体和动作变得十分僵硬,他必须小心翼翼、沉默寡言,否则愤怒会随时使他失去控制。当然,在匿名的、不必承受后果的场合,他一定会爆发出来,谩骂和指责如岩浆一般涌出,根本就控制不住。因此,无论是在“我的爸爸是李刚”这种表面骄横、放肆的言论,还是在对其如潮一般的骂声背后,我们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敏感、脆弱、痛苦、彷徨的心。
其次,这种认同模式下,人不相信规律,认为那不过是陈辞滥调和唬人的把戏,骗不了他那聪明的头脑。原因很简单,在主观世界里,只要受规制就是卑微的,一个如此完美的、具有无穷活力的人怎么可能受规律的制约呢?没有规律的制约,人就可以随意地创造一切,人就有了想象中的力量感。然而对规律的否定并没有给人带来真正的力量感,反而一方面使他们认识到,没有规律就意味着人生活在偶然和随意之中,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会被外在的强力任意地摆布,而他们却没有对抗的力量,他们生活在风雨飘摇之中。对这一点的认识使他们忧心忡忡,表现在他们的思想上就是臆造出一个可以不顾他人的反应任意行事的、专制的独裁者形象,并激烈地反对这个他们心中的敌人;另一方面,为了从心理上补偿这种不稳定状态,他们转而在思想上追求确定不移的理念或事物,他们心理的不稳定程度和他们主观世界里对确定性的追求程度是成正相关关系的。话说的越是斩钉截铁,心里越是没有底。于是他们只能发展出表达确定不疑的观点,而在实质上拒绝任何质疑的立场,无疑这是个偏激的、不容质疑的,因而也是个专制的立场。这显然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困惑。
第三,这种认同模式会进一步使人产生对社会的错误认识。因为没有规律制约了,他们的所有要求就都是应该能够得到实现的。一个人只要有基本的生活常识就会知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当他们的要求得不到实现时,他们不会认为是规律在制约他们,而会主观的认为是有人在故意的拖延、在刻意的欺骗,是有人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要求当回事,是自己受到了故意的忽视和压制。于是,对规律的否定不但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个玫瑰色的世界,反而是带来了一个灰色的世界。他们会认为为什么有些人看似任意的要求就得到实现了,而他们的要求就是实现不了呢?他们不会认为这很可能是自己方面的原因,比如能力不足、对规律的把握不到,或外在条件的限制如物质条件的约束、制度的制约等等,而是会简单地认为那些人一定是采取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于是在他们的妄想中,社会到处充满了腐败和罪恶,而忘记了人的基本生活常识,一个正常人是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置自己的前途和职业于不顾的,绝大多数人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也不会任意胡为。然而,他们的思想早就走上了歧途,他们早就堕入了幻想之中,早就没有能力区分真假了。说来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自我形象是如此的完美,而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以致于他们的心理状态总是在得意洋洋的高峰和灰心沮丧的低谷之间徘徊,峰值和峰谷的巨大差值决定了这是既令人兴奋又令人痛苦的经历,无怪乎他们的行为经常有点疯癫的感觉。兴奋时他们似乎是世界的主人,只有他们是主体,其他的人和事物都是客体,都是他们实现目的的手段,全世界都匍匐在他们的脚下;痛苦时,他们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双手拼命地乱抓,任何一根稻草也会被认为有救命的神效,只要能够保住他们心目当中自己的完人形象,哪怕是只能保住一分钟,他们也要将其抓住。
(三)人的麻木、冷漠、困惑、敌意、不稳定感普遍出现
虚假的自我认同必然产生虚假的感情,缺乏真实感情的人显然是麻木、冷漠的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总是先有了对某件事物的想像,然后再接触到这个真实的事物,比如说,年轻人总是先接触到爱情观念产生对爱情的主观想象,再接触到爱情的具体实践。而且,个人真正的自我认同产生之前,人虽然接触到众多的理念,但是总是倾向于简单地接受自己认为是正确的观念,人没有能力、没有精力、也没有动力去鉴别这些理念是否正确。在自欺自恋的认同模式下,这必然导致人们围绕着自己的善恶观念乃至真善美统一的观念建立对事务的主观想象,这样人们关于具体事务正确与错误的观念并不是来源于实践,而是来自于人们的善恶观念和真善美统一的信仰。此时,一个人的主观努力并不能够保证自己的认识是正确的,反而最有可能的是,自己对相关事务的想象对真实事务产生了严重的干扰,增加了实现这个事务的难度,比如过度地坚持自己对爱情的想象,反而对真正的感情生活嗤之以鼻。对自己主观想象的虚假的感情万分期待,对真正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真情实感却没有能力感知,而不可避免地表现出冷漠和麻木。一个诚恳的人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这种冷漠和麻木。于是,人会发现自己内心中,自己所接受的种种的观念在相互地冲突,而自己却没有能力判断对与错,因此人总是会感到困惑,而且在这种内心的冲突中一个人最大的困惑是发现自己也是靠不住的。虽然说,这种矛盾和困惑也是一个人整合自己的思想,建立真正的自我认同的动力和过程,但是,这也就意味着只要真正的自我认同不产生,个人的麻木、冷漠和困惑就难以获得真正的解决。
人们必然会将自己的主观感觉摆在客观现实之上,因此跟着感觉走成为社会的共识,这就带来了不顾客观现实刻意夸大自己主观感受的行为。这种行为一旦发展开来,就会形成一种思潮,人产生了负面的主观感受不去反思是否自己做的对不对,而是首先去归因于外在的对象,如他人、社会、政治制度等等,而忘记了人进入社会是不可能不产生负面的主观感受的。这就像妇女生孩子,必然是痛苦的,如果一个女人不想要这个痛苦,那她就只能不要孩子。这就产生了自我服务的、异化的批判意识。一个自欺自恋的,缺乏自信、脆弱、偏激、麻木、冷漠、虚伪、自我分裂的人,从自我认同的角度看可以说是一无长处,他显然有心理上的动力去掩饰这个实际状况,实践中是通过贬低他人的方式获得优越感。而且既然自己是完人,任何错误都不会犯,因此别人犯任何错误,都应当无情批判,这是自己完人属性的表现和对自己优越感的证明。此时对他人,或由他人延伸出去的外在事务的批判,就带有了一种维持虚假自我认同的作用,因而在心理上就具有了特别重要的意义。此时的批判早已经脱离了批判的本来意义,而以自我服务为目的,早已经违反了实事求是的原则,因此是工具性的、异化的。一旦这种工具化、异化的批判同时能够刺激人的欲望,往往就会“一石激起千层浪”,沸沸扬扬的批判之声就会充斥各种媒体,形成一股显然是不健康的思潮,欲望尤其是丑恶的欲望被不知羞耻地公开展示的思潮。如,许许多多的人都妄想着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打着自由民主、学术研究等形形色色的旗号公然地、肆意地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而当有的人发现为人们发泄不满情绪找一个表面正当的理由,可以引起人们的关注,能够带来名声乃至地位和权力,于是不负责任的人便蜂拥而来,他们知道如何去颂扬自由民主等以掩饰人们的真实动机,也知道如何利用这种颂扬获得好处。社会的安定他们是根本不考虑的。
一个自欺自恋的,缺乏自信、脆弱、偏激、麻木、冷漠、虚伪、自我分裂的人在社会上显然会遭遇虽然是负面的但是却一定程度上反映现实的评价,如果我们能够意识到想象中的完人对虚假自我认同的意义,我们就会认识到这显然会引发严重的自我认同危机,被评价者显然会寻找自己最容易接受的方式解决危机,因此他根本不会让承认自己的不足这种会从根本上撼动虚假自我认同的想法进入自己的内心,他显然会采取代价较低的方式,即认为评价者是恶意的、别有用心的,从而对评价者采取强硬、敌意、攻击、威胁的态度,甚至是以暴力相向。在网络的时代,这就必然意味着强硬、敌意、攻击、威胁、暴力的话语四处泛滥,敏锐的观察者会轻易地发现强硬、敌意、攻击、威胁、暴力的话语背后是既自高自大又内心虚弱的人。
在自欺自恋的,具有缺乏自信、脆弱、偏激、麻木、冷漠、虚伪、自我分裂等心理缺陷的人大量存在的前提下,人们的心理都处在极端不稳定的状态。任何的刺激都有可能导致负面情绪的出现,表面上看就是人都十分的敏感,尤其是对能够刺激自己欲望的信息。此时,这些缺乏内在坚定信仰的人必然会转而利用外部的、看似稳固的事务稳定自己的内心世界。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利用外在事物建立自我认同的人必然将自己的目光越来越集中到财富和权力上。如果说在传统社会中,是孔子所说的“不义且富与贵于我如浮云”,那么对于自欺自恋的现代人来说就是“不能够富与贵,我就是浮云”。于是,富贵了就炫耀,不能够富贵就仇富、仇官。在炫耀以及仇富、仇官的如潮的骂声中,明眼人看到的其实是对财富和权力的病态的渴望,是“今天,人们的目光几乎只照亮财富和权力体系”[[v]](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四、公然自恋社会的出现预示着一场真正的社会变革即将到来
自由民主与人自欺自恋的携手,使得可以通过主张自由民主反抗对欲望的任何压制,这也同时在传达给人们一个信息,任何对欲望的压制都是不对的,任何试图区分必要欲望和虚假欲望从而加以分别对待的举动都被冠上不民主乃至专制的帽子,这就在社会的范围内产生一种不负责任的、放纵的氛围,坚持原则的人在这种社会氛围下举步维艰,推卸责任成了大家共同的想法,可以不负责任成为许多决策背后的真正理由。然而在这种社会当中,虽然人的欲望相比之下实现的已经比较多了,但是人的欲望显然不可能全部都实现,而且在社会中显然有部分人的欲望实现的更充分一些,人们自然会因此产生不满乃至愤怒的情绪,这也就决定了在这种模式下,必然存在相当大的不稳定隐患。比如,在中国历史上,“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是国民几千年来共有的愿望[[v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如果我们能够意识到南部非洲的现状,我们就能够意识到这也是当今许多不发达国家国民的愿望。而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来,尤其是近30年以来,国家和人民的经济状况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已经超额实现了这个愿望达到了“凶年终身饱,乐岁可以去旅游”,但是民间的不满情绪却依然强烈,以致于连续发生通过公然伤害幼儿园儿童发泄对社会不满的恶性案例,这是为什么?谁还有能力让国民的整体经济情况变得更好?让基层民众的社会福利水平更高?更高的社会福利水平就能够阻止类似事件的发生吗?不羁的欲望永远也没有满足的时候!不通过教化控制人们的欲望,仅仅想着“仓廪实而知礼仪”显然是不够的。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如果说在一个欲望被刻意压制的社会,欲望的实现还带有一定的解放和审美色彩的话,对一个因对欲望的刻意压制已经被抛弃而产生的光怪陆离的欲望四处泛滥的社会来说,不加约束的欲望的丑恶一面已经开始让人感到不寒而栗。[[vi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自恋者以自我为中心,把自己当做爱恋的对象,自恋者没有现实感,他用自己的主观想象取代客观的现实,对自我、自我所属的族群或民族给予过高的评价。自我是真实的,其它一切都是虚假的,自我愿意接受的就是真理,自我不接受的就是谬误。于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愈加困难,人与人之间越来越难以产生真实的自发感情,以至于由于对获得真实感情的绝望,人类越来越强调欲望的实现,将自己的目光越来越集中到能够实现欲望的权力和财富上,自恋使人们变得麻木和扭曲。社会也因此逐渐变得奢靡、腐朽、堕落,人们不再强调如何奉献,而是打着自由、民主、人权的旗号去索取。历史上人们绝食、自焚、游行是为了信仰,今天的人做同样的事却往往是为了自己的物质利益。人类何以堕落到如此的地步!在这种肤浅文化的引导下,人们强化了自己的自以为是,学会了去指责别人而不是约束自己,社会的凝聚力不断遭到破坏,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个人化,也就是越来越分裂。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堕落的、腐朽的文化在自由主义普世价值的伪装下,却正在冒充人类精神文明的最高成就,又一个赝品!
在世界的领导者是自由民主国家的前提下,自由民主国家利用他们掌握的文化工具,在传播自由民主的同时,将公然的自恋也传播给全世界,实质上也就是将混乱传播给全世界,这意味着一场巨大的灾祸正在到来。我国几千年前的圣贤似乎早就看到了这一天:“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是故强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vii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如果不是此段文字的文言文形式,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认为这一段话是为当前的局势所写。
由于自恋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并不真正希望认识清楚错误的根源,所以会推卸自己应负的责任,会轻易地将之归因于的其他人、族群或民族,将人、族群或民族自己的过错的演化成人与人、族群与族群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矛盾。当今的世界,自恋的自由民主国家正在利用各种手段将他们的经济危机转嫁给其它的国家,就是一个明证。这在人类历史上决不是第一次。所以,我们看人类历史总是会发现,每经过一段较长的和平时期,人类总是会做出非常荒唐的事、产生非常荒唐的思想,造成大面积的社会矛盾,然后引发大范围的社会动荡乃至战争。而在当今社会这种现象正在以几乎同样的方式重演,当下,人类的头脑已经集体性的被对客观世界的错误认识所填满。霍布斯所说的“人与人之间的战争”正在向现实转变。正因为如此,著名学者约翰·格雷敏锐地指出“当代的政界、媒介和商界的舆论偏离人类持久的客观现实如此之远,以至于它不再能够区分什么是现实,什么是乌托邦了。结果,它对历史的重演毫无准备,包括那些熟悉而棘手的冲突,悲剧性的选择和幻想的破灭,这些都是我们当前正在目睹的现象。”[[ix]](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而在人类已经掌握足够毁灭自己的技术手段的前提下,约翰·格雷所谓的历史的重演论很可能是一个过于乐观的预言,因为,如果应对失当,人类有可能就此毁灭,也就无所谓历史重演了。
这就意味着,人类如果不想毁灭,就必须要学会自我约束,学会倾听逆耳忠言。从这个角度看,自由民主这个人类历史上比较特殊的意识形态之所以能够诞生,是因为自由民主诞生之前,人类的所有文化都是诞生于一个资源约束的外部环境,正如弗洛伊德所言,“生活的必要性教给我们很多东西。”[[x]](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出现了一个资源似乎无限充足的假象,人的任何欲望似乎都可以实现,没有必要再硬性约束人们,于是,自由民主这个人类历史上看似崭新的意识形态就诞生了。然而,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生态危机的爆发,使人们终于意识到,资源毕竟是有限的,无节制地满足人的欲望带来的将是人类的毁灭。因此人类必须要重新学会自我约束,不过此时人类面对的是一个崭新的难题,人类历史上的资源约束是刚性的,而当今技术的发达却导致资源约束的刚性大幅度下降,这就在文化上对人的自我约束提出更高的要求。放纵的、不负责任的自由民主已经不能适应人类发展的要求,不管人们愿意与否,人类自我保存的必要性,都将强迫人们放弃自由民主,进行一场彻底的社会变革。
[[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意]维尔弗雷多·帕累托:《精英的兴衰》,刘北成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12页。
[[i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英]以赛亚·伯林:《扭曲的人性之才》,岳秀坤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年,第9-23页。
[[ii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美]James Fennimore Cooper, The American Democrat, New York: Harper & Brothers,1931,P184.转引自佟德志:《现代西方民主的困境与趋势》,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4页。
[[iv]](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美]克里斯多夫·拉斯奇:《自恋主义文化》,陈红雯、吕明译,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88年,第250页。
[[v]](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李皖:《过了二十年,无人来相会》,《读书》,2010年第3期。
[[v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南怀瑾:《孟子旁通》,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222页。
[[vi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王宏图:《自恋与麻痹——当代中国文化症候一瞥》,《南方文坛》,2010年第5期。
[[viii]](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礼记·乐记》
[[ix]](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英]约翰·格雷:《伪黎明:全球资本主义的幻象》,张敦敏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第250页。
[[x]](https://www.bdggg.com/2021/fengwen/news_2021_11_29_1322702) [奥]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文集》(第3卷),车文博编,长春:长春出版社,1998年,第39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