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偶然一点职教生涯感叹_风闻

 2007年，偶然一点职教生涯感叹

有用没用已无谓，翻翻旧稿子

2007.01.

地方大一统数校合并成职教中心二年来工作的一点感伤

每到星期五下午三点半后，就只想着搭回家的车了，其他什么已经不堪思想。如果有官此时还过来说三道四指点江山，我大概就要有点压抑不住心火外冒怼上一怼了。

教书二十五年来，还从未达到这般糟糕的田地。由于房地产开发急剧升势，当地为地产开拓计，将原分散于市区各中心地段的学校布局，全面重新归划，将职教类数所学校，大合并，成新校，远搬效区，（如此客观腾出市区黄金地段，多有供给地产开发），往返路程，相较原先，远了好几倍，一星期五天，每天清晨不到七点出门，唯恐误了班车，一直到傍晚，五点后到家门，再出门，买个菜，给孩子做起晚饭，有时，菜市已落场，连个象样的青菜也已经买不上。再加上每星期一次的夜自修值班日，撒手家里的一切事，平均起来，每天在校及往返时间，十个小时以上。难怪许多老师要忽然联想起小时候课本上的《半夜鸡叫》《包身工》一类的课文来。

当然，这还不是主要的，因为，既然余生注定投身于职教事业，多少时间，还不是一个关键，关键在于，这般的劳苦，还蒙受一种无意义的愚弄，比如，于真实的教育质量之提高，毫无价值的检查所标志的，人身还被不上课的新型官僚们的这样那样一套套虚假管理方式所折磨。比如，不仅遭受来此学生已经成恶风的普遍不学习状态的折磨，（忽然就联想到了小时候文革时期曾经泛滥的读书无用论，惊人的相似！），从而感受一种关于教学意义完全丧失、斯文扫地式的无限沮丧感，同时还被教育管理者的虚假要求形式完美需求所折磨。我现在的感受是，这样一种恶劣的校风学风，甚至比当年文革时期的恶劣风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的难以忍受，这二年来教过的班级，认真听课的，一个班几乎没有超过半数的，最突出的几个班，上课认真听一听的，屈指只能数上不足一只手的数。作业能抄着交上来的，居然还算好的，临考试，还能用点力气背背后答案的，也真还算不错的。更可悲的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拿他也没有办法。

也难怪乎这里的许多老师，为了迎合学校要求的及格率，而不得不习惯于将考试内容直接同时当作复习题，预先发给学生，再报好答案，供其考前背诵。而即使如此，你若将考试题与复习题之间的题目顺序稍错位调一下，考试成绩，就会立显可笑大面积不及格成效。

更可气的是，一些学生，连这一些也不肯做的，考试宁愿来个判断题全打对或错，选择题给你来个全先“C”项，计算题、问答题填充题，则因为好象太花脑细胞，而干脆一概空白，如此白卷半白卷，常常有一小箩。也难怪考试如儿戏，十几分钟就交卷的情况皆是。

此类奇观，怪老师吗？你教育管理，不就是以一种完全管理想当然方式，以“及格率”“优秀率”来衡量教师的教育效果吗？而学生的真实情况，却事实上从招进校门的那一天起，就被管理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知道高居大楼，坐享不知所以之福。临毕业，或许还可以以各种变通的方式，将一切不及格学绩，通通大笔一挥，摸个干净。

毕业证书，随意挥发，这个，学生及家长，大家心知肚明，干吗还要听你老师的课？认真学习？努力考试个好成绩？在一些学生眼里，我就考个几分给你看看，你老师给我打不及格有屁用！

学生层次，有好有差，关键主观状态，丧失一切压力与动力，努力学习的好学生，还往往觉得特冤，也会随之消及，丧失学习积极性，毕竟，年纪还小，自觉定力不在形，受不良风气干扰下的可塑性特厉害。

而作为教育管理方的表现又是如何呢，往往官僚气概十足，管不了学生，学生是财源，还管不了在我如来佛掌心的你一线教师？你任的课，若不及格率如此高，那就可以给你的教育效果，教学质量，进行恶评！

也难怪现在的诸多一线人士，有机会，就一心想着谋个一官半职，可减免一线课务，因为一当官，就可以多多少脱离如此可怕的上课苦海！不上课，不面对这样的学生，自然少了许多是非，还可以官冕堂皇指责教师的不是，也就是，既蒙蔽着问题的实质，又可以高高在上，对一线教师指手划脚，尽享权力意志的快意，岂不大乐！此亦大无耻也！真有事业心者，耻与为伍！！

并且，即使老师因按教育评价的真实性原则，宁愿不负教育真实心，落下了大片不及格的话柄，到头来，还事实上不管用，这个不及格，丝毫不会影响学生的毕业证书情况。甚至还可能被权力意志，利益暗箱交换，最后按需要随意改动。直如被人当面背后连捅两刀的感受！

按理，此职业学校，不再是义务教育阶段了，是为就业作准备的专业技术学习阶段，相当于师徒关系下的严谨专业技术学习情形，来不得半点虚与假。可现状，居然完全沦为恶劣的高龄托儿所状态，教师欲严管却得不到任何有力有效的支撑，校纪校规，尊师重教，在这里完全是句空话，学籍管理，完全丧失任何原则刚性，可以按所谓的种种实际理由与需要，而改变。

对学生的不学习状态的教育管理，事实上几乎处于空白状态，大面积上课睡觉、讲废话、做其他事情、几乎习以为常——可悲尤其在于/教/育/权/威/的/系/统/性/丧/失：校级管理层次，只知道高高在楼，发文发表格，几乎完全与日常的教育活动隔绝，基层的小主任们，则往往孤军奋战，疲于奔命，最后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至多只维持个表面无事故，已经算不错。

而转到每一节课的课堂，维持课堂秩序的能力，几乎只能取决于老师个人的身体条件——身高马大一点，学生就收敛一些，主任们上课，有分开权威身份，或许好一些，其他就不用说了，糟糕的小老头，文弱的女教师，力气一点点，更不在十六七岁小年轻话下。

而一旦教师与学生因课堂纪律闹将起来，居然常常最终还会被怀疑，你这个教师，是不是教育方式方法有问题？可憎的官腔，还要肆意而来：“学生就是这样一个实际情况，我们要面对这样的实际。”

真是让人不知有多窝火！什么叫“面对实际”？态度决定一切！如果一个学校，一个以培养人的地方，却要以这个“实际”为循词，将应该的教育管理责任，转嫁成教师个人的问题，这算什么逻辑？！

一个培养人的地方，却要相对一些不学习的恶劣状态，采取如此无所作为无能为力的实际姿态，为此可以丧失一切教育管理原则，那，还办什么学？！

因为这个“实际”，就可以使得教育者不得不低下起码的教育尺度，长久地客观上助长不学不听的恶劣风气，教育权威就这样被层层蚕食干净。

往往，一个新班，起始还有一些学子天真肯学，后来看到不学习的学生，混得有滋有味，全无遭受学习评价真实性惩罚之忧，一二年下来，就几乎不可收拾。

常言道，不受制约的权力必然腐败，不受真实评价制约的学生，也必然趋向不学习，这里的道理，基本差不多。尤其是当不学习而瞎混的风气一旦占居上风，上升为一个班的主导，那么，什么多不必说了，一切可以想象。

现在对于一线的老师，这样的感受异常深刻：正如论坛上一同道网友所述：这些学生，都是中考被淘汰的，有的初中没有毕业，有学习成绩差的,有不想学习的被父母强迫送来的，有在初中的时候，已经有了养成了不良行业习惯的学生，还有一部分家长送来学校的目的，就是让学校帮他们管。只要不让他们出去社会上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就可以了。本学期我教的是OFFICE办公软件，我们班的男生，大都不爱学习，上课睡觉，我曾找他们谈话，他们说，老师你讲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学，觉得没有用。其它的课也有类似的现象。有的经常跑去网吧通宵上网。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也是水过压背。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机会改正，还是没有用。找家长来学校，跟他们一起面谈，可是这些学生还是我行我素，找借口问家里要钱，去上网，去喝酒，去外面潇洒。在这个富地，家庭条件都不差，他们就非常的讲究穿着，打扮，而劳动的时候，你看我，我看你。纪律非常的懒散。总之，他们花父母的血汗钱心安理得，学习是靠边站。父母的苦口婆心当成是驴肝肺。跟我们那时候读书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问他们想学东西吗？想，可是永远不会去学。

总而言之，一些学生，学习心理早于初中年代就被压迫式课程教育所扭曲，以到到职高，完全采取自我放弃态度，真正的一点也不懂事，这种不懂事的首要实质，即无视做人的任何社会性规则。

面对这一状态，我们的管理层怎么样呢，按理就应该从此入手，充分争取可塑性，专业教育的同时，多加校正性教育分量。可就眼下情况看，纸面规则是有的，有校纪校规，还有扣分制度，可，真正落实了多少呢？执行得怎么样呢？就相对目前的教育状况看，几乎形同虚设，非得出了流血事件才来显一显灵。有时想想真是可笑透顶。有道说，细节决定成败，有道理的。职教中心两年，坏就坏在重重细节的不断散烂化！

工作当然要大家齐心来做，风气坏了，更需要大家齐心来扭。可我至今看不到有几个校级管理层为官的，好好地直接深入一下教育第一线活动，直接面对一下学生。纸面文章空做自然不少，可以算多拿奖金的显赫政绩？！其实分明是一种浪费资源的恶搞！

比如那个扣分，这个学期以来，鉴于校风不到一年就有恶化的明显倾向，校方发起了个违纪扣分运动，一时真所谓风暴骤雨，还真唬得下学生，收到了一点效果，可时间稍一久，学生的耐药性就来了，你扣你的，上课一切依然如故。典型的一场图表不治里的活剧，还带有许多错扣的，因为扣分者都不认得学生！

另外，我继续要请问，既然发现违纪学生，为什么只知扣分了事，而不立即具体细致做做违纪学生的思想工作？教育工作不到位，即时扣分，有何用？以至于，许多学生，受到处分都无所谓，还在乎你扣个分？

因此，这种并不参与针对具体学生的思想德育工作的扣分运动，最终，除了无效，无非是想着法子，将责任向基层转移。扣个分多么容易，并且就此将问题一古脑推向下层班主任。

而下层事实上对学生又几乎没有真正有效的治理办法与措施。你校方当然可以一方面念着“流失一个学生就是几千块大洋”的咒语这也不舍那也不舍，一方面又轻易指责下方班主任及一线教师管理的无能。可问题在于，你作为所谓的“上方”又能了什么？

面对学校这样一种几乎溃散性状态，你校方究竟做了什么行之有效的工作？作为一个具体指标，你校方管理层这二年来，走出高楼，走下来直接接触了多少人次的问题学生，参与教育与处理了多少人次的违纪事件？走入具体的教育德育日常工作活动，参与教师学生相互谈心交流多少人次？！

校风如此恶劣，本正需要你们校方带头从高楼里走出来，走下来，直接参与具体的教育德育活动，带动广大教师一起来解决问题，扭转风气，重树学校的整体性教育权感，可，有多少人次，能够在具体的教育活动中见得到你们人影？

一个个年纪还不算大嘛，又都是共产党员，怎么啦，党的实事求是，密切联系群众，求真务实一类优良作风，已经与你们无缘？——据说，立即要进行的年终评比，对教育基层的年终考核细则，倒在你们的办公室里，挖空心思搞出四大页，还要分什么ABCD四个等级，而对你们自己不上一节课的形似高贵的先生后生们，却羞滴滴，只是勉强搞出了一页，这象征着什么？

你们自己好好地问过自己的那一寸跳得也许很慢的小红心吗？有时，我简直在想，你们是不是有意无意间，有一点虐待心理在作怪，即如今为官，就是这样耍的，耍群众，耍一线老师，就是自己权力意志的最好体现？

当然，希望真实情况不至于这么恶劣，在此只不过作一下警示，不要让自己的那一点点权力意志，在有意无意之间，肆意扩张，那不好，那完全违背尊师重教的根本！也有违作为一个正常的健康的有良心的人的正道！

二年至今，我现在完全不隐讳我的悲哀心情。本是个无求之人，已及无求之心，可出于一个教师难免的教育良心，面对这么一种恶劣的状态，仍然不得不油然由哀而生此一场火来，希望以此，是否可能烘一下这无希望的场域。

本来，就大气候角度，职教事业，正当再次兴旺发展时期，可我以及许多与我同感者，却分明时刻感受着一种具体的深刻的双重失望：

对学生层面的失望，对管理层面的失望，尤其后者，看不到求真务实的丝毫迹象，多的是表面文章花架子糊天窗，还有就是只讲究着眼前那一点小利，说什么“一个学生几千块钱”“学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一类蠢话。

一个学校，难道要靠大面积上课睡大觉的学生的家长的那几个冤枉托儿钱来养活？

如果这样来定位这个学校，那我个人看，你们根本不配做一个学校的领导者！因为一个学校之所以是学校，首先是培养人的地方。钱不是不重要，现在经济社会市场经济，谁都知道它的重要性，但，总得得之有道，而不能丧失作为一个学校的根本！

另外，这种语言，我看，实际上还夹杂着另一种恶劣用意，即，隐含着一种对普通教师的福利威胁——细品品，此真正是内在的斯文扫地！故，我在此奉劝某些人，以后别再扯这种极低水平的恶劣语言。这至少对于我这样做了二十多年教师白了头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性的黑话，而不是一个正常教育工作者应有的人话。

说了根本的，再说具体的，我不是不理解，如果眼下就大量流失学生的严重后果，钱确实是一方面的，事实上，作为一个学校，也是不尽责任的。

那么，既要尽量不流失学生，又要尽力尽到教育的责任，有什么好办法呢？我想应该是有的，就看你校方肯不肯动这个脑子，花这个力气，切实组织起有力的德育教育团队，针对问题学生，进行深入而耐心细致的工作了。

就此，事实上许多教师，都提过许多中肯的意见。可到如今，不见你们虚心听取尝试进行。奈何奈何？！长此以往，恶性循环，生源差，教育无质量，社会声誉不断恶化（某非重点初中的某位教师都对学习差生这样道来：“你们再这样下去，我们这里都要成职教中心的培养基地了。”云云。），往后生源就更差，教育更无从质量可言。。。如何了得！现在许多教师都在叹言，不知能否到退休？

一个真正的学校，第一要素，就是应该有明确的信念！如果没有这种信念感，你就不配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教育工作者！更别说做一个合格的教育单位领导人！下面，不是没有问题，尤其数校通合以来，问题当然多多，就现状的系分，纯粹就是一个随意化的怪胎，但，这一切，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这个学校的问题，仍然首先在于管理层，是否真正具备教育家精神与使命感！

小结：

    在教育这块必须纯而又纯的园地内，如果行政官气越来越浓，或者干脆仿效时下流行的“私人业主”或“家族老板制”，有意无意地强化“ 小圈子”的权与利，从而从心理上，到事实上不断排斥广大普通教师的权与利乃至人格尊严（表现为普遍的“不把我当人”的压抑心理存在），对教师完全实行行政命令式单向度无条件管制，那么，这个学校一定已经或者正在出问题！

    想人类历史，想中华千百年文明史，教育之所以为事业而非官僚机构或行商企业，说明自有它的良知规则！因此，我以为，健康的学校需要唤回的不是其他，而是最珍贵的教师之心。

这当然无疑需要作为一校之长，拿出教育家的气魄和胆识来，而不是现下流行的那些不得道的小老板式的威和严！

需要一种全面的团队精神，而不是眼下流行的“中层以上”小圈子校内权力无限的“管、卡、压”。所谓“中层”，如果从管理角度还有必要存在，也必须大力强化其服务意识，而弱化其如此“专业、专职、专心、专利”当官“坐庄”高居“底层”之上的先得利意识！

我甚至真想大吼一声：本统统都是教师编制，又搞什么“享受中层以上待遇”，课不上几节，却什么都优先！害得一些缺乏健康信念的小青年，钻天打洞就想这个，凭特殊关系与取悦上级，早早谋得党票官位，脱离课海，长此以往，成何体统！

    我读到过这样一种现代管理思想：当一个领导者（无论私营还是公营）只将管理意识停滞在“我养活着你们”、“我给了你们”、“我施惠于你们”的境界，那么他就永远不可能走向现代企事业管理应有的基本文明之境。我以为然！就此一点，校长们应该有所反思。

    最近，关系到执政党的生死存亡的作风问题的党的决议和党的文章不少，大家确实应该学一学，对照一下，并本着对这个事业的最基本良知，多来一点扪心自问，可千万别“教师一思考，当官就发笑”。人要不断地大彻大悟，可别只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丧失了清白的“墓誌铭”!

   如果一个学校以可以不上课少上课为荣，如果选择可以不上课的工作岗位是一种荣幸，如果一个学校上课的老师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实际上被管制性地沦为所谓“第一线的挡车工”或者就是“上课奴”，那么， 是的，毫无疑问，这个学校是不可救药的了。

瞧瞧，一个小小的学校，形式层层等级尤如一个王国；每每大会，时有宣布，某某“享受中层待遇”（好一个“享受”！）多么荣耀！从此，某某就果真可以脱离课务之“苦海”，上一个“忙忙碌碌”的务虚之高收益层次，好不快活！总之，在这里，上课是低级劳动，上课是“苦难”的，有能耐者唯恐避之不及。如此，上课在这里就真的成了苦难，而不上课可以多么轻巧。

     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觉得一开口就会伤一些优越之人。然就已经被长久伤害着的作为普通教师应有之尊严，却因其受虐年代久远而反倒好象成了一种无足轻重的平常事！！

    这也是一个时代的不正常症状。

    由于缺乏广泛而真实的交流，诸方了解，都有不够全面的，导致：也许我的观点不无片面性。人，就是有这样一种片面性：当其了解不足，信息不充分时，往往只能从一些可见可听之现象开始判断，外加想象。而众所周知，想象的逻辑，是脱缰的野马，一旦发生，就不可抑制……但即使如此，我还要为这样一种想象中的逻辑辨护：因为这一切，本身发生于一种神秘的背景下，就没有理由责备人类的“好奇心”，何况这一切还，事实上关系着我们每个普遍一线的利益和尊严。

    故，还望感觉读过此文的受伤者，多从理解的角度，看待这里言说的一切。

    记住，一切都不过是一个过程，现在正在途中。

2007年1月15日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