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有多残酷！皮鞋大腿满天飞..._风闻
历史教师王汉周-历史教师王汉周官方账号-对历史不感兴趣的人，都关注了2021-08-16 07:38
作者| 草原狼
来源| 历史教师王汉周
我小的时候没有见过爷爷奶奶，自记事起就是姥爷、姥姥。
01
那个年代的老人，肚子里总是有很多很多的故事：
别的孩子听的大多都是白蛇传、牛郎织女、大闹天宫…有的还会讲狼外婆、美人鱼等国外童话。
而我听的是血淋淋的战史；
别人家孩子看小儿书连环画，我只能看军事基本技能训练图谱。
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清晰的记得如何提枪投弹、如何水中射击…甚至可以利用手臂和拇指目测远处物体的距离。
这些都是姥爷教我的。
姥爷是亲历过战争的，早年曾隶属四野，而且还在朝鲜和美军打过。
那时战争题材的电影很多，但姥爷都是不屑一看，说太假。
姥爷说，抗美援朝那会儿，志愿军最主要的任务是防御，一般防御阵地前8公里内就已经不允许敌军进驻，那是个危险界限，8公里内的目标由榴弹炮、加农炮等炮群清理掉。
用姥爷的话讲：皮鞋大腿满天飞！
可见战争的残酷。
志愿军的伤亡姥爷不忍回忆，只是低着头说，每晚都增兵，谁也不认识谁，就叫同志，1天基本打光！！！
早晨，先是美军飞机大炮的火力压制，后是步炮、步坦或坦炮配合的进攻。
志愿军就是战防炮、重机、轻机…击退。
美军再次飞机大炮火力压制、步兵进攻，志愿军原样招呼…
每天都这样拉锯！
虽然朝鲜战争相对现代化，但也有肉搏战。
姥爷回忆，那是一次双方拉锯战后，大家都驻防在同一区域，那地方丘陵密布，山路曲折，晚上伸手不见五指，也没人敢点灯。
可巧，从两个方向走来了两队巡逻兵。
因为实在是太黑了，黑到两个人要把脸凑到一起才能看清对方。
当双方意识到对面是敌军时都愣了几秒。
身高马大的美国兵急中生智，抡起拳头就是一下，啪，姥爷的战友就被打了一个趔趄，身子一歪。
幸好这一歪身子，挎着的冲锋枪被甩到身前，后面的小战士还算机灵，抓住枪柄就扣扳机，一梭子扫出去……
美军转身遁逃，我军见好就收，赶紧撤离是非之地，双方都心有余悸。
事后姥爷探望受伤的战友，望着战友乌青的眼圈忍俊不禁，战友则一脸羞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龟儿子下手还挺狠。
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化。
02
姥爷在战场上也曾三次死里逃生：
一次是在战斗的间隙，在休整。
姥爷枕在一个战友的腿上，那个战友坐在地上，战友们一起侃大山，一颗炮弹打过来，姥爷枕着的战友应声仰面后倒，姥爷翻身一看，战友的额头已被弹片消掉。
另一次是战前动员，姥爷刚刚结束讲话走下讲台，一颗炮弹就落在姥爷刚刚站立的位置。
最后一次是战斗中，姥爷从一个防空洞转移到另一个防空洞指挥所，刚到洞口，一颗炮弹落在防空洞顶端，里面四、五十公分粗的木头柱子都被震裂！里面的团长更是被震的七窍流血。
姥爷说：这是美军侦察兵与炮兵的配合狙击，因为美军的炮弹很特殊，有专门的炮弹，专打志愿军防空指挥所的顶端，震荡杀伤洞内人员。
姥爷最后一次死里逃生是在机场。
当时姥爷部队突然遭袭，眼睁睁的看着炸弹往下落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姥爷用手给我们比划炸弹出仓时的大小，之后越变越大…到处是爆炸，所幸姥爷伤的不重，自己爬到卫生院。
再后来，伤愈归队，团长掂着烈士证书：“咦，你不是挂了吗，正要给你家里寄这个呢，名字都填好了。”
每讲到这里，姥爷有时会潸然落泪，有时也会打趣说道：这要是寄回来，你姥姥改嫁了可怎么办？
姥姥在一旁只管哈哈哈哈哈。
03
当然美军重火力来袭，志愿军也不是在战壕里死扛，而是打退美军进攻就赶紧撤到事先挖好的防空洞里，只留一些观察哨，即便这样伤亡仍然巨大。
最值得一提的是志愿军的防空洞，绝对可以称为绝妙之笔。
在高地（一般是座山）的中部挖两个山洞，一上一下，山洞不能直进直出，要挖成弯弯曲曲的蛇形，为的是如果有炮弹打进来，伤亡只在外层。
上下两个山洞在山体的中部汇合，挖出一个指挥所，有两个梯子，各自通向上下两层山洞，只有指挥所里有蜡烛。
战士休息的洞内只有油灯，所以战士的两眼都被熏黑，这倒不是优先干部，毕竟指挥所需要更好的照明，而且补给太困难了。
谈到补给，不能不提一部电影，铁血大动脉，我问过姥爷那是真的吗？
铁血大动脉 剧照
姥爷说故事是真的，但情节远不如现实残酷，你根本没法去想象一个志愿军司机是个啥心情：只要志愿军派出一辆汽车，美军就派一架飞机轰炸，派十辆就派十架…
所以，朝鲜的浮土被炸起来1米厚。
而且白天是绝对不能行动的，只能晚上走，更困难的是朝鲜所有河流都没有桥（不是没有，是被炸塌了，而且没法修，修了也没用，赶不上被炸的速度！）
怎么办？
在水下铺两根钢轨，因为钢轨铺在水下，天上的侦查飞机就发现不了，水面上没有桥，就不再轰炸。
到了晚上，特殊处理后的车灯直接照射水面，司机就能清楚的看到钢轨的位置。
于是，每天表演汽车走钢丝可想而知这种艰辛却是语言难以描述的。
04
战斗中也有欢乐的回忆：
就比如洗热水澡。
后方运上来一些巨大的“热得快”，挖好坑，铺好防水帆布，烧上一池热水，战士们就可以泡澡解乏。
战利品则是当时志愿军的另一种消遣，都是正宗的美国货，清扫战场，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手表、戒指、香烟…
据说周爷爷他老人家用的派克笔就是朝鲜战场上的战利品。
虽然说有纪律：一切缴获要归公，但像毛毯、棉服等保暖物资还是会直接派发给战士。
姥爷就缴获过两条毛毯，白色的那条传给老妈，老妈传二姐，二姐传给了我，保暖效果甚佳。
我有时就在老妈面前海夸，咱睡觉时是美国待遇。
老妈不屑地鼻子里一哼：你姥爷说过，美国兵不象志愿军，一打仗直接就趴在雪地上战斗了，人家要先在雪地上铺上一层毛毯，再趴在毛毯上开枪…
真是没天理的让人彻底无语！
05
时光荏苒，暮年的姥爷只在闲暇给我们讲述战争往事，许多故事甚至在我们的记忆中也已模糊，但姥爷却把军人的风骨传给后人，二舅、老舅都是当兵的人。
至今记得老舅“野蛮的”抓着我的头发：这不行啊！头发太长了，规定是不能超过手指高…
于是，尽管我都不明白，规定是个啥子，自小就是短发的传统。
也正因此，自上大一开始到博士后结束，只要在盖棉被的季节里，我的棉被一直保持“豆腐块”的造型；
我也经常被追问是不是当过兵。
没当过，确实没当过。
但我知道，我身上应该也有姥爷传给我的兵味儿…
我对姥爷的回忆停留在小学时代，但仍清晰的记得姥爷过世的时候，下了三天的大雨，我就觉得老天也在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