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从合作对象到竞争敌手的根本原因_风闻
任泽钢-2021-08-26 08:34
拜登上台以来一改特朗普单打独斗的模式,联合西方共同压制中国。有评论认为,拜登扬弃了特朗普对华政策的无理部分,但却保留了特朗普对华政策的最凶险的部分。
中美从1970年代开始接触,到如今美国把中国定位为竞争对手和敌人,原因复杂但存在历史的必然。
中美40多年前一经接触就关系迅速升温,这个现象是美国新自由主义和中国改革开放交汇的必然结果。1980年以后美国和西方新自由主义替代凯恩斯主义成为主导西方经济政策的指导思想。所谓新自由主义就是提倡回到亚当·斯密描述的古典自由主义的充分市场竞争状态,减少政府干预,推动私有化和市场化,促进国际贸易和投资的自由化。
1990年代,电子,计算机,通讯,航空,造船工业和海空航运迅猛发展。这些技术进步极大地便利了人、财、物和信息的跨国流动,第三波全球化浪潮席卷世界。在这次全球化的浪潮中,新自由主义为资本的全球投资和流动提供了意识形态和政策保障。信息化技术为资本的全球化和金融化提供了技术基础。
新自由主义条件下的全球化推动跨国界的资本投资迅猛增长,然而不同国家和不同社会阶层在资本的全球化投资中所得和所失极为不同。
哈佛大学教授丹尼·罗德里克提出的全球化经济“不可能三角”模型指出:一国政府只能在追求经济全球化、维护国家主权和赢得民意支持这三者关系中满足两项,无法同时满足三项。
就美国而言,支持资本全球布局的代价是美国制造业的萎缩和外贸逆差加大以及由此发生的一系列重大变化。
美国制造业萎缩驱使美国和外国流入美国的资本流向高科技和金融业,大量的资本推动美国金融业不断推出各种“钱生钱”的金融创新,美国经济加速脱实向虚。1968年,金融业利润在美国商业利润总额中占比为16.15%,制造业为49.41%;到2018年第三季度,金融业利润比重上升到26.74%,制造业利润下降到17.75%,整个服务业占美国国民经济的70%。
美国的金融资本和高科技产业,以及相应的法律,会计和商业咨询机构是美国经济金融化中获利最多的。在“钱生钱”的游戏中,财富不断地向社会顶端的1%集中。
与此同时美国有5.7万家制造业企业关门,五百八十万制造业工人失业(2018年数据)。替代制造业的服务业大都只能提供低薪的岗位,例如文员和商店餐饮服务员。这解释了为何美国在失业率不高的情况下,低收入群体的收入水平几十年来几乎停滞增长。
美国经济结构的脱实向虚对美国政府的财政状况也是雪上加霜。制造业岗位流失直接导致政府税收基础萎缩。另一方面,美国金融资本的全球布局为逃税避税创造了良好的条件,美国政府好多税收不上来。今年四月的纽约时报文章称美国每年的逃税避税规模达到一万亿美元。在税收青黄不接的情况下,美国政府还要增加失业救济和食品券的开支,直接扩大了政府的财政赤字。
美国经济越来越依赖世界各国购买美元国债和美元资产,收取美元铸币税成为维系美国命运的关键。但随着美国债务的不断升高,美国实体经济的不见起色,美元信誉不断受到威胁。
显然,美国在这波全球化中,获益最多的是金融资本,而且金融资本的获利是以美国综合国力和政府能力受损,美国中下层人民实际生活水平停滞不前为代价的。美国的情况说明资本在新自由主义的扶持下已经出现了要脱离美国这个躯壳的地步,或者说资本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全球布局。资本这种特性必然和广大的美国中下层人民的利益相对立,也可以说在相当程度上和美国的利益对立。而美国的政治制度在调节资本和美国人民和国家整体利益上相当的笨拙,反映了美国政治体制的虚伪和低效。
讽刺的是最先大规模起来反对金融资本的不是美国左翼的进步主义,而是以特朗普为代表的美国保守、民粹、和民族主义的一方。西方媒体宣称特朗普主义已经改变了以里根主义为指导思想的美国共和党,事实上特朗普和拜登都抛弃了新自由主义。西方政治人物中,特别是特朗普和班农这一派,“民族国家” nation state已经成为时髦的口头禅。这意味着当前这波全球化正在衰退,带有浓烈的种族主义和文明冲突味道的民族主义正在兴起,不过这些民族主义,种族主义,文明冲突的论调很多仍然以捍卫民主人权价值观的面目出现。
西方已经出现了政府运用政治权力压制资本的现象,美国政府,议会和党派一起携手三番五次制定各种法令限制资本在中国的发展甚至逼迫与中国脱钩,例如对中国高科技企业的禁运、制裁以及不准西方企业使用新疆棉花等等。
有人把中美关系的紧张对立归咎于中国不想韬光养晦了,实际上这是短视的或者是别有用心。中美走向对立的始作俑者是美方的政客把中国作为敌人,把美国在全球化中失去利益的原因归咎到中国方面,从而在美国后全球化时期党派政治斗争获得更多的民意支持。无论是特朗普还是拜登都没有展示想真正找出为何美国在全球化中金融资本一枝独秀而政府和民众得不偿失的真正原因。
中国在这波新自由主义主导的全球化中是国际资本和技术流向的主要目的地,中国是获利的,因此总体上中国的民意是支持改革开放的。但也要看到新自由主义有积极的一面,也有导致财富向少数人集中造成社会两极分化的消极一面。中国一定程度上存在资本尾大不掉的问题,中国在国际价值链中存在获利低,污染大的问题;在美元霸权的条件下,中国出口收益的很大一部分被迫用于购买美债,收益更不高。
就中国而言,要保持持续发展的关键在于政治上有效的利用资本但同时防止资本对社会的分化,防止资本和政府权力部门组成利益共同体。经济上要发展高科技和高附加值的产业,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扩大中国经济在世界市场上的份额。中国朝这个方向走就必然和美国的利益发生更直接,更严重的冲突。
在全球化浪潮高涨的时期,新自由主义的主题是各国可以从资本的壮大和流动中获得更多的利益,这个主题已经成为过去式。今后的主题是哪个国家哪种制度能更好的组织起国家和民族的力量赢得经济竞争,以及谁能更合理公平地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