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哥斯拉打完了金刚，怪兽片也不会过时_风闻

文 | 廖艺舟

编辑 | 张友发

当漫威模式在全球市场赚得盆满钵满时，好莱坞其它制片厂按捺不住，纷纷希望能复制这套商业密码为己所用。

2014-2017年，华纳、传奇和环球各自对外公布了“电影宇宙”计划，它们的构成模式均与“漫威电影宇宙”相同，既有单个角色的独立篇也有收线汇拢的集结篇，并在统一的背景设定下通过人物、道具、机构、彩蛋等方式实现联动。

几年过去，唯一还在稳扎稳打按计划推进的，只剩传奇影业的“怪兽电影宇宙”。

1月中旬，《哥斯拉大战金刚》宣布提档两个月上映，在北美疫情造成大片纷纷延期的背景下显得颇为亮眼。1月底，该片发布正式预告，被国内影迷调侃了数年的“体型和实力差距这么大怎么打”终于揭晓谜底。灯塔专业版显示该预告播放量在10天内便突破了5万，且完播率超过40％。

7年时间，4部电影，怪兽系列并不高产，却完成了预期的商业版图。以其为代表的怪兽电影，仍将在未来拥有生命力。

传奇影业的传奇怪兽们

在宇宙打造上，传奇影业走了更加稳妥的一条路。

2014年上映的《哥斯拉》是完全独立的试水作品。在拍摄手法和叙事焦点上，这部《哥斯拉》都和后续作品风格迥异。它借鉴了不少B级恐怖片和传统怪兽片的手法，即花长时间渲染气氛，怪兽在前半段偶有惊鸿一瞥却不露真容，从而给观众营造心理压力。主视角也聚焦在人类身上，哥斯拉更像一位隐藏主角。

影片导演加里斯·爱德华斯在采访中曾被问及，是否有专门预留情节或彩蛋为续集做准备，他矢口否认道：“我个人很反对。一部电影应该是完整的，从哪开始到哪结束。如果它足够好，人们自然会期待再看一部。我们不能自作主张开始准备续集，就先看看观众是否喜欢它吧。”

Box Office Mojo显示，最终该片取得了5.24亿美元的全球票房，给了传奇影业足够信心开发续集。

2015年10月，传奇影业正式宣布，哥斯拉将和金刚将在银幕上展开对战，并将用《金刚：骷髅岛》和《哥斯拉2》两部作品完成铺垫，4部作品共同构架起“怪兽电影宇宙”。

这年的“漫威电影宇宙”已经推出了《复仇者联盟2：奥创纪元》，即将开启系列的“第三阶段”。“DC扩展宇宙”即将推出的第二部作品，直接“快进”到了“蝙蝠侠对战超人”。

DC宇宙首作《超人：钢铁之躯》也曾被导演否认与系列有关。这让2016年的《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显得任务艰巨而急于求成。

传奇影业的动作看似不紧不慢，实则是危机中的必然。

2014和2015年，传奇影业合计净亏损超过50亿美元，既然首部《哥斯拉》市场成绩尚可，像漫威一样打造一个能服务固定拥趸，且拥有长线营收能力的“电影宇宙”无疑是优选策略。

但传奇影业与传统意义上的好莱坞“六大”制片公司不同，其运营模式以合作投资为主，并不具备成熟的独立制片能力，无法像迪士尼或华纳一样迅速立项推进。

“怪兽电影宇宙”也是传奇影业与多家公司合作的结果。华纳是次要出品方和全球发行方，参与每部电影的投资。哥斯拉、基多拉、拉顿、魔斯拉等怪兽版权来自日本东宝影业，金刚的版权则来自环球。

对于观众而言，“电影宇宙”要成型，还需要一条能串起世界观的线索，好在这个伏笔在《哥斯拉》里就已于无意间埋下。

“帝王组织”，一个专门追踪史前怪兽的神秘机构，其作用就和“漫威电影宇宙”中的“神盾局”如出一辙。2017年的《金刚：骷髅岛》将当初这项设定进行重新包装，并通过影片情节对观众进行了明示，为了增加真实感传奇影业还为其制作了官网，放上了“组织档案”和虚构的时间线，短片、漫画等衍生品也相继出炉。在该背景下巨兽们被统一设定为二叠纪就存在于地球的“泰坦”，因为人类活动而被逐一唤醒。

除了正片中的种种联系，《金刚：骷髅岛》和2019年的《哥斯拉2：怪兽之王》都开始用片尾彩蛋为续作造势，前者结尾通过“帝王组织”播放了哥斯拉、摩斯拉、拉顿、基多拉的壁画幻灯片，后者又用类似手法提及了金刚。

《哥斯拉2：怪兽之王》的片尾预示了接下来的《哥斯拉大战金刚》

对比之下，其它宇宙的构建就没那么顺利了。华纳的“DC扩展宇宙”迄今已有9部影片，但自从《正义联盟》中途更换导演并遭遇票房失利，后续作品便不再有规划迹象，逐渐“去宇宙化”。

环球的“黑暗宇宙”曾高调公布了系列LOGO、主演阵容和5部电影。结果首作《新木乃伊》收获IMDB5.4分、MTC34分的差评，亏损近1亿美元，系列还没来得及展开联动便几乎胎死腹中，在宣传照里亮相的明星们大概率永远不会在银幕上集结了。2020年上映的《隐形人》彻底改头换面，和“黑暗宇宙”相去甚远。

“黑暗宇宙”原定由约翰尼·德普主演《隐形人》、罗素·克劳主演《化身博士》、哈维尔·巴登主演《科学怪人》

然而当《哥斯拉2：怪兽之王》将世界观扩张到“地球上一共存在17只巨兽”时，这个系列的前路却也开始晦暗起来。

一方面，有报道称东宝影业打算在《哥斯拉大战金刚》后收回版权，曾开启整个系列的哥斯拉或将奉献谢幕演出。

另一方面，传奇影业在2016年被万达收购后出品的《长城》和《魔兽》在中国以外的市场表现不佳（“怪兽宇宙”在收购前就已规划完毕），《哥斯拉2：怪兽之王》全球3.56亿美元的成绩也逊于前两作。传奇和华纳对《哥斯拉大战金刚》的出资比为3：1，华纳已决定让本片同步登陆HBO Max，市场压力基本倒向了传奇。

在内容和资金方面都存在隐患，“怪兽电影宇宙”能否再续，恐怕就如首作《哥斯拉》导演所言，得看《哥斯拉大战金刚》上映后的表现了。

怪兽片：联结东西方的情绪共鸣

早在1962年，日本就拍摄过一部《金刚大战哥斯拉》。自从“怪兽电影宇宙”推出，这部年代久远的影片就被粉丝们频繁作为玩梗的素材。

这两只怪兽分属日、美，乃至可以看作东西方怪兽文化的代表符号，其诞生缘由各不相同，形象面貌也在随时代流变，却折射出全人类对于怪兽题材长持不衰的热衷。

1962年《金刚大战哥斯拉》的“喂你吃树”已成视频网站上的“名场面”

1933年的《金刚》被视为怪兽电影的开山之作，用微缩模型与定格拍摄所呈现的宏大场面在当时极为震撼，在经济大萧条的历史条件下依然取得了票房成功。金刚带着女主角爬上帝国大厦楼顶与飞机战斗的场景更是影史经典，70余年后依然被彼得·杰克逊在2005版影片中复刻。

原版的《金刚》里，加入金发女郎只是为了吸引观众眼球，她在故事里是被虏获的单方面受害者，而那只巨大的猩猩面目狰狞、行为可怖，代表着纯粹的兽性。当看到金刚凌驾于大厦、飞机等现代文明的代表产物之上时，观众的原始恐惧足够被激发，那是一种当人类面临巨大野兽时的基因本能。

二十年后，经历过广岛、长崎的核弹轰炸，“核恐慌”笼罩着二战后的日本社会。导演本多猪四郎将这份全民恐慌具象化，和圆谷英二、香山滋共同创作了能够吸食核能的哥斯拉，名字来自日语“猩猩”和“鲸鱼”的结合。

1954年的原版《哥斯拉》里，这只巨兽代表着人类对科技黑暗面的恐惧，是一种始终会与未来发展相伴的隐忧。影片台词直白地点明：“只要我们继续进行核试验，在世界的某处就会产生新的哥斯拉。”

这两只怪兽的起源，基本就解答了怪兽片经久不衰的魅力所在——原始恐惧和后天焦虑，永远会伴随人类。对于巨大生物的天然畏惧，对于先进科技的负面担忧，激发肾上腺素亦或带来一点理性思考，这些情绪不分国界，东西方共通。

后世但凡以巨大怪兽为主角的影片，诸如《侏罗纪公园》《汉江怪物》《狂暴巨兽》等，均没有脱离这两种情绪的结合。

有趣的是，哥斯拉与金刚的形象在不断翻拍中，都逐渐产生了从兽性到人性再到神性的变化。

2005版的《金刚》结局虽然和原版相同，即人类战胜了“野兽”、杀死了金刚，但故事过程里观众能明显感受到这只猩猩的孤独与单纯，它与人类的互动也不再是单向的。到了《金刚：骷髅岛》，影片则将其塑造成了原住民供奉的神明，它在人类前展现的压倒性力量也有一种不可触及的距离感。

还是“金刚”与“战机”两种元素，《金刚：骷髅岛》里的巨兽与帝国大厦上那只猩猩地位迥异

哥斯拉也可以被解读成“天灾”本身的象征，日本因为地理原因自古与火山、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相伴，像八歧大蛇这样的著名妖怪便诞生于古人对岩浆肆流或洪水泛滥的幻想。在这个角度上，哥斯拉故事也可以被视作是一出再造的现代神话。

巨兽纪录片《小型哥斯拉》导演诺曼就对1998版的《哥斯拉》颇为不满：“西方观众眼中它不过是一头带辐射的巨型蜥蜴，他们很难理解日本人为何把它看做自然力量的产物。人类可以杀死蜥蜴，但却无法对抗自然。”

在传奇影业的“怪兽电影宇宙”中，哥斯拉和金刚都不再是在故事结局必须要消灭的威胁，而是成了与世无争、维护生态平衡、保护人类的“守护神”。对于巨大生物不止恐惧，而是掺杂着敬畏和向往的感情，这其实是种更东方式的思维。比如在我国的怪兽谱系里，麒麟、凤凰等“神兽”的影响力就比《山海经》里的饕餮、穷奇等“凶兽”更久更大。

这或许是“怪兽电影宇宙”在国内的票房成绩一直不错的原因之一。《金刚：骷髅岛》中国票房1.68亿美元，占全球票房近30％，《哥斯拉2：怪兽之王》中国票房1.35亿美元，占全球票房近35％，中国内地都是最大票仓。

即便“怪兽电影宇宙”会随《哥斯拉大战金刚》而落幕，怪兽电影作为一种历史已近百年的类型片势必还会不断诞生新的作品，国内爱好者们也始终会对能代表中国文化的“怪兽电影”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