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夫人朱霖回忆录 | 任职法兰西(四)_风闻
外交官说事儿-外交官说事儿官方账号-让更多人了解有血、有肉、有情怀的中国外交官2021-05-28 15:23


作者简介
朱霖(1920.2-2021.4.12)原名文佩卿,山西省孝义市司马村人,抗日女战士,黄镇同志夫人;曾任外交部政治部原副主任、部纪委副书记,新中国第一代大使夫人。
使馆内部工作
到驻法使馆,我被任命为对内政务参赞。驻法使馆是一个大馆,一共有四名政务参赞。宋之光同志是大使的第一助手,我是大使夫人,要有所回避,因此主动要求接受宋之光同志的具体领导,内部实际工作我可多做,小事由我负责,大事请示宋之光同志,这是我在国外工作多年已取得的经验,驻法使馆的实践也说明这种经验是行之有效的。
我们很快成立了党委办公室,由我、宋之光参赞的夫人张如同志、王平参赞的夫人曹凌同志三人组成,我是党委委员兼负党委办公室的责任,张、曹二位都是对内二秘。我们在党委领导下负责党团工作,人事工作、保卫保密工作和思想政治工作。我们三人分工协作,许多事都商量着办,大家都希望把工作做好。
因为这是一个大馆,建馆初期就有80多人,很快发展到130多人,还有200多进修生和留学生,内部工作量很大。同时,我们成立了夫人工作领导小组,由大使、参赞、武官夫人组成,选我当组长。我们都要配合丈夫工作,对外活动也不少,一天到晚忙忙碌碌。
宋之光同志作为临时代办1964年1月就到达巴黎,负责使馆筹建工作,用120万美元在诺伊市古堡路买了一幢房子,作为大使官邸。这样,我们一下飞机就有了安身之处。后来,又在附近租了一处公寓作为临时办公楼。直到三年多以后,1967年初夏,才收回了位于乔治五世路的国民党“驻法使馆”。
在建馆工作中,同志们勤俭办外交、艰苦创业的精神是很值得赞扬的。使馆改建工程中的许多具体工作,如和泥、刷墙、油漆等等,都是我们自己动手干的。官邸的院子相当大,花草树木很多,草坪的修剪工作都由公务员、司机和年轻干部抢着干了。西部围墙边上,有一排四五层楼高的橡树需要整枝。邻居说,你们必须雇人来修。

经打听,整修一次,要花2000多法郎。同志们一算,心疼得不得了。我和他们一起开会研究如何克服这一困难。会上,公务员潘聚起同志自告奋勇说:“只要花300法郎买些修树的工具和绳子,我从小爬过树,可以想办法把树修好。”
于是,我们组织人员在树下协助和保护他,我自己也不敢离去,紧张地站在树下,好像他掉下来我也能接着似的。没想到这样干了三天,就把院子里所有的树都修整好了。邻居以惊奇的眼光看着我们,说了好多敬佩中国人的话,以后也请我们的同志帮助修树,我们当然总是满足他们的需求。
我们在法国九年,仅这项开支,同志们就给国家节省了一万多元人民币。不幸,潘聚起同志调回北京后,感染了大脑炎,医治无效,过早地去世了,真令人惋惜。
使馆汽车维修费用是又一笔很大的开支。我们刚到巴黎时,外交部为我们从驻莫斯科使馆调来一辆吉尔汽车作为大使专车,那车子很大,但机器常出毛病,需要修理。后来,又向国内要了一辆国产红旗牌轿车,外观挺漂亮,挂上五星红旗,行驶在巴黎街头,很神气,但这车子机器没有过关,不时坏在半路上。

有一次,走到凯旋门,喇叭失灵,按下去以后,鸣叫不止,出了洋相。这些车如果送到法国工厂去修理,花钱很多,国产车没有过关的机器也有失中国人的体面,同志们讨论以后决定自己修理。我当然表示支持,大使和宋参赞也很赞同。于是,牛献亭、袁庚旺、赵树芝等司机同志就买了工具自己修起来。我们在法国九年,建馆初期买的汽车,由同志们自己修理,一直用了九年,超过使用期很久,节省的钱就更多了。这主要是司机同志辛勤劳动的成果。
又如,1967年初夏,我们收回了乔治五世路使馆的房子,国民党时代的垃圾仍然堆积在这五层楼内。这时参赞们已调回国内参加“文化大革命”去了,只有大使和少数外交官留在巴黎。他们带头组织全体同志将垃圾一袋袋背下楼来,用使馆的大卡车拉倒郊区,整整劳动了一个星期,才算清理出来。没有雇佣一个外国人,节省了很多钱。劳动,不仅节省了钱,更重要的是坚持了党的勤俭办事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也锻炼了同志们的思想和意志。
应对策反事件
驻法使馆保卫保密的工作任务也是很重的。我们到巴黎不久,就发现我们会客时与外宾的谈话,外面很快就知道了。经过同志们的努力,居然在会客室挖出了窃听器,这是在我们搬进去以前安装的。
1967年初夏,我们从临时使馆办公楼搬往乔治五世路,即将最后撤离时,只有一个同志留在那里。突然来了一辆警车,跳下来几个彪形大汉,把我们的同志推倒在地,并且看管起来,另外的人进入大门口的传达室,挖出一些东西,一包就拿走了。由此可见,这幢房子在租给我们以前也安了窃听器,总机关就在传达室。这些都使我们提高了警惕。

幸好,建馆之初,使馆领导已经决定,不用当地雇员,所需人员尽量从国内派出,一切事务都组织同志们自己动手,以保证使馆安全。各种保卫保密制度三令五申。内部因有应付不测的组织,平时作好战时准备,故在1968年5月暴徒袭击时能应付自如。
我们到法国不久,就遇到一起策反事件:原对外交委翻译董济平,1965年被派往我驻布隆迪使馆工作,出国路过上海,他连母亲都没有去看一看,到布琼布拉不久,就叛逃去美国,后到台湾接受特务的训练和指示,专门到巴黎搞策反阴谋。
他给我们使馆由对外文委派出的一位同志送来花和信,信的内容主要说:
你是一个有能力而未被重用的干部,到资本主义国家可以更好地发挥作用,望快快走董济平的路等。
这位同志立即将信和花交给组织,我们对他表示信任和鼓励,要求他进一步提高警惕。同时像在印尼时那样,我们也把敌情和应付的办法定期告诉同志们,让大家在思想上有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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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司马文森夫妇在驻法国大使馆合影
(司马小莘供图)
后来,这位同志随文化参赞司马文森夫妇到法国南方参加戛纳电影节。一次回到旅馆时,参赞夫妇在前面走,他在后面,一进大门,就有人把一张火车票扔到他脚下。他没有理睬,赶快回到房间,立即报告参赞。看来,董济平跟到了戛纳,决心要对他下手。他们沉着应战,小心谨慎,电影节结束后,安全回到巴黎。
经党委研究,我们采取了积极的方针。首先,与这位同志讲清楚:“敌人要来策反你,你的态度是好的,组织上对你是信任的,同志们会设法保护你,你自己应更加注意,不要单独外出,以防不测。”我们还告诉他:“不能因为敌人要策反你,就调你回去,你刚来法国一年多,还没有完成任务,这样对你不利,敌人也会感到我们害怕他们策反。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应该以积极的态度同敌人作斗争。”从此,他的思想觉悟有了很大的提升。因为从各方面做了工作,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在政治思想教育方面,建馆初期,我们主要是帮助同志们了解法国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和特性,增强抗拒腐蚀的能力,就是前面所讲的“巴黎第一课”,效果很好。同时,我们也特别强调组织性、纪律性和使馆工作的严肃性,并根据部里规定的使馆工作制度,再加以具体化。
欧洲国家政府机关一般星期六都不办公,星期天商店又不开门,我驻西北欧的一些使馆曾规定使馆人员星期六可以上街买东西,我馆有的同志要求援此先例。我们考虑,每周五天工作很忙,星期日要组织同志们参观旅游,正好利用星期六组织政治时事学习,同志们必须买的日用品登记后可由司机等同志出去代为统一采购,以便大家安心学习。这主要靠大使、参赞等外交官夫妇带头,虽有少数同志思想不通,但大家都是执行得很好。
对一般干部和公勤同志,我们定期组织报告会向他们介绍法国情况,也给大家介绍使馆开展对外活动和中法友好关系发展的情况,让大家知道各自工作所起的作用。这样,他们的干劲就更大了。
我们还分期举办党课,培养教育发展对象。年轻同志都能积极主动参加听课。后来,他们大多都入了党。
我们也组织回忆对比、忆苦思甜教育,由苦大仇深的李志通等同志现身说法,给年轻同志以启发,效果还比较好。
对留学生的思想政治工作也比较重视,基本与使馆相同,文娱体育活动要更活跃一些。
未完待续~
文章来源 |《大使夫人回忆录》
作者 | 朱霖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