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爱了！想养！” 野生动物该被萌化吗？_风闻

　　今天是世界地球日。

　　地球是人类和其他生灵共同的家，这已经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共识。

　　在短视频时代，越来越多野生动物很容易通过手机进入人们的视线，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对它们不再陌生。

　　但在我们几个月捐人的微信群里，很多人提出了自己的担心：这些短视频底下满屏皆为**“可爱”“好萌！想养！”**等等评论，这样好吗？

　　我们应该宣扬野生动物很萌吗？对萌化的追求和因此对动物产生的认知，会给物种保护带来什么不一样的后果吗？

　　在川青边界拍到的鼠兔 吉吉摄

　　刚出生的动物幼崽总让人感觉萌萌的，一些观点认为这有助于它们获得爹妈的疼爱，因此选择喂养它们而不是扔掉。

　　暂且不去讨论这说法是否科学，但小动物们往往让人觉得可爱。事实上在“萌”这个字流行之前，大家可能更多用“可爱”来形容一只动物。

　　萌文化与可爱一脉相承，某种程度上这或许折射出人们内心中的善意——但物种保护更多与科学、理性相关。

　　我们关心一个物种、关心它的种群、关心它的栖息地、关心它起到的生态功能，而并不在意它长得是否好看、可爱、美丽和萌。

　　一个反面的情况是：萌或许会给动物惹来杀身之祸——非法宠物、非法贸易、非法标本……

　　可戳：猫头鹰咖啡馆：人类无法想象的残酷

　　我们每看到一个展出的个体，就有九个个体已经因此死掉。

　　图片来源：http://5b0988e595225.cdn.sohucs.com

　　从猫盟的角度来看，长相软萌的兔狲显然吸引了更多关注及资源，而名不见经传的丛林猫则无人问津。

　　但是，更加软萌的猫科动物也在吸引着更多的社会关注，而一些长相丑陋的动物，比如鲎，则很难得到人们发自内心的喜爱。

　　就保护而言，这公平吗？

　　中国鲎 美境自然棣棠／摄

　　在月捐群里，我们的月捐人各自表达了思考、争论与质疑。

　　从中是否也有你的观点？

　　我们到底应该如何看待野生动物邻居，又将成为什么样的邻居？

　　先从这些争鸣开始吧。

　　观点一：“很可爱”让人无力抗拒

　　小S：

　　觉得可爱，但是同时敬畏不是也可以吗？这不能并举吗……

　　如果它不可爱，可能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啊，全世界每天都有动物在灭绝，它用萌来吸引大家关注，存活下来。

　　萌是第一步，然后宣传，让更多的人去保护，去敬畏，这都需要时间。如果不萌，它甚至都没能活下来。

　　我不认为应该全然否决萌。但是需要更多的宣传，去保护去敬畏。

　　兔狲由于”呆萌“的造型，就吸引了众多人眼球 ©大猫

　　小P:

　　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吧，大熊猫如果不是那么萌，保护效果也要大打折扣吧。

　　而且大熊猫的保护区也有效覆盖保护了很多的其他物种，萌确实是很好的吸引眼球的法宝，以此为契机学习正确的理念也很好。

　　陕西长青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豹和大熊猫

　　详情：7830台相机证明，大熊猫撑起的伞还不够大！

　　小文：

　　萌文化本身没有对错吧，不要扩大对立面。

　　我知道熊猫是猛兽，也知道饲养犯法，但是这阻止不了我觉得它长得可爱，对吧。我们早就不主张思想犯了。

　　萌只是一个词，我们在说它的时候，理解是不一样的。保护野生动物不能建立在没有客观标准的审美上，而应该对有客观标准的行为和认知进行矫正。

　　北京动物园的大熊猫被乌鸦薅毛 图源网络新闻

　　观点二：反对萌化，恶果无穷

　　小亚：

　　我十分抗拒“动物如果不萌就无法得到活下去的机会”这种话，人类这么丑恶都能活下去。

　　这种话，和那些养宠物的说“不是品种猫狗/品相不好的就不值得饲养”不是一个道理？

　　你觉得萌才想保护，你觉得不萌就连看都不想看，谁给你的大脸？

　　动物需要你来判断萌不萌么，我衷心希望（我们）不要给野生动物定萌不萌的标准。

　　萌是人类看待事物的出发点，并不是野生动物自己的特质。

　　两只小藏狐的大脸 ©大猫

　　小马：

　　都怪“萌文化”入侵太厉害……我就是活生生被洗脑觉得大熊猫很萌的……

　　现在的我还是觉得大熊猫简直了，萌到极致，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小颖：

　　可爱真的是人类的主观感受。萌最恶心的后果是，私自豢养野生动物的视频，都在那里叫萌。

　　各种养猫头鹰的，都应激了，下面的评论还在叫“眨眼好萌”。

　　小獾：

　　猫头鹰应激得疯狂眨眼，底下评论都说好萌好萌，这时候你猜科普和萌化哪个舆论风向更好带？

　　猫头鹰咖啡馆里应激的猫头鹰状态

　　图片来源：http://himg2.huanqiu.com

　　小亚：

　　猫科动物萌化的结果就是薮猫、狞猫、猎豹甚至美洲狮被家庭饲养。

　　这个俄罗斯的鼯鼠因为太萌都快被抓光了，其他丑一点的鼯鼠都好好的。更别说豹猫因为非法宠物更加雪上加霜。

　　萌化有利的说法只对大熊猫雪豹有用，其他保护等级不够的可爱物种全都遭了殃。

　　就看看猫头鹰、水獭等等，二级保护根本不够抑制萌宠化的，还有北长尾山雀（也被野外捕捉当成宠物）。

　　某短视频软件上炫耀的笼养北长尾山雀

　　小颖：

　　日本政府不是做了氚原子吉祥物吗，经典丧事喜办。

　　只要萌化，很多人就丧失了理智看问题的能力。

　　就好比说，氚水你们觉得可怕，氚宝这么可爱你们忍心黑它？故意回避。减弱矛盾。

　　小马：

　　蟑螂也被萌化过的，小强，这么萌的名字……

　　日本为核废水中的“放射性氚”设计了吉祥物 图源网络

　　更多：“萌化”的其他思考

　　小青：

　　萌化野生动物我认为会带来两个问题：

　　把焦点引向物种而不是栖息地；

　　容易诱发非法贸易和暗箱交易，这一点豹猫和小熊猫都是受害者。还有就是大猫老师说的，会导致资源分配不合理。

　　比如在中国发展不大的老虎和目前不算危急的雪豹，因为外形的出众占据了过多的保护资源。而极危的云豹和很多种小猫则缺乏关注。

　　我们使熊猫、雪豹等成为旗舰种、明星种，就是把一个物种当作招牌，来吸引公众关注，有关注才有资源，从而达到保护的目的。

　　明星物种雪豹，得到了公众关注

　　所以看起来，用“萌”的或是“美丽”的物种来吸引关注是最简单也是成本最低的方法。

　　但是这样就可以了吗？听过王放老师的课的同学应该有印象，大熊猫撑起的伞还不够大。

　　如果只关注大熊猫，那么喜欢竹林环境的物种都会受益，但不喜欢竹林的物种会在竞争中衰退。

　　而所谓保护，真正的目的是保护生态环境的完整性。

　　再举一个例子，老虎显然是印度的明星种，印度的老虎保护成绩有目共睹，但这同样带来了问题：

　　大型鹿类因为老虎数量的增加全面衰退，而小型有蹄类则呈现泛滥的趋势。

　　在印度西南地区的巴德拉（Bhadra）老虎保护区，一只幼虎偷看红外相机。©Ulllas Karanth/WCS

　　我们知道大型有蹄类主要以草为食，而小型的则喜欢嫩树叶，所以这样就导致了森林的衰退。

　　我们都说有大型猫科的森林是健康的，但实际上有老虎的森林却在衰退，所以哪里出问题了呢？

　　我始终相信通过错误的方法我们无法获得正确的结果。

　　会不会人类在开始制定保护方案的时候就太傲慢了，一个物种需要符合我们的喜好才有资格生存吗？保护一个物种，就一定需要理由吗？

　　不该评判，也不是简单的对错之分，我们应该努力避免简单地站队，而是尝试自己多思考。

　　六盘山拍到的四种有蹄类：野猪、狍子、中华鬣羚、中华斑羚

　　小狂：

　　我们之前上学的时候在课上讨论过，当我们需要保护一个物种时，看中的到底是它的功能性还是公众对它的接受程度。

　　毕竟能吸引到的资源是有限的，从现实角度来说人类肯定没有办法保护所有的物种。

　　小青：

　　我理解现实的艰难，但现实是用来改变的。

　　小P:

　　无论再怎么设身处地，人毕竟只能从人的角度看问题。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现在发现问题也是建立在前面所做的基础之上的，无论怎么努力，遗憾总是在所难免的，只能尽力做能做的。

　　小狂：

　　所以我个人觉得，保护物种其实是多方努力的结果。

　　公众需要提高保护意识，得从教育出发；政府部门也需要有相关政策的支持，比如法律修改和农民损失补偿之类的；保护机构的作用其实是为双方架起桥梁，推动保护的进行。

　　猫盟在山西和顺试点野猪破坏庄稼的肇事补偿

　　面对萌文化，怎么做？

　　小S：

　　萌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有一些疯子觉得萌就应该自己拥有。

　　小P：

　　每个人感受不一样。我还是喜欢看纪录片，看到不一样的世界，知道它们活得好好的就行。

　　就跟看到花好看，有的人就要折下来，有的人自己养，有的人看看就好。

　　BBC纪录片中的黑足猫

　　小猫：

　　要尊重动物，尊重自然，而不是一味把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法直接套在动物身上。

　　小S：

　　花蚀老师有句话，写出了我想保护动物的理由：一种为人的责任感。

　　就这个标题

　　但不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一开始觉得这个好看那个好看，灭绝了就太可惜了。但是后来发现，不好看的生物也有存在的理由。

　　但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觉得好看有了想保护的念头，可能不会是这样。

　　我们不想过度萌化动物，是理想化的状态，是担心很多人因为萌反而去圈养、伤害它们，但是因为萌，也有更多的人加入保护动物的行列了。

　　我觉得萌没有问题，重要的是宣传，是科普，是用法律去作为武器，但是我们现在做的远远不够。

　　宠物豹猫背后的残酷真相：大量野生豹猫正因此消失

　　小文：

　　要得到广泛支持，就要在舆论战场做增量，别去抢存量。多科普多宣传，而不是去搞对立。

　　始于颜值，归于真实。我们对动物的认知，只要不是一直停留在好看上，从觉得好看，到喜欢，到研究它的习性，到真爱，用行动去保护他们，我觉得都是正常的过程。

　　小M：

　　感觉群里讨论的问题是两个维度：

　　1.萌化要不要提倡；

　　2.被萌化洗脑的人要不要被批判被孤立被定罪，科普和法制要抢占宣传的阵地。

　　小颖：

　　被萌化洗脑的人，只要没有直接间接地做出危害该野生动物的事，就无所谓。但是在油管或者相关视频下面刷“好萌啊”“多发点”这种评论的人，就是间接危害。

　　因为他们带来的流量，才进一步促使这些人去养野生动物。

　　他们带来的热度直接给豢养野生动物的up主带来了利益，我每次都在评论边科普边骂。

　　拿猫头鹰举例，科普对觉得猫头鹰萌的人有用，他们至少对猫头鹰真的感兴趣。但是会发现，有的人觉得猫头鹰萌，只是觉得萌。这种人说啥也没用，感觉就是娱乐至死。

　　小亚：

　　好好科普就行，语气态度温柔的科普，总有人会看到的。

　　猫盟的话：

　　我们无法去改变人类的审美标准，也无法阻挡或引导文化的流行方向。

　　我们能够去做的或许是利用“萌”的价值去做一些有利于保护的事情，但这只是因为我们可以做到这一点。

　　那么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大家对野生动物的情感、认知是否就应该就此满足呢？这种喜欢究竟会推动爱与保护、还是会推动占有呢？

　　期待在留言区看到你的观点。

　　今天是世界地球日，起码今天的我们能为野生邻居多思考、多讨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