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变化暴露了伊朗的政治失败 - 彭博社

伊朗人涌入了扎亚德鲁德河的贫瘠河床，位于古城伊斯法罕，11月19日，抗议国家对水资源的管理。

摄影师：法特梅·纳斯尔/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法新社/盖蒂图片社曾经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将古城伊斯法罕变成了一个文化典范，两次担任波斯帝国的首都。但如今，扎亚德鲁德河在伊朗境内缓缓流淌，已经干涸成了一个战场。

在过去几十年中最严重的干旱期间，数千名伊朗人上个月涌入了这片贫瘠的河床，抗议国家对水资源的管理。社交媒体视频显示，挥舞警棍的安全部队介入平息人群，导致一些人面部出血，包括一名身着黑色披袍的中年妇女。

在距离180英里的胡兹斯坦省，今年夏天也发生了致命冲突，几十年的石油开采已经排干了湿地，摧毁了曾经肥沃的土壤。

伊朗的水危机

短缺已经摧毁了农场，限制了受影响城市和省份的饮用水

随着伊朗与美国的冲突加剧，人们对该国领导人如何应对致命制裁的不满情绪日益增长。公众支持率创下历史新低，部分原因是对异议的镇压。现在，长期存在的水资源短缺危机，是几十年来未受控制的工业扩张的结果，这一挑战可能超越德黑兰与华盛顿关于如何恢复2015年核协议的争论。

“我们的饮用水越来越糟糕，农民们正在失去他们的生计，”环保活动人士塔赫雷说。她参加了伊斯法罕的抗议活动，并要求不使用她的全名以免受报复。“我忘不了小时候上学时沿河走时那抬起的微风的气味。现在我只能在梦中感觉到它。”

气候变化暴露了一个建立在石油开采和不可持续农业实践基础上的经济的弱点。随着这个星球在本世纪中叶变得更加炎热，根据一项2019年的研究，伊朗可能会经历更多持续时间更长的极端高温期，以及更频繁的干旱和洪水。

这对许多地方都是真实的，但在伊朗的影响将特别严重：“研究人员写道，”在没有深思熟虑的适应措施的情况下，该国的一些地区可能在未来面临有限的适居性。”

上个月在伊斯法罕的抗议活动吸引了成千上万人。摄影师：法特梅·纳斯尔/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法新社/盖蒂图片社伊朗水危机的消息随处可见。官方机构每天都在报道降雨量大幅下降、水坝破坏以及地下和地表水储量的减少。半官方的强硬派法尔斯新闻警告说，超过300个城镇和城市现在面临严重的水资源紧缺。政府气象学家估计全国97%受到干旱影响，而一位学者表示有2000万人被迫迁往城市，因为土地太干旱无法耕种。

许多水坝今年记录了创纪录的蒸发水平，触发了一年中最炎热夏季之一的高峰期间的停电。扎扬德鲁德河水量的70%来自降雪，在2017年至2020年间减少了近14%。

气候变化加剧了早期政府决策的后果。革命后，政客们游说将伊斯法罕转变为钢铁生产的主要枢纽，增加了污染并拉紧了其水资源。然后，两十年前，工程师们将扎扬德鲁德河的水流转移到另一个沙漠城市外的工业区，导致其水量开始减少。

尽管供应减少，但伊朗人仍继续过度消耗水资源。德黑兰的居民使用的水量是德国汉堡的三倍。即使在干旱期间，伊朗首都的花园、公园和景观依然被充分浇灌。在伊朗首都，将水喷洒在人行道上以降温是常见做法。

人们还开始非法挖井，以寻找他们能找到的水，即使更多合法的井在批准的土地上涌现。伊斯法罕的农民近年来挖了一万多口非法井，该地区国营水公司的一位前官员告诉国营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

然而，实施配给水资源和制止非法挖掘的政策可能引发进一步的动荡，荷兰IHE Delft水教育研究所的水法和外交副教授苏珊娜·施迈尔表示。她说：“已知有13万个非法井，但没有努力封堵它们。”“问题是，有什么替代方案，社会影响是什么？”

总统莱西来源：伊朗总统府通过安纳多卢通讯社/盖蒂图片社伊朗，全球第六大二氧化碳排放国，也不太愿意加入全球减排努力或投资于节水措施。该国经济依赖石油生产和重工业来维持生计。虽然大多数官员承认存在问题，但一些最有影响力的神职人员将最新的动荡描述为阴谋论，或声称只有祈求降雨才能解决水资源短缺问题。

在12月5日的电视采访中，总统Ebrahim Raisi承认了水危机，并表示已指示官员“抓住问题的核心并着手解决”。已成立了几个政府委员会。“除了祈祷，我们还必须制定和实施计划，”Raisi说。“问题固然存在，但解决方案也是有的——我们并没有陷入绝境。”政府尚未公布任何详细计划。

中部克尔曼省的开心果种植农民Soheil Sharif将危机的根源追溯到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实施的政策。新的领导层与西方隔绝，面临伊拉克的入侵，伊朗的新教士领导层希望实现自给自足和粮食安全。他们鼓励农村家庭开始种植农作物，并为他们提供大幅补贴的水资源。紧随其后是一场筑坝狂潮。

“新领导人说美国想让我们依赖他们的小麦进口，他们告诉每个人他们可以挖井，”Sharif说。他估计他所在社区1000多口井中有95%是在政府许可下挖掘的，而不考虑它们的位置或对水资源的影响。

2016年克尔曼省一个废弃村庄附近的干枯开心果树。摄影师：Atta Kenare/AFP/Getty ImagesSharif的农场位于拥有良好淡水资源的土地上。但其他农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一些邻居拥有更靠近沙漠平原的土地，他们发现挖得越深，水就变得越咸，直到变得无法饮用且不适合种植作物。他也是少数采用滴灌方法直接向树木输送水，并且只在需要时才这样做的农民之一。大多数同行已经依赖于灌溉田地或使用浪费的洒水系统。 （2000年代中期政府推行的滴灌灌溉宣传活动失败了。）

“问题在于经济的管理方式，”沙里夫说。“你不能鼓励人们把水看作是一个供所有人使用的大水池，然后告诉他们必须把它当作宝贵的资源来对待。”

面对对其水政策的批评，伊朗领导人有一个熟悉的回应：把责任归咎于美国的制裁。

在格拉斯哥举行的COP26气候峰会上，负责环境事务的副总统阿里·萨拉杰格辩称，限制措施阻止了伊朗采取保护环境的步骤。政府表示将在2030年前将排放量削减4%，从“照常经营”水平实际上是增加了五倍，如果解除制裁，可能会将目标提高到12%。

2018年的Zayandeh Rud，穿过有400年历史的Si-o-seh-pol桥。摄影师：瓦希德·萨莱米/AP照片制裁确实产生了一些影响。它们停止了各种欧洲项目，这些项目旨在发展伊朗的水管理系统，包括两个得到支持和资助的项目，这些项目得到了德国发展机构的支持，根据来自IHE Delft研究所的Schmeier的说法。2014年，用于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全球环境基金超过760万美元的资金也被冻结了。

然而，每当制裁放松，比如在2016年，决策者们就会把重点放在现代化石油工业上，因为这是稳定增长的最快途径。在经济困境时，避免动荡的最简单方法之一就是通过启动大型基础设施项目（如水坝和炼油厂）创造就业机会。但这种“抵抗经济”方法的成本往往由那些正在失去耐心的公民承担，特别是那些因种族或宗教原因传统上被边缘化的贫困边境地区的公民。

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环境政策中心的研究员Shirin Hakim表示：“通过优先发展，部分是为了证明对西方压力的抵抗，以及自给自足作为政权目标，伊朗采取了高资源利用来维持其日益衰退的经济。”“制裁不能被归咎于这一结果，但显然它们已经作为诱发管理困难的催化剂。”

2019年，洪水围困了伊朗国家石油公司在胡齐斯坦省的钻井井架。该地区几十年的石油开采已经耗尽了湿地，摧毁了曾经肥沃的土壤。摄影师：Ali Mohammadi/BloombergKaveh Madani已经警告人们近20年关于管理扎亚德河的危险。

伊朗环境部前副部长，在温和的前总统哈桑·鲁哈尼任职期间，回忆起他在2005年在瑞典学习时开发的一个模型。该模型旨在评估减轻河流干旱的潜在解决方案，并显示即使从邻近省份转移水资源也无济于事。

他说：“这让我感到震惊。我多次运行模型，以为出现了错误，直到意识到更多的水资源将促进进一步增长，增加需求并创造一个“恶性循环，从长远来看将恶化情况。”

没有人听取。马达尼在2018年4月离开伊朗，此前他多次被情报部门逮捕，他们对与外国关系密切的官员和鲁哈尼改善伊朗与西方关系的努力深表怀疑。他们将曾经是一种良性公民社会事业的环保主义视为类似于国家安全威胁的东西。马达尼现在是纽约市立大学的研究教授。

其他倡导者也受到压力。2018年初，九名环保人士被逮捕并被指控间谍活动和违反国家安全法-这种指控经常针对双重国籍者或与西方有个人联系的伊朗人。所有这些人都否认这些指控。其中一位被拘留的知名教授名叫卡沃斯·赛义德·埃马米，在监狱中去世。伊朗司法部门表示他自杀。他的家人坚决否认了这一说法。

阿尤卜，一名来自胡兹斯坦的30岁活动人士，表示水资源短缺使现有的不满情绪倍增。这个富饶石油的省份曾是2019年11月全国范围内示威浪潮中最激烈的镇压地点；抗议活动仍经常发生。居民长期以来一直对那些前来开采他们土地深处隐藏的原油的国内外势力心存怨恨。阿尤卜表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破坏了湿地和肥沃土壤，同时排除当地人分享利润。他因担心遭到报复而拒绝透露全名。

伊朗副福利部长艾哈迈德·米达里承认存在失误。他在告诉国家电视台，政府因为想要开发更便宜的陆上油田而犯下了“重大错误”，对环境的关注很少。他说，当地政客会通过游说和裙带关系从德黑兰的环境部门获得许可，以便他们可以排干胡尔阿兹姆湿地的大片区域来打油井。

2019年4月，胡兹斯坦省发生的洪灾摧毁了村庄和农田。摄影师：Ali Mohammadi/Bloomberg2019年4月，大规模洪水淹没了数十个村庄，摧毁了数百栋房屋，部分原因是像Hoor al-Azim这样的湿地无法像过去那样吸收雨水。许多在那场灾难中失去小麦作物的农村家庭在今年夏天干旱侵袭科胡斯坦时参加了抗议活动。根据人权观察组织的说法，至少九人在安全部队向抗议者开火时丧生。

伊朗的水库可能永远无法再次充满水。马达尼表示，该国需要彻底改革不仅是其水资源管理政策，还有整个经济。他表示，政府应该投资于能够为农业社区提供有效替代方案的工作岗位，提高人们对环境挑战的认识，并大幅现代化农业部门。

他说，伊朗“在否认”。“它一直认为可以通过减轻或花钱解决问题，而不是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