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杀、暴力背后的芝加哥大学和一座城市的病症_风闻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叁里河

作者：Lexi

“Yesterday we lost a member of our University community, and today we are mourning. ”（昨天我们失去了我们大学的一员，今天我们共同哀悼他。）

11 月 10 号，中国留学生郑少雄在芝加哥大学校园附近遭劫匪枪杀隔天，芝大校长 Paul Alivisatos 发布视频声明，表示哀悼。

这是芝大校长今年发布的第三条哀悼信息。

6 月，芝大大三学生 Max Lewis 搭乘捷运时被流弹击中身亡。1 月，芝大博士生范轶然遭遇无差别枪击案身亡。

芝加哥大学是一所久负盛名的私立学校，常年稳居泰晤士世界大学排行榜前十，其所在地芝加哥，都市区总人口超 900 万，是仅次于纽约、洛杉矶的美国第三大城市、美国中西部的枢纽，以及美国重要的商品交易中心。

在这些响当当的名号背后，“芝加哥今年已经发生了 698 起谋杀案，比 2020 年同期高了 3%，” 12 号美国 Fox 新闻在一篇报道中指出。

这样的一座城市如何拥有了这样的一所大学，这样的一所大学又是怎么在这样的一座城市里运行的？

“凤凰浴火”的芝加哥大学

美国大学都会有一个特有的吉祥物，芝大的吉祥物是凤凰，因为芝大可以说就是从一场大火中“重生而来”的。

1837 年芝加哥建市，1857 年就有了老芝加哥大学，由美国浸信会创立。1871 年，美国 19 世纪最大灾难之一的“芝加哥大火”的发生，致使芝加哥 1/3 城区被烧毁，近一半居民无家可归，也对老芝大的财政造成了严重冲击。1886 年，老芝大宣布倒闭。

1890 年，石油大亨洛克菲勒捐款再建芝大，也就是今天的芝加哥大学。学校自 1892 年秋天起投入使用，并一直运营至今。

百余年里，芝大的诞生与发展，都与这座城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芝加哥本来是印第安人的世居地，旁边全是水源。从芝加哥北部通向纽约的伊利运河在 1825 年就有了，1848 年流经芝加哥市中心的芝加哥湖又与密歇根湖-密西西比河运河打通，同年芝加哥还建起了铁路。

到 19 世纪末，芝加哥的工业现代化建设相继完工，成为了美国最早的工业区所在地，拥有超一百万的常住人口，是当时世界上人口增长最快的城市之一。

“芝加哥大火”被扑灭后，美国曾举全国之力重建芝加哥，为芝加哥跻身一线大都市夯实了基础。

芝大在世界舞台上也名气渐显，开始吸引越来越多的优秀生源，比如李政道、杨振宁在 20 世纪中期就赴芝大深造了。

在今天，世人提起芝加哥，必少不了要想到“芝加哥学派”。

芝加哥学派，指的就是芝大的学者和校友们在至少七个领域开创的同名学派，当中最有名的是芝加哥经济学派。

芝大拥有世界上最顶尖的经济系之一，自从诺贝尔有了经济学奖以来，约 1/3 的诺贝尔经济学奖都由芝大的校友、教授获得。

除了经济，芝大还有一个非常“出圈”的系就是法律，因为奥巴马曾经在芝大教了 12 年宪法，直到 2004 年后他去联邦参议院了才离职。

奥巴马的政途也是从当选芝加哥所在州——伊利诺州的州参议员开始的，后来奥巴马竞选总统时，团队总部便设在芝加哥，他当选后发表演说也在芝加哥。

那天，奥巴马站在芝加哥市中心以“Hello, Chicago!”开场，而后坚定地讲道，

“Change Has Come to America！”（美国的变革已经到来！）

芝加哥的“结构性问题”

芝加哥，正是急需变革的那座城市。

自 1991 年起有可靠记录以来，芝加哥的犯罪率就一直在美国平均水平以上。芝加哥法院每年受理的数量最多的三大类刑事诉讼也几乎没变过：凶杀、持械抢劫、帮派斗殴。

枪械管制问题在美国多地都存在，芝加哥又多了个帮派问题，且已经存在了一个世纪之久。

芝加哥的帮派来源主要分两种：一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从意大利涌入芝加哥的黑手党；还有美国种族隔离主义盛行时，从南方逃到芝加哥的底层非裔。

早些年，芝加哥政府为了安置外来人口，在芝加哥的南区和西区修建了很多公屋，这些人初来乍到又没有稳定收入就都住在了那里，而后除了少数找到工作或以其他方式主动搬离的人外，留下的人也就世代生活在了那里，公屋所在地慢慢成了贫民区。

“（问题的根源）永远在年轻人，主要是年轻人，因为他们没有接受好的教育，没有得到好的机会，没有看到好的榜样，他们只是一直生活在破烂不堪的街区里。”

2021 年 9 月，奥巴马在一次采访中谈及芝加哥暴力犯罪问题时讲到。

百余年里，帮派与帮派之间、帮派与警察之间、穷人和富人之间、白人和有色人种之间…数不清的恩怨纠葛，理还乱的对立互战，让芝加哥充满了暴力和悲剧。

城中，南西两区部分街道的犯罪率可以达到北部富人区的十倍。

2017 年时，芝加哥所属的库克郡警察局局长 Richard Boykin 在纽约造访联合国总部时，直接提出希望联合国派维和部队协助维持芝加哥治安，言语中满是无奈和绝望。

今年 8 月，美国广播电台芝加哥分部发表了一篇名为《More Than 30,000 People Shot In Chicago In 10 Years. Here’s What Survivors Say Is Needed》的文章，对多位与芝加哥暴力事件相关的人士进行了采访，其中一位是芝加哥大学医学中心的外科医生 Tanya Zakrison。

Zakrison 此前曾在多家医院任职过，来到芝大后，她感到：

“在美国，没有其他地方存在比芝加哥更突出的结构性问题——结构性暴力、结构性种族主义、长达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边缘化和歧视历史，这些直接导致了芝加哥人日夜面临着暴力危机。”

芝大还需要做得更好

Zakrison 任职的医学中心是芝加哥大学医学院 Pritzker School of Medicine 的教学医院，隶属芝加哥大学，由芝大管理运营。

2018 年，为了更快地响应大学所在的芝加哥南区的医疗急救需求，芝大医院成立了一个 I 级成人创伤中心，将区内急诊患者的救援平均运输时间从往年的 17.5 分钟下降到了 8.5 分钟。

针对校内学生的安全保障，芝大校属警察局 UCPD 在校区各十字路口设有 24 小时警卫亭，并为学生提供安全护送服务。

芝大还开发了一款 UChicago Safe Mobile 应用程序，实时推送紧急情况信息，学生也可以通过程序主动呼叫 UCPD 救援并发送自己的当前位置。

郑少雄遇难后，芝大将校巴班次增加到每周运行 7 天，并启动心理辅导服务，及承诺加强校园巡逻。

16 号中午，芝加哥大学中国留学生爆发示威活动，表示“现有的措施还远远不够”。

一位学生说，

“很多同学住在校外，而且校园与周边社区之间也没有明确的界限。如果不解决校外的安全问题，其他措施无济于事。”

今年 9 月，随着新冠疫苗的普及，城市生活逐渐恢复，芝加哥的暴力事件就已明显激增。据 Chicago Sun Times 统计，与 2019 年相比，今年芝加哥市中心的罪案增幅超 210%。

对于芝大未来的规划，Zakrison 医生曾说，

“我们想要为暴力事件的幸存者提供更多的教育机会。人们经常会看着那些年轻男孩说，‘哦，是那个卷入了枪击案的坏孩子，他看起来总是一副阴郁生气的样子’。这不是那些孩子需要的，他们需要认知行为辅导、专业的心理治疗等等，否则他们可能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东北伊利诺伊大学教授 Lance Williams 直言，

“长远来看，想要保障学生的安全，必须彻底遏制芝加哥的暴力行为，解决从枪支获取到住房隔离、从教育不均到经济动荡——所有这些早在疫情之前就已经存在的问题。

也许要花费上亿美元，这听起来是很大一笔钱，但不解决这些问题的代价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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