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承认，我看不懂这好女人_风闻

作者 | 柳飘飘

本文由公众号「柳飘飘了吗」（ID：DSliupiaopiao）原创。

刘涛的新剧，《我是真的爱你》播了大半个月。

剧瞄准的是女性职场和生育的矛盾，痛点、热点都足够。

但就目前反响来看，水花却是不大，某瓣上甚至尚无评分。

究其原因，飘说句心里话——

看倦了，也看腻了。

近两年，女性群像剧呈井喷式涌现。

观众爽也爽了，痛也痛了，共鸣也共鸣了。

但个中人物，能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的，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来几个。

什么问题？

标签化，女性角色的标签化——

找工作就被挤兑，谈恋爱就战渣男，结个婚就斗小三，养孩子就丧偶式育儿。

个个都背着受难KPI，找准了观众痛点猛击情绪闸口，你不说声难过都觉得自己才是假人。

好不容易来了个不用找工作，不结婚，也不生娃的女性“精英“。

而这位精英，八成都有同一张脸——

刘涛。

纵观近几年刘涛的角色，令人印象深刻的大多是职场女精英。

最经典的角色莫过于《欢乐颂》中的安迪。

海外归来的金领，误打误撞与邻居四个女生相识，而后结下了跨越阶级的革命友谊。

作为五人中，社会地位和学识能力的翘楚，安迪自然也就“当仁不让“地揽下了其余四人花样繁多的烂摊子。

富二代曲筱绡做不来产品方案，安迪熬夜帮忙做报告。

职场新人邱莹莹和关雎尔栽了跟头，安迪化身职场导师传授经验。

被原生家庭拖累的樊胜美遭人追债，安迪带人赶到樊胜美家里，当场识破敲诈，赶走瘪三。

新剧里的女主萧嫣，也是如此。

明面上，事业型独立女性，工作能力强，无论多棘手的案子最后都能完美解决。

内里，女性主义布道者与维护者，无时无刻不在争取女性权益，宣扬女性价值。

卫生间遇憔悴失意的客户妻子，二话不说开始帮人化妆。

边化妆，还要边大谈女性困境。

最后，虽然落脚点实属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这就是个圈套

你不选择

不就好了

但却完全不妨碍，在萧嫣鼓励后，主妇昂首阔步地离开。

甚至萌发自主创业的念头。

萧嫣是坚定的丁克一族，对孩子极为抗拒。

可偏偏好巧不巧，萧嫣身边的女性，从闺蜜，下属，到竞争对手，再到甲方负责人，全员怀孕。

而萧嫣，不仅没有站到宝妈们的对立面，更是一以贯之地把girls help girls的女性主义精神发扬光大。

得知竞争对手陈娇蕊（王媛可 饰）怀孕，不仅体贴关怀。

还主动把项目让渡出去。

找甲方调解，也能意外发现对方的孩子身体异样，及时救了孩子。

成功打消对方疑虑，也顺理成章地挽回了形象。

强势又会照顾人，独立又有人情味，不管是安迪，还是萧嫣，都是一个路子。

角色固化吗？当然。

但在当下，女性话题的讨论沸声一片。

这种既有才智地位证明女性力量，又有能力情怀捍卫女性权益的角色，配合舆论语境的渲染，无论如何都会是讨喜的。

而回溯刘涛的戏路，不难发现，这种“讨喜”其实一直存在。

只是不同时期，“讨喜“的风格会有些许差异。

如果说近年刘涛的角色，意在阐述女性力量感之“强“。

那么早年，她的荧幕形象，表现更多的，则是女性内在气质的“柔“。

从《天龙八部》中的阿朱，到《白蛇传》里的白素贞，再到《贤妻》中的韩大芸。

无不在刻画和加深，传统观念中贤良淑德的女性形象。

而这里一类人物，气质柔美之外，最突出的特点，是在男性困境中表现情义。

江湖恩仇中，求父夫两全而自我牺牲；

人妖悲剧里，被无能者背叛亦要去守护；

哪怕世俗点的，也要为回头浪子敞开怀抱。

现在看来，这种顺理成章的牺牲和无缘由的宽容，不免让人皱眉甚至膈应。

但这些，却是当时的文化语境中，所标榜的女性形象。

再加之生活中一些私事的曝光，比如在丈夫破产时不离不弃——

我也没有做什么多了不起的事儿

因为这就是一个妻子

本身应该做的一个

因为我是他的爱人

我是他的妻子

风雨同舟

来源|《说出你的故事》

都有意无意地渲染出一种，角色照进现实的对照。

刘涛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贤妻”本人。

但再深入人心也敌不过舆论风向的转变。

女性刻板印象一旦被打破，对贤妻的推崇，自然会日趋式微。

刘涛的聪明也在这。

在这种风向之下，她的角色风格也顺势而变。

《琅琊榜》便是这时期很好的过渡。

刘涛饰演的穆霓凰，能文能武，骁勇善战。

虽扬言“铁血十年，早已没有了女儿心肠”。

但柔情终究不是抹灭而是隐藏，不过是随了旧人去。

而当旧人回，女儿情亦然复苏，沉浸得深邃。

只不过，跨越青梅竹马的深情，终抵不过大义。

霓凰终是舍了私情，成就天下昌平。

这一类女性角色，已逐渐开始摆脱女性“柔“的气质束缚，在“情爱”的处理上也不再拘泥于，配合男性处境或服务男性理想。

只差剥掉古装的壳，再灌注上女性态度，便可完全脱胎为当代精英女性。

从“贤妻”、女将军、再到现代精英。

刘涛每一次的角色变化，都精准地把握住了当下舆论风向所偏好的女性形象。

然而，刘涛看似戏路一直在变，角色的形象气质也不尽相同。

可把她这些年的角色归结起来，底色无非三个字——

好女人。

换言之，这些角色的差异并非“破”“立”相依的戏路转变，更像是一套“好女人”标准的演变。

说到这，可能会引发一些读者的微词——

这不是废话吗，不演好女人还演”坏”女人啊？能有几个女主角是”坏”女人？

可这，不正是问题所在吗？

国产剧里的好女人太多，而“坏”女人，太少。

正剧里的也好，网剧里的也罢，女主角就算够不上道德模范，再次也得是坚强善良。

她可以生活不易，可以身体抱恙，甚至可以被人欺负，但就是不能有道德瑕疵和价值游离。

如果有，对不起，只能做配角。

截图|《大宋宫词》

每回都演主角的刘涛，自然是塑造“好女人”居多。

然而，在她这么多角色中。

飘觉得值得拿出来说道说道，有血性有味道的，反倒是那几个有点“坏”的配角。

刘涛颧骨高，眉骨高耸，脸型短钝，烟火气浓，但面相精明，演一个追求世俗欲望的”坏女人”，是有说服力的。

《还珠格格》第三部，她饰演缅甸公主慕沙。

霸道，刁蛮， 想得到的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哪怕是去囚禁去强迫。

慕沙不理解，也不愿去理会，所谓的“天上人间“究竟为何。

但这种直接和粗暴，于一众痴男怨女捆绑式的情爱纠缠里，却无异于一股清流般的惊喜。

当然，这样的角色或许偏离了主流爱好，确实不受欢迎。

敢爱敢恨的慕沙，在尔康口中，就成了“目光短浅”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做一个洒脱的女中豪杰

要做一个目光短浅、一意孤行的女人呢

可不讨喜，并不妨碍角色自身的生动。

同样，《芈月传》里芈姝，也是在欲望和情感的撕扯中，发狠变厉，为争夺权力背弃姐妹情谊。

很多人用“黑化“来形容芈姝后期的变化。

但飘却更愿将其解读为一种”迸发“——

一种情绪的迸发，欲望的迸发，甚至自我的迸发。

比起大女主芈月，通过以和为贵的无为而治，和各种逼不得已的顺势而为，实现”好人一生平安“的结局。

芈姝为欲望而撕扯，为执念而背叛的境遇，即便是悲剧，即便是错误，却也坏得、恨得，更像个真人。

所以，刘涛并非演不好“坏女人”。

她的“坏女人”也是有声有色，有爱憎，有欲念，为了得到想要的不惜粉身碎骨。

可惜的是，这样大胆的突破，却只是浅尝辄止。

一两次之后，她还是选择回归到一种更安全的角色范围内。

不担心固化，却担心不讨喜。

这样的选择，更像是一种“投其所好“。

过去投观众所好，投剧本所好。

如今，或许更多是投自己所好。

说得再具体一点，因为擅长，因为熟练，因为好演。 

其实，女演员的角色标签化，早已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

可对这类标签化角色，大众的观感，却是日益厌烦。

无他。

浅薄又无趣罢了。

而创作者们，却仍视当下的思潮波动为天赐良机，不管有没有感同身受，也不去设身处地地考虑。

只要有话题，就把题面摆出来；只要有矛盾，就把口号放出来；

而创作的终点，不过是把痛点挂到人物身上就完事。

拿揭露当解决，把口号当重视，实际上除了蹭了热度，什么都没能实现。

热度蹭久了，老是被强行输出情绪和观点，大众自然会排斥与抵触。

而作为演员，不可能没意识到这种标签化角色的单一、扁平。

之所以选择继续青睐它。

与其说是被迫无奈，不如说是掩耳盗铃，视野不愿打开。

而在视野之外，业务能力不足，或许才是另一处硬伤。

今年白玉兰奖上处境尴尬的江疏影，便是如此。

稳妥，周正，夹杂些欲望感。

是飘想到江疏影时，最为直接和强烈的感受。

当下内娱同龄女演员中，她这味道已算有层次。

但是，这层次也就这里外两层。

而且不够入味。

角色也好，人物也罢，都是如此。

《三十而已》中的沪漂王漫妮，奢侈品店柜姐，爱情事业皆不如意。

工作时妥帖周正。

回到家偶尔伤怀，打上一剂鸡血，给一记拼搏努力“我要，就要”的欲望感眼神。

完事。

发现没？

上面这么一小段话，基本已概括了江疏影大多角色。

那种于理想与现实间矛盾挣扎，在江疏影的演绎中，充其量也只算得上是轻描淡写。

而这种剧照即为气质，情绪薄弱到唯有看过剧本才能察觉到的“原来如此”，飘愿姑且称之为剧照型演技。

如出一辙的，还有《清平乐》中的曹皇后。

端庄中正到站在那里，便足以让人信服。

而遗憾的却是­，端庄已是全部。

曹皇后在情感和责任间的隐忍，于自由和束缚间的挣扎，于江疏影，不过是一汪清泪便可全部承载的愁绪。

表达了，但点到即止。

进不去味。

这样的套娃，一个接一个。

或许并不是女演员们不愿意演复杂、立体的角色。

而是，演多了固化的角色类型，自身的水平也会受局限。

想要尝试点更有灰度的，才发现力所不逮，暴露短板。

不突破，有时是最大的安全。

算起来，刘涛是这类标签化女演员里，比较聪明，也比较幸运的一个。

聪明在，她总能捕捉到最热门的标签风向。

幸运在，恰好这些人物都与她长久以来营造的，踏实肯干的形象相贴合。

只是，当观众对女性有越来越多立体化和复杂性的期待，“人”的欲念想法再也无法仅仅被一个标签涵盖。

刘涛们的“好女人”之路，还能走多久？

飘在对女演员的评价上，鲜少用“缺乏事业心“来作论断。

因为比起某些身材忽好忽坏，却又不知自信何来的男演员。

不管演技如何，女演员们的危机感和勤奋度之强，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不管”并不意味着“罔顾”。

我们肯定女演员们奋进的事业心，也体恤她们因为性别、因为年龄所承受的职业压力。

可说到底，作为演员，业务能力终究还是第一位。

而业务能力，不仅关乎演技，关乎视野，更关乎规划和选择。

演技过关，视野开阔，才能不固步自封，在各大热剧里打转，消耗好感度。

而对观众而言，一个演员够不够好，更不在于话题多热，形象多好，气场多强。

而是，角色够不够真，演员对角色塑造够不够实。

能不能让观众看着近，也看得进。

说的再直白些，就是有没有人气儿。

所以，与其用样板化的标签去讨喜，用剧照似的演技去吸睛。

不如多演点真人，带多点真情绪，去贴近。

自身先有了人气儿，再去追逐人气。

或许才是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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