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全网刷屏，她终于找对路子了_风闻

作者 | 柳飘飘

本文由公众号「柳飘飘了吗」（ID：DSliupiaopiao）原创。

仿佛一顿盛宴后，在盘底瞧见一只死苍蝇——

在前阵儿河南卫视的端午晚会刷屏热搜之后。

蓝台，却擅自抹掉了大河南台的LOGO，以一句含糊的“卫视为端午打造的端午晚会”，将这神仙表演搬到了自己名下。

毫不意外，引发了观众的大规模声讨，及河南共青团的亲自下场。

事件的缘起，得从河南台的《端午奇妙游》讲起。

出圈表演《祈》取自《洛神赋》。

波光粼粼的水下衣褶如云雾散开，曼妙的舞姿令人如痴如醉，极诗意地描绘出洛水仙子遨游水中的梦幻场景。

而蓝台将这匠心独运的表演一生不吭搬走，无疑让这次久违的惊艳和狂欢，在刚开始就变了味。

群嘲背后，体现的其实是大众对别出心裁的宝藏卫视的赞赏。

及对原创能力捉急的大台的不齿。

名不见经传的河南卫视，已经不是头一回打脸大台了。

年初的春晚《唐宫夜宴》。

让唐风美人走出仕女图，在山水画卷中翩然起舞，妙趣横生又美轮美奂。

后来的元宵、清明晚会，或再现唐宫辉煌，或展现文人风姿。

美得落落大方，令人心醉。

几出好戏下来，河南卫视成了公认的宝藏电视台。

飘同样深感欣喜。

一个有匠心、有个性的电视台，终于靠默默耕耘出圈，在如今绝对算幸事。

不过嘛，飘觉得，大家对河南卫视，还只看到了表层。

而内娱的宝藏电视台，也绝不仅有这一根独苗。

今天不如顺着河南卫视的余热，飘来给大家盘一盘，我心中属意的几朵“奇葩”。

河南·老天赏土吃·卫视

今年的破圈给河南卫视带来了高雅脱俗、锐意创新的美名。

一时间，它仿佛与传统文化中最优雅的那部分深度绑定，成了地方台阵营中的空谷幽兰。

但事实真是如此？

非也非也。

要知道，河南卫视的立台宗旨向来有二——

一是，甭管别的台在赶啥流行玩啥新花样，它只顾播自己的。要伸脖子往邻台看一眼，都算它输了。

二是，它好似播了很多东西，实际也只播了一样东西：“土”的。

2004年，《超女》《星光大道》的诞生引爆了国内的选秀浪潮，各大卫视纷纷跟风，生怕没赶上热度。

因为选秀实在太多，广电后来还出台了“限歌令”，严管此类综艺。

而大河南台，在同年出了档武术搏击节目《武林风》。

别的台唱歌跳舞，它上演的永远是道长暴击散打选手的神奇场面。

又如春晚。

基本盘稳如泰山的央视春晚，都懂得要适时赶下潮流。

2001年，港台巨星李玟在春晚舞台大放异彩，从戛纳凯旋的梁朝伟和张曼玉，还牵手合唱了一首《花样年华》。

当时的河南人民在干嘛？

守着已经连播三天的《梨园春》，看一位旦角把水袖甩成直升机起飞。

这档戏曲PK节目是中原地区的真正顶流，最红时收视率直冲35%。

大年三十的决赛更不得了。

天王老子来了，河南人民也只关心一件事——

到底谁能赢走舞台上那台，能装人能拉货的面包车！

可见，传统文化，是河南台已坚持多年的母题。

但要更深入了解河南台，绕不开的还有一堆接地气接到地府里的奇葩节目。

比如《百姓调解》。

乍一看，是一档每个地方台都少不了的民生调解节目。

但河南卫视也做出了三大特色：离婚、打架、抓小三。

随便瞄一眼节目单，足以让多数年轻人两眼一抹黑。

内容狗血也就罢了。

名为《百姓调解》，偏又不调解，只爱和稀泥。

诸如劝被家暴的女人好好过日子，劝要离婚的夫妻冰释前嫌，都是它的拿手好戏。

主持人正在劝这位去别人家泼粪打人的阿姨要大度（？）

然而这样一档节目。

却因为热闹、刺激，且具备一种朴素的“都不容易”式大妈哲学，深受中原地区中老年妇女的喜爱。

一做就是十几年。

后来见这节目实在经久不衰，年轻人们索性也接受、化用了它的狗血——

《百姓调解》成了极具地方特色的反催婚利器。

除此之外，还有以解说打扑克为亮点的《双升英雄会》。

以及把民生爆料做成了河南版《走近科学》的《拍客行动》。

经典案例，是大费周章调查一位能从任何地方吸出血的怪人，最后得出结论：大哥牙龈出血。

说到这儿，也就不难发现。

河南台的定位，一直不是什么阳春白雪的清流。

它长期扎根在传统和民间，做的都是有看头有爽点的节目，极少刻意去追求高雅优美。

若往前追溯，倒有不少河南人嫌恶它的土和俗。

但河南台也并非不自知这些东西俗、不入时。

在任性逆潮流的背后，它也有无奈——

穷。

请不起顶流，玩不起新花样，做出的节目带着股草台班子式的糙感，还得靠铺天盖地的不孕不育和男科广告养着。

即便是预算和成本都已大大增加的《端午奇妙游》，抛去撑时长的串场，也只做出来区区25分钟。

还不够其他台演一出难笑的融梗小品。

因为穷，也只好有啥就发挥啥，狠吃老本。

好在，河南的老本还挺厚——

盛产古都名胜，中原文明中心，从底蕴深厚的庙堂艺术到各种贴地的民间文化。

它的“土气”素材，是得天独厚、取之不竭的。

纯粹只是用得对不对、好不好的问题。

而近几年，随着河南台内部导演体系的改革，一批更年轻、更有想法的幕后人员得以大展拳脚。

老土的河南卫视，在坚守传统的同时，也渐渐把住了时代的脉搏。

2013年，《爸爸去哪儿》掀起了内娱的“萌娃热”。

河南台另辟蹊径，结合少林文化制作了《少林英雄》。

不搞旅游慢综或亲子互动，送了一帮娃儿去少林寺出家习武，堪称真·佛系综艺。

豆瓣评分却高达9.4。

当内娱大规模向南韩综艺抄作业时，河南卫视的团队又一连做了《汉字英雄》《成语英雄》《文学英雄》三档节目。

不仅收视奇佳，更直接催生了央视《汉字听写大会》《诗词大会》系列的萌生。

不啻为近年来中华文化类节目的成功范本。

年轻的视野让河南卫视的“土气”化腐朽为神奇，绽放出新的光芒。

特别是在《元宵奇妙夜》《清明奇妙游》《端午奇妙游》中脱颖的三位新晋女性导演——

路红莉、钱林林、陈佳。

她们以女性的细腻，一改河南台此前追求爽感的套路，炮制出浪漫恢弘、余韵绵长的影像，令人叫绝。

河南卫视的破圈，胜在有创新的勇气，亦有守旧的耐心。

对传统和大众的尊重，终让它等来了厚积薄发的一刻。

在地方台再也不“地方”的当下，河南卫视的老派，反而生出一种可贵。

且在扬名之后，它的诚意依然不变。

《元宵奇妙夜》的发布会，被硬生生开成了检讨大会。

台领导在席上一脸严肃地反省为什么把晚做得这么好，引得网友爆笑不止。

观众给予的热情让我们惶恐不安

我们一直在思考

是什么原因造成这台春晚的火爆

这样一台不说官腔，不摆架子的喜感会议，引来了十几万网友朝圣。

而在这万分可爱的惶恐和检讨背后，凸显的正是河南卫视的低姿态和高要求。

这正是它吸引无数目光的根本魅力。

“土”是河南卫视甩不掉的标签，但它从土里栽出了花。

​

央视·老阴阳人·六套

河南卫视的任性，是硬撑出来的面儿。

表象一戳破，里子里也有着小台资源有限、底气不足的无奈。

称得上真正任性的，还得说这位——

江湖诨名“六公主”的央视六套，电影频道。

“公主”的说法何来？

首先是血统。

随便找一个央视的其他频道来对比便不难发现，央六的隶属单位与其他台都不同。

“电影卫星频道节目制作中心”，是原广电的直属单位。

换句话说，央六名义上虽上了央视的户口，但并非隶属央视，而是由更高一级的广电直管的。

身份上已经比别台高了一截。

六公主官博都没加CCTV的前缀

而进一步坐实公主名号的，则是央六捉摸不透的大小姐做派。

邻国那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东京电视台的传奇故事，你可能有所耳闻。

诸如在东京申奥成功时直播卖项链、突发地震时播放美食节目等，都是它的经典事迹。

但，在别人严肃时插科打诨的东京电视台，其实一样是困于经费拮据。

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节目，只能靠捣乱来吸睛。

天塌了也不能阻止东京电视台播动漫

而六公主的任性，则是在央视系严肃、权威的表象下，独一份的骄纵自由。

其一，是敢播。

深夜恐怖片诸如《圣·保罗医院之谜》，它播过。

太过吓人已厚码

邪乎又内容羞羞的邪典电影《痴男狂女》，它播过。

最恐怖的是一部叫《黑太阳731》的电影，香港影坛的首部三级片。

其集血腥、虐待、人体实验等元素于一体，被无数网友誉为头号童年阴影。

而制造出这个童年阴影，六公主的反复重映也功不可没……

不过敢播，只能算贵为公主的央六最基本的追求。

任性惯了，就有了新境界——

抓准机会就要开始借题发挥，“阴阳怪气”。

六公主习惯在每天早晨7点发布当日的片单。

但请注意，整张片单唯一可以当真的信息，只有那句“以电视播出为准”。

热爱追随热点，放片讲究搭配时事服用的六公主，从来不会被节目单捆住手脚。

一旦热搜有啥动静，它就开始整活儿了。

2016年8月，王宝强的离婚案闹得沸沸扬扬。

六公主马上安排了《唐人街探案》，祝福王宝强早日寻到真相。

去年3月24日，东京奥运会宣布推迟举行。

次日，六公主便极度不合时宜地播了电影《迷失东京》。

顺便还蹭了下当月《黑寡妇》撤档的热度（主演也是斯佳丽·约翰逊）。

还有每年大小情人节。

别的台就算不搞点应景节目，总不至于扫兴吧。

偏偏六公主，必播《大话西游》《泰坦尼克号》《了不起的盖茨比》这种生离死别、阴阳两隔的爱情悲剧。

微博上还要借灭霸“一个响指灭掉另一半”的美好寓意，祝福天下有情人。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把什么都说完了。

虽说不咋地道吧，在观众看来却调皮、放肆得可爱。

这种极鲜明的路数，给了六公主一种呼之欲出的血肉感。

它傲娇。

评论区里动不动就和粉丝拌起嘴来。

它暴躁。

当陈羽凡被爆涉毒，它反手就播了个禁毒片《湄公河行动》。

一脸正义+嫉恶如仇。

而要是哪个演员得罪了它，二话不说就是挂人伺候。

央六是极少数拥有突出个性，且把个性经营成了“人格”的频道。

它的借题发挥、放荡不羁固然好看好笑，但更吸引人的，其实是人格化带来的亲近感和真实感。

在如今的内娱，这绝对是凤毛麟角。

精分双生花

回忆起来，曾经个性鲜明的电视台，其实并非像如今一般，只寥寥数个。

新千年后，有这么两个来自境外的频道，先后在国内落地。

飘愿称之为千禧年姐妹花——

星空卫视及华娱卫视。

对比起六公主的耍性子，这俩姐妹则乖巧得多。

播放的，都是一水儿的剧集和动漫。

90后应该印象深刻——

00年代，正值国内引进剧的首次、也是最后一次高峰。

在当时，电视看韩剧、美剧、日漫、外国大片，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来源|《环球》：00年代：引进剧全球化

而这波大潮里，星空和华娱都站在浪尖上。

对于飘这一代人而言，这两个台的存在无异于打开了一扇窗，让我们得以借一台台老式电视机，窥见无比广阔的影像世界。

姐姐华娱，性情温婉，口味偏少女。

《犬夜叉》《家庭教师》《全职猎人》等日漫经典，都是它率先在内地播放，培养了一大批读着《动漫水晶》《知音漫客》成长起来的漫迷。

可谓是90后纸片人情节的奠基者。

更为它所青睐的，还有一系列台综台偶。

内容大胆狂放的《康熙来了》，是它最先完成了严苛的审核，引进到内地。

而播过的剧集：《海派甜心》《恶作剧之吻》《公主小妹》《王子变青蛙》《天国的嫁衣》……

随便拎几部都是童年的偶像剧启蒙作。

嗯，对杀马特霸总美学的传播，它也功不可没。

《爱情魔发师》

而妹妹星空卫视，则更复杂些。

多数时候，她的风格和姐姐相似，只不过更幼齿、中二。

《樱桃小丸子》，就是它最早引进国内播出的。

而剧集上，星空也更偏爱玛丽苏到极致的那几款。

中日韩三版的《流星花园》，它可以连播几个月。

如今看来能让人尴尬地脚趾抠地的《黑糖玛奇朵》系列，也是它的最爱。

但，可别就这样把这对姐妹当成人畜无害的少女。

它们白天虽是满屏的甜宠纯美偶像剧。

但一入夜，就会双双进入《闪灵》的暗黑双胞胎模式——

开始狂播恐怖片。

华娱不播则已。

一到万圣节，动辄就是血浆乱喷的《猛鬼街》系列的巡礼。

太过吓人已厚码

妹妹星空精分程度更甚。

每天入夜，准时化身暗黑萝莉。

早上播《百变小樱》，晚上播伊藤润二，对它而言都不算啥。

《三更》《咒乐园》《热血青年》这些B级片三级片，才是精分少女星空的挚爱。

且，在一众网友对星空的（痛苦）回忆中，你不难发现。

星空的惊悚片，真的就是为了制造童年阴影而存在——

它生怕你看不到！

鬼片上线时间，专挑学生休息的周末晚九点。

寒暑假期间，算准熊孩子都放假了，直接安排恐怖片连播。

不想看？没门儿。

十几部恐怖片，直接把最恐怖的画面全剪出来做成短片预告。

播之前投放一整周，从早播到晚，逃都没处逃。

更过分的是，星空总爱在偶像剧和动漫的广告时间里，见缝插针塞鬼片预告。

曾吓哭小孩无数。

这种极（丧）富（心）个（病）性（狂）的电视台，全国范围也绝找不到出其右者。

不过，因为对引进片的监管加强，也因为本土电视台的壮大。

这对姐妹在2010年后颓势日显，逐渐到了难以挽回的境地。

2017年，历经十六年风雨的华娱凄凉收场，此后仅存在于百科词条，和我们这代人的回忆里。

而孤独的星空卫视，于2014年被国内企业收购，勉强保住性命。

但失去了核心竞争力的它，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靠几款并不出色的节目艰难维生。

这种繁华之后的落寞，其实是多数童年里的宝藏电视台，共同的命运。

像河南台这样，能够几十年坚持特色，最终靠天时地利重新赢得青睐的，毕竟寥寥无几。

更多的小台，要么在转型中走向没落；要么在茫然中被三俗广告吞噬；要么在盲目跟风后泯然众人；要么和星空华娱一般，在时代红利不再后，渐渐被挤到边缘。

如今的星空已经沦为每天一鸡汤的僵尸号

即便硬气、高傲如六公主。

在观众“在电视看电影”的需求消失后，也很难说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没有实感的都市传说。

今天玩笑似的聊起这些电视台，心中竟也有怅然之感。

其实有意思的宝藏电视台，又何止这些？

童年时笨拙的小手握着一部遥控器，按出的每个台都有各自的好玩好看。

而现在家家户户都放着一台又薄又大的电视，放出的节目却永久地沦为了装点氛围的背景音乐。

眼下，电视越来越难看是真的。

各电视台再做不出特色和性格，也成了既定的事实。

河南卫视的一枝独秀背后，映衬的是绝大多数同行的平庸稀烂。

如今，国内地级以上的电视台已多达400个。

而真正有风格、有风骨的，实在数不出多少。

网络时代让我们的选择权大大拓宽，想看什么不再需要由电视安排，而可以任意点播。

带来的，却是对过去时光的“乡愁”——

怀念的，是一种如今不再的惊喜感和发现感。

被蝉鸣铺满的童年午后，一台风扇、一根冰棍，守着那台经常雪花屏的旧彩电，能看到什么完全靠运气。

但，偶然瞥见的一张脸，或许就会被惊艳一生。

不曾从头看完的一部电影、一部剧，却能成为印象最深刻的影像。

谓之“乡愁”，是因为这段启蒙了我的过去时光，恰如一处精神家园。

每每回想，总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暖意。

但，一个电视台一种个性的鲜活时代，终究过去了。

按着遥控器去发现世界的乐趣，也成了不会再复现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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