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视界 | “非洲心脏”——刚果民主共和国_风闻

作者简介

成锡忠 江苏南通人，西南政法大学特聘教授、成都世通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央视特约评论员、中国南亚学会理事、华盾集团常务顾问。

毕业于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曾在驻南亚国家使馆工作，任驻印度、巴基斯坦副武官，驻尼泊尔国防武官，以及联合国驻刚果（金）首席军事观察员，具有20多年从事外交、安全、维和的海外工作经验，长期从事国际战略和海外安全问题研究。

刚果（金）地处非洲中部，国土面积仅次于阿尔及利亚，居非洲第二位，有“非洲心脏”之称。

刚果（金）今年发生一件大事：2月22日，意大利驻刚果（金）大使卢卡·阿塔纳西奥遇袭身亡。阿塔纳西奥当天与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车队同行，在刚果（金）东部北基伍省遭武装分子袭击身亡，同时遇难的还有一名警察和一名司机。这次恐袭大案表明，刚果（金）正成为非洲大陆恐情新燃点之一。

去年，我驻刚果（金）使馆曾7次发布安全提醒。2020年，有两名中国公民在刚果（金）遇难：8月11日，一家中资企业遭劫匪入室抢劫，一名中国员工不幸遇难；12月2日，一名中国公民遭持械抢劫不幸遇难。

据估计，目前在刚果（金）的华人华侨有2万多人，主要居住在金沙萨、卢本巴希、科卢韦齐、马塔迪。

作者维和期间

我曾在刚果（金）执行联合国维和任务，度过404天。在这段难忘的日子里，经历了东部危机、全国骚乱、军事政变、武装袭击……有33位外国兄弟为世界和平事业牺牲了生命。

刚果（金）全国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联合国刚果（金）稳定特派团（简称“联刚团”）驻各地部队之间的往来，主要靠飞机。联刚团在刚果（金）形成自己的航空网络。远距离的交通，有一架南非的波音-727飞机；近些距离的地方使用螺旋桨飞机；战区司令部至各观察员队靠直升机。

2004年5月4日，我赴外地视察观察员队。从金杜，乘直升机50分钟北行250公里抵普尼亚，再北行150公里抵鲁布托。从直升机上往下看，方圆400公里的地域，刚果河大小支流密布，河两岸是不高但很浓密的森林，河水渗入树木根系，给森林以充分的水分。见此情景，我发出感叹，刚果（金）如果不是长期战乱，如能出现一位好的领导人，带领人民进行开发，这块地方可与西欧相媲美。

驻普尼亚第532观察员队的队长是位俄罗斯中校，叫扎潘科夫。我抵达后，他拿出3个小玻璃瓶，对我说，里面装着3种当地非常珍贵的矿藏资源，其中一种当地价格为每公斤5美元，到了欧洲价格便扶摇直上1000美元。刚果（金）水资源和森林资源丰富，并蕴藏着大量金、铜、钻石以及战略核资源。

从南基伍省首府布卡武，我乘米-8直升机沿基伍湖飞行40分钟，就到了北基伍省首府戈马。基伍湖南北100余公里，布卡武位于湖的南岸，戈马位于湖的北岸。

基伍湖位置图

基伍湖是刚果（金）与卢旺达的界河。基伍湖湖水清澈，碧波荡漾，景色诱人。湖的中央，有不少小岛，几乎全被绿色植被所覆盖。昔日的深谷已形成如今的基伍湖，因此两岸的青山看上去都不高。身处此境，我想起了李白的诗句，“南国风光当世少，西陵演浪过江难。”接着古人的韵味，我心中演绎出新的诗句，“中非风光当世少，基伍演浪过青山。”从直升机上俯视，我发出感叹，山水相依，湖光山色，这是一片多么好的地方，要是到了我们中国人的手里，一定已经开发成财源滚滚的旅游风景区。

1993年，刚果（金）陷入战乱。特别是1998-2003年内战，卢旺达等6个非洲国家卷入，造成至少350万人死亡。

在战争陷入僵局和外部压力下，刚果（金）1999年7月与其他五个非洲国家签署《卢萨卡停火协议》，意味着刚果（金）规模化战争结束，但武装团体引发的局部冲突仍然继续。

1999年11月，根据安理会第1279号决议，联合国设立“联合国组织刚果民主共和国特派团”（简称“联刚特派团”，后改称“联刚稳定团”），由此开启了联合国维和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维和行动。尽管在国际社会的帮助下,刚果（金）安全局势有所好转,但暴力与冲突频繁发生。从刚果（金）内部环境来看,权力争夺、族群矛盾、土地纠纷时常引发冲突。

2012年12月3日，几名男孩看着刚果金政府军返回东部城市戈马。

刚果（金）连绵不断的内战内乱，使社会经济遭受重创，曾经山清水秀、拥有大片野生动物保护区的东北部山区，如今一片荒凉；戈马和布卡武等主要城市和工业基地，如今一片破败景象；曾经号称中部非洲最棒的高速公路，如今到处雷坑和弹坑。即使在首都金沙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歌舞升平的繁华风光也无迹可寻。现在，刚果（金）已经沦为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2019年国内生产总值504亿美元，人均GDP仅580美元。

近些年，恐怖主义又使刚果（金）雪上加霜。境内上百个非法武装为争夺资源和走私通道而相互残杀，有些极端组织甚至与“伊斯兰国”勾连作案。特别是东部的局势相当糟糕，非法武装针对平民的袭击和抢劫时有发生。2020年，有2000多人在冲突和恐怖袭击中丧生。

2017年11月13日，在刚果（金）布卡武市的SOS儿童村，当地儿童同中国维和官兵告别。新华社发（廉青摄）

最近，联合国粮农组织和世界粮食计划署警告称，刚果（金）的粮食安全形势“令人震惊”，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人处于高度严重粮食不安全状态，近700万人处于严重饥饿紧急状态。

在政治地理概念上，刚果（金）是中部非洲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国。面积234万平方公里，人口8000多万。邻国众多，东接乌干达、卢旺达、布隆迪、坦桑尼亚，北连苏丹、中非共和国，西邻刚果（布），南界安哥拉、赞比亚。刚果（金）又是一个部族繁多、语言混杂、宗教复杂的国家。

刚果（金）有254个民族，分属班图、苏丹和尼洛特三大语系。班图语系各部族占全国人口的84%，主要分布在南部、中部和东部，其中刚果族为全国第一大族；苏丹语系各部族多居住在北部；尼洛特语系各部族是最早生活在刚果（金）境内的土著居民，大多已被其他部族同化，仅一些少数部族现生活在赤道密林里。

刚果（金）自然资源丰富，素有“世界原料仓库”、“中非宝石”、“地质奇迹”之称。全国蕴藏多种有色金属、稀有金属和非金属矿，其中铜、钴、钻石等的储量在世界上占有重要地位。铁、煤、黄金、银等储量也很丰富。主要矿产储量为：铜7500万吨（占世界15%）、钴450万吨（占世界50%）、钻石2.06亿克拉（占世界23%）。森林覆盖率为53%，约1.25亿公顷，占全非洲森林面积的47%，占世界森林面积的6.5%。盛产乌木、红木、花梨木等20多种贵重木材。水资源极为丰富，估计可开发的水电蕴藏量为1.06亿兆瓦，占非洲水电资源的37%。

矿业是刚果（金）重要的经济支柱。中非铜（钴）矿带是仅次于“南美洲安第斯山铜矿带”和“北美洲美国西南部-墨西哥铜矿带”的世界第三大铜矿带，这里集中了全球10%的铜矿资源和70%的钴矿资源。

世界产量最大的钴矿——鲁苏西露天钴矿

刚果（金）段的铜钴矿床，含铜高达7500万吨，含钴达450万吨，分别占中非铜带铜、钴资源量的54%和77%。储量丰富，品位也高，刚果（金）是世界主要产铜国中铜矿品位最高的国家。

近几年，刚果（金）的政治形势有所好转，增加了其对国际资本的吸引力，尤其铜钴资源，成为国际跨国公司投资的热点，包括中国有色、紫金矿业等国内多家矿企纷纷布局刚果（金）的铜钴资源，并获得多个世界级项目。

中国企业的铜钴产量已经占到刚果（金）总产量的60%。这次疫情，对中国矿企的影响有多大，还不好说。矿业投资有投资期与回收期长、风险大等特点，加之当地各种因素影响，中国矿企应抓住机遇，克服困难，迎接挑战。

卡莫阿-卡库拉铜矿

刚果（金）矿产资源受到各派势力的控制，从而增加了操作难度。刚果（金）基础设施差，公路、铁路年久失修，矿区环境恶劣，增加了中间环节的成本。许多矿区现代化设备少，多数靠人力采挖。

刚果（金）赋税比较重，矿业公司税是营业额的10%，盈利税是40%，矿产品出口税是4%。如何适应刚果（金）的投资环境，是企业生存、发展的一个挑战。

中国银行在刚果（金）没有办事处，中国企业支付外汇要从比利时等国银行驻当地的分支机构汇票结算，手续费高达2%，而且速度很慢，提现既不方便又不安全。

刚果（金）政府鼓励外商到当地购买矿产开采权、办矿石市场和矿石洗选、冶炼等工厂，对于到刚果（金）投资办企业来说是一个良好的基础条件。刚果（金）矿产最大的优势在于矿产品位高，价格相对低廉。

刚果（金）矿业总公司的资料显示，比利时、美国、加拿大、黎巴嫩、南非、津巴布韦、以色列等国利用各种手段，已经直接或间接地控制了刚果（金）80%以上的金属资源，可以说刚果（金）的铜（钴）矿资源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已经被瓜分，甚至大多矿山已在浅部50米以上被开挖得千疮百孔。

卡库拉矿区矿石堆俯瞰图

然而，深部找矿和开发目前进程缓慢，研究和开发程度很低。刚果（金）矿业总公司曾一度是垄断铜（钴）资源开发的国有企业，但由于经营不善而负债累累，濒临倒闭，大多数矿山已停产或废弃。这些仍有巨大潜力的矿山转让价格非常低廉，但同时也有矿山产权的争议。

我国在刚果（金）从事铜、钴矿经营的既有民营企业、也有大型国有企业，还有挂靠企业进行运作的个人。近几年进入刚果（金）从事铜、钴矿经营的外国公司和人员猛增。现在，仅中国的企业已增到100多家，大型国企也有数家，可能导致矿业开发和矿产贸易上的“塞车”和碰撞。因此，把握当前机遇，及早进入刚果（金）矿产市场，是以较低成本、取得较高回报的明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