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提案的审美与政治分析_风闻
驱逐舰051-人民主体的历史和政治哲学。2021-02-10 07:57
关于“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提案及其引起的争议,我的看法如下:
1.我个人不喜欢“伪娘”为代表的过度女性化的男性;
2.但男性会兼有女性的外貌特征或气质,这不奇怪,不是“女性化”:
周恩来同志上中学时因为长相俊秀,而且当时风俗习惯不让女生上台演戏,所以他经常在学校排演的话剧(都是爰国或反封建题材的)中扮演女角。关于周总理的传记资料中都并不避讳这点,而是认为这说明了老一辈革命家思想进步,多才多艺。 上世纪三十年代,美国记者史沫特莱到延安采访毛泽东同志,她也感觉毛主席的面相有些女性气质。

西汉开国名臣张良,司马迁本以为这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军事家长相一定雄壮威猛,结果一看画像,“状如妇人好女”。
中国传统甚至有“男生女相,非富即贵”的说法。
文学作品中也有一些十分可爱的具有女性气质的男性形象,最著名的当然是《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和《牛虻》里年轻的亚瑟。我印象较深的还有蒋光慈《鸭绿江上》中的朝鲜青年李孟汉:他在一群留苏学生中是个秀气、腼腆,跟人说话脸就红的人。同学们很喜欢他,还常常开玩笑说他是小说中的“我”的“老婆”,他也不恼,只是笑笑,对同学们聊的美女之类话题也不感兴趣。后来有一次大家聚在一起聊各自的爱情经历,李孟汉才讲到他在朝鲜有位青梅竹马的恋人叫云姑,但她后来当了高丽解放同盟的青年委员,已经在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斗争中牺牲了。李孟汉说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要拯救祖国朝鲜,己经不可能再找到能够代替云姑的人了。
3.以上这些真实或虚构的人物,他们身上的“女性气质”之所以我能够接受,是因为那是自然而然的、淡淡的东西,而且是他们崇高、丰富的性格中的一个层次。例如贾宝玉身上的女性气质,含有他对那个时代受侮辱、奴役、压迫的女性的深切同情与尊重,是这个反封建的、叛逆的青年贵族形象所不可缺少的一个成分——你会感到他这种女性气质与其说是“柔弱”,不如说是对善良的弱者的真挚博大的爱与同情所造成的一种富于反抗性的特殊的“刚强”。我欣赏贾宝玉但反感现在的“伪娘”,就因为后者完全不具备前者那样的深度与进步意义,甚至也没有魏晋南北朝时代潘安等超级美男子的文才——这些你都没有,你让我欣赏什么呢?如果就光是要看那张脸,我为什么不直接看美女呢?

4.这里有必要回应一下有人提出的那一提案体现了对女性的“刻板印象”的问题。这些人认为反对男性青少年女性化,就是把“女性”当作了一个比“男性”等而下之的词,就是承认并强化“女性”只是“柔弱”、“无能”、“怯懦”、“不独立”、“无内涵”等刻板印象,是歧视女性。针对这种看法,我想指出:
(1)我们必须弄清楚这里所反对的不是男性自然而有的某些女性气质,更不是“女性”,而是“男性的女性化”——这就如同当年反抗清朝剃发令的中原百姓,他们并不是反对满族人留辫子,而是反对让汉族人留辫子。
(2)有些人会问:汉人留辫子真的很别扭,甚至丑,但男性“女性化”不也很漂亮吗?怎么就不可以呢?那么就审美角度而论,我个人认为,真正的女性的美是非常清澈纯真而又恰到好处的,是男性几乎不可能模仿得来的——可能真如贾宝玉所言,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所以清水可以变浊,污泥却不可以变清。所以我感到我们只能承认现实:“须眉浊物”就是“须眉浊物”,无论怎么样,哪怕就是当了太监,也还是一股洗不掉的浊气。有这一股洗不掉的浊气,又硬要去刻意地学女性的美,结果是什么呢?无非两个:其一就是浊气掩盖不住,变成不男不女,不伦不类;其二就是为了掩盖浊气而用力过猛,变得比女性还“女性”,女性本来是清秀雅洁的,他学得一过度,就成了苍白如纸;女性本来是纯真温柔的,他学得一过度,就成了搔首弄姿。而且一旦过了这个度,他就只能在这个“度”外面走下去,因为他不敢流露一丝一毫的“浊气”——我们看女扮男装时,并不反感她流露出一点女性气质;但我们看男扮女装时,他流露出一点“须眉浊气”就会把整个形象毁掉。为了不露馅,他只好永远这样用力过猛地装下去,永远只去表现他心目中“最有女性特质”的东西,这样就让自己性格极不自然,让自我表现的空间变得极为狭窄——而真正的女性气质,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哪里是这样做作和逼仄的呢?有一次大陆女演员高圆圆到香港拍戏,在路边和导演交谈时,边说话边脱掉一只鞋踩到椅子上,被香港记者拍到,一时间港媒的标题都是“大陆女星街边脱鞋踩椅,尽显粗豪本色”,但大陆的网友却很淡定:“少见多怪!”、“女孩不能街边脱鞋?”、“我们北方大妞就是这样!不服?”我倒不是说女的可以随便脱鞋,而是说真正的女性气质其实内涵很丰富,而且它自自然然就有无限丰富的表现方式,但这恰好是“女性化”的男性所学不来也不敢学的。
总之,男性不该女性化,从我个人的审美上说,不是因为女性不好,不美,而是女性太好,太美,男性真的学不来,硬要学,只能是东施效颦,画虎类犬,是对女性的亵渎——就好像一群没有军人气质的人硬要穿军装,明明不像护士的人硬要穿所谓“护士装”,都是对军人与护士的亵渎一样。
5.那个提案的本意,倒并不是从艺术审美角度提的,而是要培养男孩的责任意识、勇敢精神乃至强健体魄等等,这些都不坏,但为什么偏要冠以“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之名呢?其实如果在毛泽东时代,类似提案的标题很可能会写成《关于加强青少年社会主义公民意识与革命英雄主义教育的提案》。可是近几十年来,“社会主义”、“革命”、“英雄主义”这样的话语被很多人淡忘、回避,甚至被刻意妖魔化,说成“极左”了。但一个人只要还不想毁了这个国家,只要还不想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能不认识到那些精神是我们当下所急需的,所缺少的,是刻不容缓要教给下一代的。而由于刚才所说的原因,很多身居要津的人为避“极左”之嫌,已经不能或不敢像以前那样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概念去概括这些精神的实质了,只好管这些东西叫“阳刚之气”、“男性气质”、“真男人本色”、“纯爷们儿”,把本来清楚明白的政治话语变成了生硬、别扭而且牛头不对马嘴的性别话语。

现在的很多革命战争题材影视剧(如《金刚川》),不也是反复标榜自己是“男人戏”、“男人味儿”、“真男人”吗?
按说不该是中国女性,而应该是中国男性起来抗议这些说法,因为书本上荧屏上充斥着这些“男人要雄起”、“要当真男人”之类的口号,给人感觉是中国的全体男同胞们生理上都出了大问题。
所以你说这是歧视女性还是歧视男性呢?
其实,是歧视红色,歧视革命。
这些荒谬绝伦的乱象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们必须弥合几十年来政治话语的巨大断裂,真正在全社会重建革命话语的正当性,否则我们很难堂堂正正地讲出我们该讲的东西。
令人欣慰的是,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青少年比我们大多数人觉悟得更早: 他们喜欢多样化的文化,但讨厌污浊与恶俗;
他们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拿来玩一玩,什么东西真正不容亵渎;
他们知道“允许你存在”和“认为你有价值”是两回事,所以有些被“允许存在”的东西,必须同时被边缘化。
他们当然需要引导和教育,但这种引导教育不是去一味迎合,也不是去变着法儿摆架子秀优越,而是严肃认真坦率地把事实摆明,把道理讲清,然后给出思考、阅读、实践、交流的时间与空间,让他们随时可以拿出自己的经验与想法来探讨。
大道至简。
相信更富活力的属于新一代的话语就会是这样形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