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喜蛙：尼采哲学与申树斌的动物意志绘画_风闻

尼采哲学与申树斌的动物意志绘画

文、曹喜蛙

跟申树斌接触，是从2012年画廊博览会，那时他的画里虽然有动物，但他主要还是画他对社会现实的在场者直观感受，但已经找到他自己的表现路径和静观，已经有《在场》《金字塔之梦》等，紧接着几年就找到自己的语言，先是发现《关于蔡国强作品的延伸创作》《虚境狂欢》等作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个是色彩变淡了，一改往日鲜艳色彩，而开始了银灰，另一个是画面叙述已经完全以动物为主体，人已经退居幕后，尤其那个一直为现实困惑的作者。那个作者已经化身超人，成为画面动物们的意志，掌握着它们的生死、未来、探索，亲历着它们的亲历，痛苦着它们的痛苦，见证着它们的一切，看见它们悲剧的诞生，看见它们共同体的秩序、直立、超越，这让我想起尼采。

金字塔之梦  250X180  申树斌   2012

东方的还是西方的  申树斌

在场 No.2   200x140cm  申树斌  2011

分餐制的大地  申树斌

分餐制的大地  申树斌

三个我辩论  申树斌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德国哲学家、语言学家、文化评论家、诗人、作曲家、思想家。尼采被认为是西方现代哲学的开创者，他的著作对于宗教、道德、现代文化、哲学、以及科学等领域提出了广泛的批判和讨论。他的写作风格独特，经常使用格言和悖论的技巧。尼采对于后代哲学的发展影响很大，尤其是在存在主义与后现代主义上。

现代人的基本人格是尼采塑造的，现代的价值观不管是西方的自由主义，还是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内核都是从尼采那儿来的，是绝对绕不开的一个现代教堂，尽管尼采说上帝已经死了。我年轻时，还在山西的时候就读过一大堆哲学著作，尽管都是囫囵吞枣的读，而且就是为读书而读书，很多著作已经读完作者的名字还记不住，因为我读那些书没有老师，没有同学，都是自己读，我当时就知道那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不管怎么先读了再说，尽管大量的书都半懂半不懂的，我非常闹不明白那些作者为什么一个观点的论证要论证一本书，弄得我要昏昏沉沉没日没夜去看完，才告诉结论，而且还是开头那个结论，不过我一直忍着他们，谁让他们都那么牛B。我看尼采的书，跟那些牛人们一样，不过他还好，他能给我一些诗一样的句子，刺激、诱惑我一直读下去，先是《悲剧的诞生》《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后来又是《权力意志》等，不过读着读着我也没有耐心，私下觉得差不多了，知道他的超人、上帝死了、权力意志是什么意思就可以了。后来又读了叔本华，知道他们俩是一拨的，叔本华也很自负，叔本华的母亲也是个大咖，不过叔本华说将来别人知道你那是因为我。尼采研究过很多世界名人，尤其他们的性格，再看看叔本华的性格就知道他们为什么是一拨的了，他们都是唯意志论的信仰者，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现代哲学的开创者。

西方现代哲学的开创者、哲学家尼采

据尼采研究，历史的开创者往往是偏执狂，相信自己的超人精神，不相信所谓的上帝，或者说你就是你的上帝，当然你如果相信他说的对，你就要准备接受这一切所带来的痛苦，只要做好去受这一切，那你的瞬间就可以永恒了。尼采的世界是悲剧的，支撑这个世界的大柱子就是悲剧精神，他的世界没有所谓的喜剧，要有那也是表达的悲剧，整个一本《悲剧的诞生》絮絮叨叨就告诉你这个真理，这跟我父亲告诉我的一样，人来到世上就是受苦的，如果尼采的贡献如果就是这样，那尼采跟我父亲，一个在黄土地上耕耘了一辈子老农民没什么区别，我还是去跟我父亲当个农民，但尼采当然不是这样了，尼采他告诉我，决定这个世界是世界的是因为有超人，他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个真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完全是诗歌语言，完全诗化的，整个一本书就像一本长诗，就是一个超人师父教小超人如何去做超人。

现代世界的一切悲剧可以说都来自尼采，尼采的现代社会就是有无数个小超人开创的，但尼采现代社会也是悖谬的，超人是离开上帝的人，看似现代人是对原始人的进化，但超人实际上却还没有从动物进化到现代人，所谓超人似乎还只是凶猛的野兽，实际上现代化的人类只是科学技术武装的一群拥有动物共同体的2.0动物，或者说动物性才是现代人的本性，才是现代化中的无秩序或自主性的根本，尤其后现代、互联网以来，多元秩序、无中心的现代社会的价值观到底显示的是神的继续退化还是动物的继续进化，如今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拐点，大家都要问人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当然尼采已经不在了，据说他去世以前已经身患精神病很多年了。

这个时代的人还活着，艺术家申树斌曾经活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但逆全球化的风潮成为很多国家的主流，1978年生的申树斌是互联网的原住民，赶上了中国的经济崛起，中国的崛起给他们这一代带来了福利，但正如现代化也留下一堆现代化的问题，《在场》《金字塔之梦》等作品都是这一时期的困惑的表现。虽然世界的分裂时时在威胁着现代化的全球化，但什么样的民主、自由、科学、法制才是正宗的，人类一直在争论着，没有人说民主、自由、科学、法制不好，但你的现实是不是就一定是我的现实，东西方的不同阵营却在讨论是不是要与对方脱钩，但我觉得这一切的争论都还是上层建筑下流的动物性或动物意志哲学在作怪。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现实，都有自己的《在场》《金字塔之梦》，某种程度自己天都像中国远古女娲的面对天漏了无法解决现实悖论，就像《金字塔之梦》里的现代女子需要面对那一堆城市现代垃圾。尽管有人讨论着东西方的脱钩，但面对同一个世界已经是不可更改的现实，当年尼采的空间比我们面对的空间大多了，尽管天上有那么多的星球，人类的手已经触到火星，但那里能不能搭个凉棚让人类乘个凉还是未知数，我们眼前的现实依然还是这个在场、还是这个“地球自然”，中产阶级有点豪华的桌布，桌布上放的那一本书上可有答案？那是东方还是西方的一本书？领土扩张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内在的挖掘才是根本，恐怕高科技才是中产阶级桌布上要分餐的美食。尼采哲学的悖论，才是它的高明之处，才使它显得语感那么好，才使它充满弹性，那是那些超人活下去的理由。

关于蔡国强作品延伸创作  200X140  申树斌

虚境狂欢  申树斌

夸父逐日NO.1   250x180cm  申树斌  2019

申树斌摸索了一套动物意志哲学，自如的表现着他的亲历，重复着他的困惑，从《关于蔡国强作品延伸创作》《虚境狂欢》等作品就进入他的动物意志绘画，那里有蔡国强的脚印，但也有阿拉伯数字隐隐0的符号图式，这时的动物好像有了一个秩序，到后来就有了《意志之塔》《巴比塔》《天路》，这里面有个细节，《意志之塔》就是《虚境狂欢》的一次狂欢，在那次狂欢后，就有了《意志之塔》，就有了《巴比塔》，就有了《天路》，从《意志之塔》有了阿拉波数字的隐隐的1字符号的图式。这里的动物意志进入了现代化的二进制时代，这里的绘画已经超出绘画的目的，或者绘画的墓地，因为对收藏者来说这些画越来越大，已经不适合收藏了，但塔却有点尼采哲学的宣誓。申树斌的动物意志哲学的突破，就是从《意志之塔》这件作品开始的，或者准确点说从这件作品已经完成了他的艺术语言超人的崛起。从《意志之塔》《巴比塔》《天路》，到《夸父逐日》符号图式的0再一次的圆满展现了动物意志的2进制，也对应了《金字塔之梦》的那个现代女娲坐在那堆IT垃圾旁的困惑。

意志之塔  250x180cm  申树斌    2015

巴比塔，260X380cm，申树斌，2017

天路，80X560cm，申树斌  2017

尼采后来的《权力意志》是他病后，由他妹妹整理出版的，里边免不了有他妹妹的意思，所以我一开始就有点质疑，到北京后在书店翻了翻就没有买，尤其对那本书宣扬的意识有点反感。我是受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教育成长的，基本点就跟尼采完全不一样，尽管对他的《悲剧的诞生》《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我年轻时非常喜欢。申树斌比我还年轻，也是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教育成长的，跟现代西方人的思想观点天然的也不一样，对全球化人类共同体立场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不会跟西方新自由主义完全一致，他的艺术所呈现的动物意志哲学倾向跟他作品背后的作者则是完全一致的。

新冠疫情加深了全球意识形态的斗争，但客观上对艺术主体人的独立思考提出了新的问题，西方自由主义的制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中国的经济崛起和政府对疫情的有效控制，尽管一再遭受不同文化的意识形态非议，时间会消除意识形态所造成的隔阂，人类共同体的意识一定会表现在个别超级动物身上，动物意志哲学一定会在山顶点亮神的灯塔，尽管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是《夸父逐日》的梦，但我们相信那《意志之塔》，一定会找到《天路》，只要不忘初心。

申树斌在他的作品前

尼采曾经说“假如有神，我怎能忍受我不是那神，所以没有神！”读懂了这句话，就应该读懂他的“上帝死了”。尼采曾经写下大量诗歌，他的哲学精华部分对我来说那就是人生命的最高诗歌，对他的超人我只是当作一个类似哲学王的强大意志，在那一刻他就是伟大，尽管为了这伟大他一直忍受着异教徒般的痛苦，忍受着为人类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撕心裂肺的苦难。

申树斌的动物意志哲学，是我2013年到2021年近8年的跟踪研究结果，他是一个非常勤奋的艺术家，一直到他找到动物这个元素他就立刻从平庸的画家出列了。动物在他的画笔下已经没有动物凶猛的意思，而是变成哲学思辨的理性思维的符号，每个动物都抽象成同样的意志和秩序，它们已不是大自然动物食物链上的动物、已不再是弱肉强食，它们只是艺术家思考时书卷气的符号，动物性已变成一种理性，它们都在问生命一个问题：当下，生命还没有更高的意义……

2021年8月8日于北京月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