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偷得浮生半日闲?_风闻
虎落平阳-2021-09-30 15:37
【多余的话】这是执行主编杭州师范大学《语文新圃》的某一段心路历程。写作时间为2007年底,2010年杂志由于某种原因“急流”而“勇退”矣!
偷得浮生半日闲?
金新

编完了《语文新圃》2008年第1期,已是2007年12月26日凌晨2点30分了。关了电脑,点上一颗烟闭目养神之余,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唐人李涉《题鹤林寺壁》诗:“终日错错碎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心胸疑窦丛生。
细细想来,不禁愕然恍然释然……
愚自2003年奉杭州师范大学学报主编、文学博士严军之命锐意改版《语文新圃》,尔来业已5年矣(2003年第2期—2008年第1期)。这5年来,白日干着教师“屠夫”的勾当,执应试之牛耳去“精神虐杀”;黑夜做着主编“和尚”的差事,擎素质之旗帜“搭一处语文的‘屋檐’”去“超度亡灵”。5年,1800多个日日夜夜,几乎没有一天娱乐,几乎没有一天在凌晨前入睡……,“三余”兼顾,每月近8万字的用稿量啊!对于一个门外汉,不啻天方夜谭。好在近20年来执编过发行量曾上220万的《作文通讯》、30万的《中学生优秀作文》……独挡一面,说得上得心应手。
每一次编完稿子,于身心疲惫之际,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望着荧屏上那些并非为谋生而“自由”排列、闪烁着思想火花的文字,总是情不自禁地对严博士心存感激之情,没有她的理解与支持,就绝不可能有这样在国内绝对称得上特立独行的语文类刊物。而这60本杂志又是我文字生涯里的“佛龛”,让我在应试屠戮的血光中,依稀看见莘莘学子辗转倒在所谓文化人发明的文字垃圾中,深感观应试罪孽世界一切之音的责任。凭心而论,在国家意志下的应试樊笼里,像严教授这般有人文良知的博士似不多见,且不说被动“杀人”不乏人在,为牟取应试不义之财,打着语文教学研究的幌子主动寻觅“杀人”时机的文化或教育刽子手,也非绝无仅有。
当然,现在还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没有能够一如《富翁与渔夫》的故事内那个“渔夫”躺在海边的沙滩上悠然自得地晒太阳,还得抓紧完成由余秋雨任总主编我任主编的《新语文新天地》丛书(计18本,将在2008年5月由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继续完成由我主编的《精彩阅读》丛书(计16本,已于前年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10本,尚余6本还在写作中,2008年2月交稿),完成了这些闪耀着素质华光与体现着人文理念的丛书后,我才可以有暂时享受“自然阳光”的“权利”与机会。
《富翁与渔夫》真是一个颇具哲理的西方故事。
一天,在海滩上,大富翁看见渔夫躺着晒太阳,便责备他说:
“大好时光,你怎么不多打点鱼呢?”
渔夫反问到:“打那么多鱼干嘛?”
富翁说:“卖钱啊”
渔夫再反问:“卖那么多钱干嘛?”
富翁说:“有了钱,就能像我这样,有自由,有快乐,悠闲地在这片美丽的海滩上散步。”
渔夫说:“我现在不正快快乐乐地躺在沙滩上吗?”
现实生活中有的人一生都在有意或曰有预谋地“犯”着同一种“错误”:舍近求远抑或舍本逐木。他们熟视无睹于人类教化的共性与个性及其最高利益,追逐的东西其实正是渔夫所要摒弃的。比如一些无良文人,披着形而上的人文外衣,在物欲的游戏征逐中,离人文本真的目标愈来愈远。他们常常以为自己能拥有很多,事实上除了文化商人的手腕、沾满应试鲜血的钞票、一块人文的遮羞布外,什么都没有,包括灵魂与良知。
应该说,拿李涉与那些个无良文人相比,是对李涉高尚人格与人品的漠视,但“偷得浮生半日闲”毕竟是“境由心造”,比起那个渔夫自然心态来,有相当大的距离。李涉唐宪宗时授太子通事舍人,后被贬谪陕川司仓参军;文宗时召为太学博士,复以事流放南方。这是其在遭流放期间,强登镇江南山,从与寺僧的闲聊之中,启开了苦闷的闸门,给自己麻木的心灵上增添了些许愉悦。
“ 远”李涉之情思,“亲”渔夫之情感,亟需心灵的净化,更亟需人文环境的净化。吾仅能高山仰止也。
人是一个自私的动物。一想起平时那么辛苦“爬格子”,收益远不如那些胸无点墨靠吸学生应试血暴富的角儿,包括那些将作文当作技术活儿,视文学为异类的垃圾博士,脑海里每每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你是学军中学的‘元老’,而且是教育界绝不多见的可以数以千计的文章来证明自身价值的作家型教师,以素质之‘阳春白雪’谋应试之‘下里巴人’,可谓囊中探物,捧着个‘金饭碗’要饭,还不如把它卖了, 何必那么清高?”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自命清高的人,只是守住师者之所以为师者的底线而已。日前读陈赣一仿刘义庆《世说新语》体例,记民国名人掌故的《新语林》,觉多有绝妙之处,其中一则甚合我意,兹录如下。
客有诣袁海观者,于门外遇一长发叟,御布衣,挟巨碗蹀躞阶下,问何为?曰丐耳。索碗视之,则精瓷也。问售否曰:“以此乞食,不愿售。“客曰:“与若多金可乎?“曰:“丐舍乞食外不知更有他事业,需多金奚为?“客异之,入以语袁,袁速之入,问姓名籍贯,叟曰:“大地,逆旅也,万物,刍狗也,更何里居姓氏可记?公解人,愿勿以此下问。“袁方手持鼻烟壶,以援叟,叟亦探囊授袁,视之则乾隆朝御制古月轩壶也,不禁怃然。叟出,袁目送其去,叹曰:“此古之伤心人也。”
时下有些为师者不解“‘师’舍‘传道授业解惑’外不知更有他事业,需多金奚为”,乃“‘今’之‘得意’人也”!
细想起来,主编《语文新圃》这五年,能解得笔者捧着个有30年刊龄的“金饭碗”要素质饭的,恐只有严军博士一人。在这个教育罪孽深重的国度里,有的教育大省的教育教学类月刊,发行千把份,年纯利润竟达40万。赢利的秘诀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卖版面给教师评职称!
难怪眼下人文环境那么恶劣,缺德的文人一手“制造”了缺德的教育!
2007年12月25日和《京华时报》消息:
12月19日,耶鲁大学教授Stearns发出一份电子邮件,致修读其课程的北大全体同学,并附寄耶鲁驻北大代表以及部分耶鲁教授和北大教授。他在邮件中称,选修他主讲的《生物进化学》课程的个别学生提交的课程论文涉嫌抄袭。针对此事,近日,北大教务部发布《教务部就个别学生违反学术规范一事的说明》,表示北大已启动调查程序。
Stearns在信中称,有3名北大学生的论文有抄袭行为,情节最严重的一例可谓“厚颜无耻”。
问题发生在大学,根源则在中小学。那些“得意人”是罪魁祸首。
雨果曾说:一个国家不把钱花在造学校上,那就必然花在造监狱上。窃以为,雨果倘若活到今天,他一定会惊奇地发现,中国的义务教育阶段与高中非义务教育阶段,“制造”了一大批比未经教化的罪犯更可怕的人:人文素质缺陷的高分低能者。
不过,任何事物都是辩证的,在高分低能者出现的另一面,则是一些个应试利益集团的暴富。这种暴富者是以一个民族的智力与非智力素质返祖为沉重代价的。
黎明的曙光来临了,窗外传来物业人员的扫地声,“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点一颗烟,睡意全无,于是抖擞精神,继续写那些为“正人君子”们所痛恨的文字。
呜呼,离渔夫之自然心态渐行渐远矣。
《诗经》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此之谓欤?孟子曰:“吾岂好辩哉?吾不得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