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格林希尔会倒闭？彭博社报道的金融帝国背后的简单问题

格林希尔资本首席执行官莱克斯·格林希尔在议会一个特别委员会听证会的直播中，讲述了他的公司倒闭的经过，时间是5月11日。

摄影师：克里斯·J·拉特克利夫/彭博社每家公司都有一个起源故事，一个简单的故事，让客户和投资者能够理解，即使这家公司是新的或难以理解。科技先驱惠普是由一对在车库里摆弄电子产品的人创立的。eBay在推出在线拍卖概念的过程中，有一个（虚构的）关于有人在寻找更好的方法收集Pez糖果发射器的故事。Theranos通过一个关于创始人伊丽莎白·霍尔姆斯小时候害怕针头的故事来推销其（据称虚构的）指尖采血技术。

格林希尔资本有一个种瓜地。莱克斯·格林希尔，这家总部位于伦敦的放贷机构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热衷于向任何听众讲述他的父母在澳大利亚班德伯格周围的平原上艰难谋生的故事。西瓜和甘蔗的丰收意味着丰收，但干旱年份可能会造成严重破坏。同样令人紧张的是来自客户的数月延迟付款，导致家庭资金短缺。在格林希尔的叙述中，他的公司想出了一种帮助像他父母这样的小企业主更快获得资金的方法。

位于英格兰沃灵顿附近的Greensill Capital办公室。摄影师：Anthony Devlin/BloombergGreensill提供了一种称为供应链金融的版本，这是银行业中一个晦涩的领域，其中一个中间人立即支付供应商，但以折扣价支付，然后在几个月后从买方那里收取全额。该公司表示，Greensill Capital的技术可以借助人工智能评估贷款风险。Greensill Capital通常不是用自己的现金发放所有这些贷款，而是将其安排的应收账款出售给外部投资者，他们将其视为一种可以获得高于平均回报且几乎没有风险的方式。毕竟，这些贷款是基于已经发生的销售- Greensill只是在解决现金流中的一个问题。

这个西瓜的轶事使得像Greensill这样的公司为何会被需要以及它如何能让每个人成为赢家变得具体化。它帮助使他的公司看起来像是一个前瞻性的、解决问题的金融科技初创公司-正是这种公司吸引了孙正义的软银集团的巨额投资。而且这比解释Greensill的业务实际上变成了什么要容易得多：一个复杂的风险债务和投资网络。有一段时间，这个金融帝国被认为是如此有价值，以至于Lex Greensill被列为世界亿万富翁之一。“Greensill的投资者都在买这个故事，”伦敦的一名法务会计师Stephen Clapham说。“Lex Greensill是一个了不起的推销员。”

孙正义经常赞扬格林希尔是一位创新者，在营销材料中称他为“人工智能企业家”。照片：众议院/PA Images通过Getty Images三月份，格林希尔资本陷入破产，管理员正在努力解开公司的交易并将资金返还给债权人。事实证明，格林希尔资本安排的不仅仅是用于加快付款的短期贷款。它确实从事这样的业务，但它的大部分债务是以未来销售预测为支撑，而不是发票。据前员工称，它还对处于不稳定行业的公司进行了大笔投资，而其被吹捧的风险评估技术并不特别。更糟糕的是，格林希尔资本的风险更高的贷款部分是由投资者和甚至是寻找安全存放资金的银行存款人提供资金支持的。

当一切崩溃时，这成为了英国十多年来最大的金融丑闻。这位44岁的澳大利亚人与前首相戴维·卡梅伦等人建立了联系，甚至被授予不列颠帝国最崇高指挥官的称号，于2018年由查尔斯王子颁发。到了五月，在议会的一场为期三小时的委员会听证会中，一名议员向他朗读了欺诈的词典定义，并问道：“你是骗子吗？”格林希尔的回答是：“我不是。”

Greensill坚称，他的公司安排的贷款是合法的，并由资产、担保和保险组合支持。显而易见的是，在大流行期间，该公司遭遇了一场致命的信心危机。德国监管机构对Greensill Capital在德国不来梅拥有的一家银行与英国印度裔钢铁企业家Sanjeev Gupta有过多资金关联提出了质疑。然后，为Greensill Capital安排的贷款提供违约保护的保险公司决定不再续保，有效地剥夺了投资者在其票据中的一个重要安全网。而瑞士信贷集团决定冻结所有四个投资组合，因为它对Greensill票据的价值如此不确定，以至于客户无法立即取回资金。

这家瑞士银行巨头已警告投资者，他们可能会遭受损失，因为它正在努力收回债务，但目前尚不清楚损失会有多大。（它表示，这些基金中的59亿美元，当时价值约100亿美元，已经返还。）澄清Greensill Capital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谁将为此买单，可能需要数年时间。

前首相戴维·卡梅伦在5月13日离开他在伦敦的家，之后向英国下议院财政委员会作证，就Greensill Capital一事作证。摄影师：维多利亚·琼斯/APJay Justice 在西弗吉尼亚州可以说是贵族了。他的祖父创立了一家成为该州煤炭采矿行业基石的公司，他的父亲吉姆·贾斯蒂斯将这家企业发展成了一个价值数十亿美元的财富，并且现在是该州的州长。因此，年轻的贾斯蒂斯——他的全名是詹姆斯·C·贾斯蒂斯三世——可能不习惯于去年冬天从贷款人那里承受的压力。

贾斯蒂斯是煤矿公司 Bluestone Resources 的首席执行官。它并不是 Greensill Capital 最重要的客户——那应该是古普塔及其公司，GFG 联盟。但 Bluestone 是一家大额借款人，而其在纽约联邦法院对该公司提起的诉讼是 Greensill Capital 最具问题的贷款据称是如何运作的最详细说明。

根据诉讼，贾斯蒂斯家族从一位“未能进行甚至最基本的矿山运营所需投资”的俄罗斯寡头手中购买了 Bluestone。总共，该公司最终通过 Greensill Capital 借款约 8.5 亿美元。

Jay Justice 通常每周与 Greensill 的副董事长罗兰德·哈特利-厄夸特进行数次通话。根据 Bluestone 的投诉，今年一月，通话变得越来越急迫，哈特利-厄夸特，一位美国投资银行业资深人士，试图改变贾斯蒂斯认为已经敲定的交易条款。他要求加快偿还数亿美元的信贷，而在二月初，哈特利-厄夸特给贾斯蒂斯打来一个令人不安的请求：贾斯蒂斯是否可以立即将一大笔款项汇至瑞士信贷银行？

直到那时，根据法庭文件，贾斯蒂斯对绿盛资本和瑞士银行之间的任何关系一无所知。辞去绿盛资本职务的哈特利-厄夫哈特拒绝就诉讼发表评论。绿盛资本发言人表示，该公司从未要求蓝石向瑞士信贷发送资金。

但蓝石的债务与瑞士信贷之间存在联系：在向蓝石放贷后，绿盛资本将这笔债务打包成票据，然后由瑞士信贷基金购买。在面向投资者的文件中，瑞士信贷吹捧这些基金是其提供的风险最低的投资之一。它们吸引了寻找替代品的投资者，这些替代品是为了避免利息接近于零的货币市场基金。

早期，绿盛资本专注于基本的供应链融资。但另一项名为未来应收账款融资的业务占据了其与蓝石等公司的大部分业务，并产生了超额利润。绿盛资本表示，其技术可以计算公司未来的销售额并根据其进行贷款。实质上，绿盛资本在猜测未来业务的好坏：贷款不是基于已经发生的销售，而是基于可能发生的销售。

这类似于抵押贷款和施工贷款之间的区别：在前者中，银行理论上可以在借款人违约时夺取房屋，但后者存在房屋可能永远不会建成的风险。谢菲尔德大学供应链会计与金融讲师理查德·布鲁斯说：“他们说服投资者这是一个安全的资产。绿盛所做的是将边界推得远远超出合理范围。”

Lex Greensill的发言人表示，他的公司在债务人基于未来应收账款贷款时需要抵押品，如建筑物或设备，以及管理层的个人担保，并且公司有保险来覆盖任何最终的违约情况。在一篇《华尔街日报》报道指出州长家人与Greensill签署了个人担保后，Bluestone在6月修改了诉讼以承认Justices所面临的风险。

西弗吉尼亚州州长吉姆·贾斯蒂斯（共和党）。摄影师：克里斯·杰克逊/APGreensill还表示，该公司清楚地记录了其业务，其客户是知情的机构投资者，他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们出售的每一项资产都有正确的描述，这些信息已经准备好并提供给我们的投资者、审计师和监管机构，” Lex Greensill告诉英国议员。

Bluestone基于发票从Greensill Capital借款了7000万美元，但它还为尚未实现的销售额额外借款了7.8亿美元。诉讼称，Greensill本人于2019年前往西弗吉尼亚州商讨安排，Jay Justice前往纽约长岛的哈特利-厄夸特家讨论业务范围。

Greensill Capital与Bluestone之间的协议包括一份预测销售给各个实体的名单，其中一些尚未——也可能永远不会——成为客户。根据诉讼，Greensill Capital向Bluestone提供了一份可能对其冶金煤感兴趣的公司名单，用于为炼钢厂高炉提供燃料。该名单列出了每个客户理论上可以购买的数量，Bluestone将为该假定买家收到的信贷额度，以及采矿公司必须在何时偿还债务。

根据诉讼，未来两年，每当Bluestone计划偿还贷款时，Greensill Capital都会以仅包含应付利息的小费用将它们展期。例如，当1500万美元的贷款在2019年1月到期时，Greensill Capital向Bluestone汇款约1450万美元，然后Bluestone再汇款1500万美元——实际上只支付了矿工应付的45.7万美元利息。最终，Greensill Capital停止要求这种来回支付，只要求Bluestone支付到期的利息。

这就是伦敦公司所称的“无现金展期”，Bluestone坚称这表明它实际上是长期融资，尽管从未被明确标识为这样。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将使Credit Suisse旗下基金的投资者对这些贷款更加冒险，因为Credit Suisse有投资于短期融资的授权。借款人偿还债务的时间越长，问题就可能越多。

大流行使Bluestone等许多工业企业陷入困境。根据诉讼，2020年9月，当Jay Justice访问Hartley-Urquhart的家时，Greensill的高管向他保证，这家矿业公司不会被“搁置”（即在负担得起之前被迫偿还）。然而，到了11月，伦敦的口气更加尖锐。Greensill Capital想要拿回它的钱——最早在今年夏天。12月，Greensill Capital派遣一名高管前往Greenbrier，这是Justice家族拥有的豪华710间客房度假胜地，传达了必须偿还贷款的信息，而Bluestone无法满足这一要求。由于个人担保，Greensill Capital坚持立即偿还的要求不仅威胁到了矿业公司的生存能力，还威胁到了Justice家族的财富。

瑞士信贷（Credit Suisse）管理着充满Greensill票据的基金，但对它们的价值变得如此不确定，以至于该银行不得不冻结所有投资组合。摄影师：Stefan Wermuth/Bloomberg/BloombergGreensill Capital发生了什么变化，使该公司如此担心收回资金？Greensill Capital在多个方面面临压力。作为对Greensill Capital票据违约进行保险的日本公司东京海上（Tokio Marine）的子公司告诉伦敦公司，它不会续保。承保其合同的员工在前一个夏天被解雇，保险公司已经开始调查前员工与Greensill Capital之间的关系，对其承担的风险感到担忧。未经法官知晓，Greensill Capital在2020年除夕联系了会计师事务所Grant Thornton，评估了公司的选择，包括为潜在的破产申请做准备。

Greensill Capital在其拥有的德国贷款人Greensill Bank的资产负债表上存在一个不断恶化的问题，该银行通过提供该国最佳存款利率吸引储户的资金。调查人员威胁要关闭该银行，部分原因是其贷款组合过于集中于Gupta及其公司GFG。在一段时间内，Greensill Bank账面上超过一半的贷款与Gupta有关。在Greensill与Gupta于2015年相遇后的几年里，这家伦敦公司向Gupta提供了价值约50亿美元的信贷，尽管Gupta作为借款人的信用记录不佳。2016年，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麦格理（Macquarie）和工商银行标准银行（ICBC Standard Bank）都质疑Gupta提供的文件的真实性，并停止向他的交易公司提供信贷。随着老牌知名贷款人的退出，Greensill Capital填补了资金缺口。

2019年，GFG利用Greensill Capital的资金，以7.4亿欧元（8.77亿美元）的价格购买了一系列老化钢铁厂，这些钢铁厂位于罗马尼亚、北马其顿和捷克等地。尽管贷款是以古普塔（Gupta）在澳大利亚两家企业的库存为抵押，但古普塔将这笔资金转移到了他的公司，用于进行欧洲收购。（根据企业文件和两位直接知情人士的采访，这笔交易的细节在一篇3月的彭博新闻报道中有所披露。）当欧盟委员会审查这笔交易时，很大一部分资金似乎是现金，而不是债务，这使得古普塔看起来投入了比实际更多的现金。一旦古普塔掌握了这些钢铁厂，他利用这些资产从Greensill Capital获得了22亿欧元的信贷额度。

2019年的古普塔。摄影师：Denis Charlet/Getty Images与Bluestone一样，GFG的许多贷款都是以尚未实际购买任何东西的客户未来付款作为担保。根据Lex Greensill在3月向英国法院的声明，Greensill的融资对古普塔的业务至关重要。他说，古普塔告诉他，如果Greensill Capital停止放贷，GFG将面临破产风险。如今，GFG表示，其钢铁集团正在与债权人密切合作，以重新融资其债务，并且对其钢铁、铝和矿石市场的复苏情况“感到满意”。

随着Greensill Capital的扩张，它有一个关键支持者：SoftBank的孙正义。这位日本风险投资家经常赞扬Greensill，称赞他是一位创新者，在与印度尼西亚总统会面时称他为“金融家”，并在营销材料中将他称为“人工智能企业家”。Greensill沉浸在这种关注中，向员工吹嘘他经常与SoftBank创始人交谈。

2019年，SoftBank在这家伦敦公司投资了大约15亿美元。Greensill Capital表示，这笔投资将用于收购和新技术。然而，正如Lex Greensill后来在伦敦《金融新闻》中所说，该公司大部分资金用于增强其德国银行的资产负债表。这一举措使Greensill拥有了一个金融机构，可以在其中存放诸如对Gupta和Bluestone的贷款等不太具吸引力的资产，直到他找到愿意购买它们的投资者。SoftBank还利用Greensill Capital为其一些投资组合公司提供融资。

据一些报道，Greensill Capital与其创始人梦想中的充满活力的科技初创公司大相径庭。Lex Greensill声称，通过复杂的算法分析实时销售和供应商信息，他的公司可以以非常准确的方式预测未来的现金流，并迅速发现借款人信用状况的任何变化。新闻稿宣传了定制人工智能程序解析海量数据的能力。然而，实际上，该公司的许多贷款更多地基于基本的预测，比如Greensill Capital向Bluestone呈现的潜在客户名单。据几位熟悉该公司系统的人士匿名透露，该公司使用简单的电子表格；在早期，许多数据是手动记录的。Lex Greensill的发言人表示，公司雇佣了500名被归类为技术和数据专家的员工——约占其员工总数的一半——并且其专有技术是“尖端技术”。

为了增强其技术信誉，Greensill Capital在2019年收购了两家名为Earnd和Finacity的金融科技初创公司。前者允许员工提前访问他们的工资。它与英国国家卫生服务(National Health Service)的护士进行了试点项目，他们可以通过在应用程序上点击一个按钮来无息提前支取工资；这是一个很好的公共关系活动，以支持Greensill声称正在使金融更加公平的说法。Finacity从事将发票打包成可以出售给投资者的资产的不起眼的后勤工作。Earnd目前已被收购，Finacity正在朝着一项交易前进。

调查人员、会计师和检察官现在正在审查Greensill Capital的资产负债表，以确定可以从公司贷款中收回多少资金。Greensill银行已被当局接管，德国金融监管机构Bafin表示，他们无法找到证据证明它曾从Gupta的GFG购买过应收账款。不来梅的检察官搜查了该银行的办公室和员工的住所。至少有20个德国城镇在Greensill银行存款了总额超过2亿欧元，面临潜在损失。英国严重欺诈办公室正在调查Greensill Capital和GFG的金融不端行为。

这一崩溃引发了瑞士信贷公司的自我反省，该公司正受到瑞士监管机构对其与Greensill的关系的调查。Bluestone表示，他们正在与瑞士信贷公司就重组债务进行谈判。东京海上火灾保险公司正在质疑与Greensill Capital的保险合同的有效性。

莱克斯·格林希尔本人并未被任何政府调查指定为公司调查对象。但他的生活正在发生变化。在事业的巅峰时期，格林希尔拥有四架私人飞机，以支持他和他的高管们的环球生活方式——每年数百次飞行，前往既平凡又奇特的目的地，如利物浦、伊比萨、波哥大、曼谷和利雅得。（在格林希尔的皮革包裹的湾流飞机上前往瑞士滑雪胜地达沃斯参加2019年世界经济论坛时，大卫·卡梅伦被听到开玩笑说起飞“莱克斯航空”的乐趣。）格林希尔的飞机在德国被金融监管机构扣押以保管。

曼彻斯特商学院在格林希尔于2006年获得MBA学位后，退还了一笔250万英镑（340万美元）的捐款，用于设立金融科技主席。最后是农场：他家的农场向当地周报《昆士兰乡村生活》发表了一份声明，向邻居们保证莱克斯·格林希尔金融业务的崩溃不会影响其提供优质农产品的能力。 阅读下一篇：忘掉金融。供应链管理是疫情时代必备的MBA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