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与河北，为什么互有飞地？_风闻

NO.309 作者/赵子

“ 天津市宁河区是中国飞地面积比例最高的县级行政区划。仅 1414 平方公里的县域内，就有隶属北京与河北的三块飞地，飞地面积 257 平方公里，占县域18.2%。

制图/听风者 漫画/傲慢的上校 配图/大尾巴熊

“飞地”指隶属于某一行政区管辖，但不与本区毗连的土地。如果某一行政主体拥有一块飞地，那么它无法取道自己的行政区域到达该地，只能“飞”过其他行政主体的属地，才能到达自己的飞地。

长期以来，作为任何一版中国地图都有标注的飞地——廊坊“北三县”（三河、大厂、香河），便是京津两大直辖市不断扩展并接壤，从而令这三县成为河北省的飞地。

作为首都政治护城河的河北，自完颜亮定北京为中都后，河北便开启了近千年卫戍京畿的历程并在清末大潮中孕育出了天津这一现代化城市。自1930年天津被直辖后，在经济上持续发力，发展到今天形成了冀津互有飞地的局面。

太行山麓的天津高炉

飞地经济的理论综述“飞地”概念来源于地理学，在经济学上是指两个在行政区划上互不隶属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有一定差距，两地根据自身发展状况，打破行政区划限制，发挥相对优势，通过项目共建、税收分配等合作机制实现互利共赢的经济模式。天津天铁冶金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天铁）便是三线建设时期，诞生在太行山东麓的天津飞地。

天津天铁冶金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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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1月2日，为了更好的发展和工业化建设，降格近十年的天津重新直辖。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津空有一身炼钢的技术能力，却缺乏丰沃的铁矿资源，存在着原材料工业不配套的问题。

其他富有钢铁的省份却只能土法炼钢，存在大量的资源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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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8月5日，经国家批准，由天津市在太行山富铁地区建设一个现代化钢铁基地，选址河北省邯郸市治下的涉县更乐镇，并在一定保密措施下定名为6985工程，由天津市和河北省负责成立6985工程指挥部，原天津市副市长杨拯民任总指挥。

由于在70年代6985工程的高度机密性，

只能在有限的照片和当时的素描中感受工程的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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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5工程于1970年3月破土动工，在那个澎湃的年代，渤海之滨3800名复员转业军人、9000名天津1969 1970届初中毕业生、天津 河北 首钢 包钢 鞍钢的数百名工程技术人员、河北省永年大名 邢台等县的上万名民兵、天津第五建设公司、第六建设公司、第三医院等来自四而八方的工程建设者聚集太行。开展了“三通一平”和设备大会战，焚膏继晷昼夜施工。

五湖四海的能手齐聚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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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1月31日，在无数建设者的企盼中，天津铁厂第一座焦炉胜利出焦。3个月后，第一座高炉胜利投产。5月15日，首批生铁专列满载着优质生铁抵达天津站，结束了天津“手无寸铁”的历史。

建设焦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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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炉胜利投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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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天津铁厂的存在，这个长久以来以农业为主的山区小镇，留名史册可能仅是因抗战时期129 师刘邓部队所驻。然而更乐镇与天津铁厂结缘，很大原因便是它拥有的资源优势。

更乐镇所在的涉县，储藏有大量赤铁矿和磁铁矿，是北方铁冶中心邯郸的原料基地。建国后当地交通条件的改善，使得更乐镇进一步拥有了交通区位优势，即连接山东荣城和甘肃兰州的309国道，和后来汇入京九线的邯郸—长治铁路。

邯郸之铁，泰半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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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铁和一些三线建设工程一样存在诸多弊病，且是跨行政区划的飞地管辖。七十年代中期，天津铁厂建设速度放缓，到1975年7月，第二座焦炉、第二座高炉、两台烧结机才相继投产。甚至1970年至1984年连续12年亏损,亏损额达2.4亿元。直至1984年才开始扭亏为盈。1995年12月7日，天津铁厂整合为天津天铁冶金集团有限公司。

天津铁厂整合为天津天铁冶金集团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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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shutterstock

尽管天铁至今仍为五百公里外 天津市河东区管辖的“天街铁厂街道”，但铁厂在小镇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与许多国有体制下的大型企业一样，天铁也有“企业办社会”的传统。经过多年的建设与发展，铁厂在更乐镇投资兴建了天铁百货大楼、文化宫、公园、医院和学校等设施。

草坪上的“6985”清晰可见，仿佛在致敬老去的那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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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县国土资源局数年前曾做这样报道：《做存量文章 解用地难题》，文中提到涉县素有“八山半水分半田”之称，但天津铁厂这个域外飞地的存在仍给涉县带来了可观的效益。尽管在如今钢铁行业衰败凋敝的情况下，“县里的直辖市”也令无数邯郸青年避免了背井离乡，在家门口便拥有了一个大型国企的稳定工作。“我们都希望，这个太行山东麓的钢厂，以及它身边的更乐镇，不会成为一个新的“锈带”，而是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涅槃重生。”《公共政策》王夯如是说。

冀东遗老

天津铁厂在河北省的飞地绝大程度属于经济因素，而天津市宁河区的河北飞地，则是“普遍的”特殊的人文地理现象。天津市宁河区是中国飞地面积比例最高的县级行政区划。仅 1414 平方公里的县域内，就有隶属北京（清河农场 ) 与河北（汉沽管理区一部、芦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三块飞地，飞地面积 257 平方公里，占县域18.2%。

开始开垦的清河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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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天津市宁河区汉沽管理区，依然可以看到“冀东发展”等各类标语，这便是河北省“飞到”天津的地块。冀东是一个地理名词，曾经作为一个正式的行政区域，来源于解放前的河北省冀东道公署。追溯至金完颜氏南下时，设宝坻县，后雍正九年（1793年）于宝坻分释出宁河县（由于蓟河常有水患且宁车沽河流经，故借吉祥之意为宁河）。

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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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shutterstock

直至1948年解放后，于次年3月1日成立为冀东第十五专区。后因境内有汉沽庄得名汉沽区，然而就像河北省会变迁之繁琐一样，汉沽与宁河在河北**（唐山）**与天津的隶属之间反复横跳，直至今日，留下了归属天津市滨海新区的汉沽区，和归属唐山但被滨海新区和宁河区环绕的汉沽管理区。

上世纪70年代,汉沽农场水泵厂技术人员探讨技术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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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沽管理区之所以在天津的“包围下”屹立不倒，一直向“北方大港”看齐。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其前身是汉沽农场**，**是一家大型农工商综合经营企业，在人民公社兴建农场时期，由原农垦部建场并领导。1953年，划归河北省农场管理局领导管理，1958年至1960年间，行政区划几经变革，先后与天津宁河、河北丰润等19个农村生产队合并，扩建成现有规模。从1979年开始隶属河北省农垦局管理，2003年3月，河北决定将汉沽农场由河北省农垦局移交由唐山市管辖，成立唐山市汉沽管理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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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曹妃甸区还是唐海县时，“北方大港”唐山接管“天津大港”内的这一飞地后，便由唐山市路南区直接管辖域外的汉沽管理区**，**下辖汉丰镇及18个行政村、农业总公司（兴农办事处）及11个生产队、振兴街道及7个社区，管理区政府驻汉丰镇。

在京津冀发展的大潮中积极跟进，京哈铁路、津秦高速铁路、唐津高速、沿海高速公路、滨保高速公路、112国道纵横交织。同时设立了面积11平方公里的临津产业园，地处天津滨海新区环抱之中，基础设施与之完全相融共用。并于2014年11月获批成立河北唐山汉沽经济开发区。

河北唐山汉沽经济开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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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的2003年10月10日，汉沽、芦台由河北省农垦局移交唐山市管辖时，曾经的芦台农场便成立为**芦台经济技术开发区。**133平方公里的芦台也隶属于津外的唐山市路南区，“中国自行车看天津，天津自行车看芦台”，作为天津自行车基地的主要配件供应基地，芦台经济开发区有着稳固的自行车零件发展基础。

除了自行车等轻工业产业，芦台作为传统的滨海农垦地区，也在第一产业持续发力。经济开发区前身是国有农场，是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工、建、交、商、服综合经营的国有大型农垦联合企业。借助自身养殖行业在天然防疫、安全环保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芦台经济开发区成功引进一批现代化农业公司，并由国家家禽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提供技术支撑。

芦台经济技术开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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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shutterstock

前身均为国有农场的芦台、汉沽，尽管因飞地问题几经波折，在市场经济发展中也曾一度遭遇边缘化等问题。但近年来，芦台经济开发区和汉沽管理区立足资源禀赋和地缘优势，把经济发展放在了京津冀发展大局中谋划，在推进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生态环境共建共享、公共服务统筹管理等方面争取各级政策支持，积极破解制约经济发展的难题，全力推进津冀协同发展示范区建设，目前已成为京津产业转移的热土。

探讨人与自然经济和谐发展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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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地是一种特殊、有趣的地理现象，虽然它的存在造成了一些不便和弊端，例如邮政通讯上容易使邮编、号码混乱，经济上也很难与当地一体化发展等等 , 以至许多地方都主张行政变更，取消飞地。但飞地并非一无是处，它也给我们带来一些有益的思考和启发。

参考资料 l 飞地研究 . 张文艳；飞地图谱 . 蔡博峰；唐山聚京津资源飞地变宝地 . 冯兰友；一个河北小镇与钢铁的命运交叉 . 王夯；京津冀协同发展中的飞地经济研究 . 连莲；河北省在对接京津中的飞地经济探索 . 冯逾；涉县：做存量文章 解用地难题 . 高金全 张东海 郝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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