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将仇报？乌克兰为何也敢制裁中企_风闻

大家好，我是观察者网《科工力量》栏目主播，冬晓。美国制裁中国，已经不是新鲜事儿。可最近，乌克兰也要制裁中国。一周前，该国总统泽连斯基签署法令，对北京天骄航空产业投资有限公司等4家中国企业、3名中国公民实施制裁，包括冻结资产、限制贸易、限制入境、限制股权交易。这些被制裁的企业和个人，都和乌克兰一家叫作“马达西奇”的公司联系密切，而制裁的背后还牵连到美国、俄罗斯利益。马达西奇有什么特殊背景？美、俄与制裁有何联系？被制裁的中国企业有何来头？中乌合作是否陷入困境？这期节目，我们就来聊聊这些话题。

一直以来，航空发动机都是制约中国航空产业发展的短板，我们的战斗机曾经因为“心脏问题”，导致过严重事故。有军事专家放过话：“中国在该领域至少落后美国30年以上”。拿民航来说，只有美国、英国、法国、俄罗斯等少数几家，拥有完整的航空发动机研发和产业化能力。其中，美国的GE、普惠，英国的罗罗、法国的赛峰，占据全球97%的民用航发市场份额，而且这四家还相互联合、交叉经营，形成寡头垄断格局。这样的垄断严重影响中国航发技术进步。除此之外，还有条约封锁。1996年，西方国家主导实施瓦森纳协定，对涉及军用、带有先进技术的产品，进行出口限制，中国就是被严格管制的国家。

不过，这样的严酷封锁，并非密不透风，乌克兰曾是重要突破口。苏联解体后，该国继承了30%的军事工业，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这次新闻事件中提到的“马达西奇”公司，就是苏联留给乌克兰的重要遗产。这家公司是世界知名发动机生产商，涡扇、涡桨、涡轴发动机都是其拳头产品。其中声名最为显赫要数D-18T涡扇发动机，它被用来驱动世界上最大的运输机安-225。

乌克兰刚独立的时候，局势动荡，大量的军工企业被私人兼并，“马达西奇”的现任老板博古拉耶夫，就是该工厂在苏联时期的最后一任厂长。趁着改革的东风，将该工厂低价收入囊中。可让这些寡头掌控高科技公司的结果是，维持正常的运营都成问题。一方面，欧美看不上马达西奇的产品，经济性、环保性较差，美国海军曾吐槽：水下的声呐都能听见苏联飞机发动机的噪音。所以，该公司一直以来，只能靠着俄罗斯和中国的订单，维系生存。可2014年乌克兰危机后，俄、乌关系恶化，前者将订单强行切断。

2015年，博古拉耶夫已经年过七旬，早就失去了年轻人的锐气。考虑到失去俄罗斯市场后，公司的绝大部分市场转到了中国，他决定将自己手中的股份，卖给中国的天骄航空公司。拿到钱后，老头的儿子还在地中海上，买了个岛。令人叹息的是：2019年1月，在乌克兰基辅街头，一位81岁的老人被认为是诈骗犯，惨遭警察殴打，后来证实，这位老人家是全球最大运输机安-225的设计师之一。苏联解体后，这些曾为国家奉献青春的技术人员，晚年生活多数艰难，非常令人惋惜，这期视频大家多多一键三连，我们下次专门制作一期，和大家聊聊这个。

回到中国企业对马达西奇的收购，按理说是一件双赢的事，既可以提升中国航空发动机的技术水平，又可以给乌克兰企业输血，保证正常运营。可偏偏有人，将这件事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首先是美国，它显然看不得中国航空工业的进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今年1月，将北京天骄航空列入制裁清单，意图破坏交易进程。不久前，蓬佩奥在和乌克兰总统通电话时，还特别关心了这项收购计划。我们的另一位熟人，特朗普的顾问博尔顿，2019年8月到访基辅，在公开谈话中点明：马达西奇出售给中方有风险，中国在和美国玩阴的，在全球不断偷取军事技术。

为了阻止收购，美国除了动用嘴上的功夫，也拿出了切实行动。就在博尔顿发表基辅两个月后，美国黑水公司老板埃里克•普林斯（Erik Prince）前往马达西奇工厂参观，并对外宣称，乌克兰的这家公司的先进技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普林斯的发言人还表示：“正在考虑投资乌克兰，商业行为不会受到任何政府影响”。

这一系列表态，不禁让人想起了“乌里扬诺夫斯克”号核动力航母，这一恶性案例。中国的第一艘航母由前苏联的“瓦良格”号改装而来，“乌里扬诺夫斯克”比“瓦良格”更先进，但命运更悲哀。该艘航母在乌克兰制造，苏联解体后，还未完工。为了阻止其建成，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从中下套，派出挪威一家商船公司，像乌克兰下了6艘大型商船订单。这让乌克兰的造船厂既高兴又犯愁，本来工人的工资都开不出，国际订单带来希望。但必须拆除“乌里扬诺夫斯克”的船台才能建造。恰巧的是，另一家美国废旧钢铁回收公司主动找上门，给出高于当时国家钢铁价格，收购废铁。乌克兰一看，机会来了，把航母拆了。这时意外发生了，挪威的商船公司取消了订单，美国的废铁回收公司也变卦，要低价收购，结果航母真的当废铁卖了。不知道，乌克兰人这次是怎么看黑水公司提出的收购？

当然关切中国收购马达西奇的还有俄罗斯。中国一直是俄罗斯航发的重要客户，国产的运20，部分使用俄罗斯的D-30KP2涡扇发动机，歼10、歼11、歼15，部分使用俄罗斯AL-31系列涡扇发动机。2005年，国内自主研制的涡扇10发动机通过了设计定型，可后来出现了稳定性问题，所以只好继续从俄罗斯进口AL-31F系列发动机，2014年进口额一度达到4.7亿美元。所以，美国阻碍中国公司收购乌克兰的航空发动机公司计划，从某些方面来说，对俄罗斯也是利好消息。一方面，马达西奇毕竟是苏联遗产，被一个东方国家收入囊中，心里不是滋味。另一方面，国内经过参透，学到更核心的技术，俄罗斯在中国的发动机市场就危险了。

这样的猜测也不是没有依据。乌克兰刚独立的时候，为了摆脱经济萧条，不得不对外出售武器，甚至是军事技术，这让俄罗斯一直很恼火。虽然它也卖武器，但高精尖技术不会往外卖。而且，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还与美国、英国合作，同乌克兰签订《布达佩斯安全保证备忘录》，后者将核武器交给俄罗斯，换取俄、美、英提供的安全“保证”，包括：“三国承诺尊重乌克兰现有领土范围内的独立和主权，避免威胁或使用武力对付乌克兰”。现在这个国家是什么情况，你懂的。现在美国出面阻止中国公司的收购计划，俄罗斯会怎么想？反正肯定不会反对。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宣布要对中国企业施行制裁后，国内很多网友很生气，出现了各种言论，“甘愿搭上美国的战车”、“对中国恩将仇报”、“给美国政府纳投名状”。可从泽连斯基的角度出发，这也是无奈的选择，需要平衡各方利益。前段时间，他在接受美媒采访时，还特意强调，不同意中国是主要地缘政治威胁，还说愿意在疫苗的问题上与中方合作。

实际上，自他执政以来，始终面临寡头、地方精英的挑战。他所领导的人民公仆党，在地方选举中失败，政党内部出现裂痕。再加上2020年经济下滑，导致支持率下降。当下乌克兰国内民族主义、民粹主义、激进主义情绪高涨，而马达西奇是乌克兰工业的骄傲，股权收购具有一定敏感性。如果他同意股份收购，可能会被政治对手攻击。目前来看，这次对中国企业、个人采取的制裁措施，是有针对、有节制的，无意扩散到中乌合作的其他项目和其他领域。另外，泽连斯基此前已经吃过美国人的亏，他曾希望获得特朗普政府的军事援助，可对方只是关心如何利用乌克兰，找到拜登的“黑料”。此前，拜登一直被传，在该国藏有巨大的私人利益，特朗普想抓住他的把柄。

前面分析的是国外的情况，现在我们转回国内。这家被乌克兰制造的中国公司，“天骄航空”究竟什么来头？在被制裁的个人中，有一个叫“王靖”的人，是天骄航空的大股东，实际控制人。这位老兄一直都带有神秘色彩，2013年，他声称要融资400亿美元，开挖中美洲尼加拉瓜大运河，项目投资规模相当于4个尼加拉瓜的GDP总和。接受媒体采访是，他曾表示：“我对我的团队说，现在这已经超越了投资行为和商业行为，更大意义上是一种历史行为，我们不想成为国际玩笑，也不想成为中国企业海外失败的教材，我们希望成功，也确信能成功”。可协议签署、项目启动后，没有了下文。2016年，他提出收购马达西奇时，很多人都持怀疑态度。

更让人奇怪的是，航空技术涉及国防安全，但这次收购却没有国企的影子。而天骄航空只是一家民营机构，2014年才成立，不到两年，就提出要收购马达西奇，问题是，你收购之后，你市场在哪？航空发动机卖给谁？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在沈阳召开的第七届中国航空推进技术论坛的新闻报道中提到：作为国内新成立的两大航空发动机集团企业，中国航发集团与北京天骄航空投资有限公司，给予了本届论坛大力支持。此前，中国从乌克兰购买尚未完工的“瓦良格”号航母时，外界也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国家名义的行为，1998年，由澳门一家神秘公司出资买下，拖回国内。

这次制裁，从表面上看，貌似风波很大，但长远来看，对中乌关系，只是局部影响。首先前面的分析已经提到，泽连斯基短期内需要平衡各方的利益，只能枪打出头鸟。其次，2020年，中国继续保持乌克兰最大贸易伙伴地位，双方在各领域的深度合作，美国把乌克兰“推离”中国，很难办到。当然站在中国的角度，也希望这是一个个案。这里还要回应一下，网络上另一种流行的观点，说中国趁乌克兰经济困难，“巧取豪夺”其航空工业。显然，这样的论断站不住脚。乌克兰整体的遭遇，主因是国家的系统性衰落，再加上美俄在该地区的角力，导致核心产业流失，技术人才外流。中乌合作本来是“两厢情愿”的事，可偏偏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非要在中间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