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鬼城2021：滨海、郑东新区的人口增长 - 彭博社

在郑州郑东新区的一座桥上。

摄影师：Yufan Lu，彭博商业周刊

中国所谓的“鬼城”十年前成为西方媒体关注的对象，这些城市似乎是从无中创造出来的，却似乎没有人居住。这些巨大的城市发展的照片在网上走红，展示了引人入胜的怪异场景：空无一人的公寓楼搁浅在泥泞之中；没有汽车或行人的宽阔林荫大道；毫无明显功能的过度建筑展示品。

俄亥俄州立大学地理学副教授马克斯·伍德沃斯说：“在所谓的鬼城中，你会发现大规模、雄心勃勃的城市化项目引发投资，但并非一下子吸引人口。” 伍德沃斯在俄亥俄州立大学写了大量关于这个话题的文章。“结果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像城市的景观，但却没有太多活动。”伍德沃斯说，中国多年来一直处于城市化不足状态，并急于纠正这一点。但即使投资者在中国房价上涨时抢购公寓，建筑的速度往往超过了新移民涌入的速度。

随着经济继续长期转向非农业领域，城市化和建设已成为中国无与伦比增长的双重催化剂。1978年，仅有18%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到去年，这一数字已达到64%。中国现在至少有10个拥有超过1000万居民的特大城市，全球超过十分之一的人口居住在中国城市中。

为了适应这一大规模的涌入，该国着手进行了大规模的建设计划，有时甚至是过度建设。所有的建设都会刺激经济增长。它还可以通过向开发商出售土地以及在一切按计划进行时，通过新的纳税企业来提振地方政府财政。中国政府的力量给了城市初期的活力推动。通常，政府办公室和国有企业是第一个搬进来的。随后是诸如会议中心、体育场馆和博物馆等公共建筑，有时会与投机性的住宅开发以及学校和也许是高铁站同时进行。之后，这些区域旨在吸引私人投资。

一些以前的鬼城，如上海的浦东新区，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启动这些项目意味着承担债务。支撑中国去年疫情复苏的房地产推动的建设热潮是由创纪录的3.75万亿元人民币（约5800亿美元）的地方政府借款所融资。

中国的城市人口

中国政府希望城市迁移的趋势继续下去，而且有充分的理由：更高收入的城市居民提升了国内消费，减少了经济对外部贸易的依赖。由于北京和上海在中国的户口（居住许可证）制度下严格限制新到达者的数量，新的人口中心变得更加重要。

风险在于这些新城市最终可能无法吸引足够的人口和企业，无法产生足够的收入来偿还建设时所借的资金。当然，债务堆积只是从零开始建设城市时面临的挑战之一。一个有生命、有活力的社区至少需要人口、工作岗位、学校和医院来生存和发展。

很难说中国有名的鬼城们在集体上的表现如何：政府数据并不公开，独立研究也不完整。但很明显，地方政府可以在这些项目上投入资金多年。

短期内，并非所有城市都会遭遇同样的命运，Bloomberg Businessweek最近访问了其中三个城市发现。不过，当涉及城市化时，中国正在玩着一场漫长的游戏。

由疯狂建筑师设计的鄂尔多斯博物馆于2011年在康巴什开放。来源：Shutterstock### 康巴什，鄂尔多斯市

开始时间 ⇨ 2004 | 人口 ⇨ 11.9万

康巴什坐落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人口220万）的南部郊区，10年前是典型的鬼城，荒凉的林荫大道和空置的建筑在沙漠中凄凉地矗立。当地官员坚称情况已经改变。他们表示该区域91%的住宅已被占用。事实上，在经历了数年的建设停滞后，政府在2020年批准了六个住房项目，并预计到今年年底将建成3,000套住房。

2017年废弃的康巴什别墅区。摄影师：Simon Song/南华早报/盖蒂图片社新开发的公寓每平方米售价9500元，在市中心的价格为15000至16000元，据28岁的销售员刘悦悦说，他在该区东北部的一个新住宅开发项目工作。“鬼城里的房子会以这么高的价格卖出吗？”刘问道。他的一半客户来自康巴什之外，大多是想把孩子送到当地声誉良好的学校的父母。

周围的人肯定比以前多。2012年，一部病毒视频展示了城市里滑板手在荒凉的主广场上做踢腿翻转和滑行。在他们身后，一个金属豆子形状的博物馆建筑和一个设计成巨大书架的图书馆笨拙地耸立着。

如今，这里居住着近12万人，约有18500名新学生在当地学校就读，根据最近的全国人口普查和地方政府数据。午餐时间，街道上充满了孩子和家长的声音；在成吉思汗广场，人们漫步和打篮球。

2004年批准原始计划时，由于鄂尔多斯周围的煤炭和天然气开采，当地经济蓬勃发展，省政府希望建立一个拥有充足水资源的新首府，不同于附近的旧城中心东胜区。它将许多办公室和工作岗位迁至康巴什。一所大学校园于2008年开放，2010年，鄂尔多斯市最好的高中被迁至该地区。

“2012年我搬到这里时，到处都是空荡荡的，”现年35岁的中国银行当地员工李宁说。“现在有了更多的公共设施，比如公交车、医院和学校。” 区政府希望到2025年底将人口增加到20万。然而，长期废弃的建筑基地和未完成的商业开发项目仍然是投资失败的提醒。尽管政府工作和学校吸引了来自该省其他地区的居民，康巴什在吸引私营企业或刺激更广泛增长方面并不成功。巨额基础设施投资增加了城市的债务。内蒙古的人口正在减少——根据最新人口普查，2020年的人口比十年前减少了近3%，这可能会限制对住房的需求并削弱增长预期。

2017年康巴什的空荡街道。摄影师：Simon Song/南华早报/盖蒂图片社“一个城市的发展需要时间，康巴什的情况逐渐改善，”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城市规划教授孙斌东说。他曾在2007年和2008年为鄂尔多斯市政府提供城市规划和发展建议。

中国的城市领导很少在职超过五年，因此，当建筑、道路和铁路需要变成一个完全功能的城市时，发起建设的官员通常已不再负责。康巴什的地方共产党书记邢征仅负责了几个月。这位在牛津大学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接受教育的律师表示，在当地一家卡拉OK酒吧喝啤酒时，最初的计划过于雄心勃勃，但该地区在教育、旅游、医疗保健和数字产业等领域提供了“很多潜力”。

“这座城市的规划超前，但现在你可以看到它们是正确的，”他说。“将来，康巴什将会变得小而美。”他打算推广郊外的赛车场，并种植更多玫瑰，以便夫妇们选择康巴什进行社交媒体值得纪念的求婚。

康巴什能否吸引更多全职居民还有待观察。即便如此，同样的模式正在用于在鄂尔多斯市乌兰木伦河对岸建设另一个区。在额济纳旗地区，公寓楼已经有几年历史，开始入住，但“金融区”仍然几乎空无一人。

“他们不应该在那种地方建设如此大的商业区。它根本没有潜力发展成一个能够支撑如此大CBD [中央商务区]的城市，”孙说。

363,000平方英尺的天津滨海图书馆。摄影师：马特·达切尔/盖蒂图片社### 天津滨海新区

开始时间 ⇨ 2006 | 人口 ⇨ 210万

纽约著名的 茱莉亚学院 在 天津滨海新区 开设了第二个校区，这是天津这座大都市东部的一个大型城市区域。但该地区的中心无疑是于2017年完工的 天津滨海图书馆。

在裕佳普金融区附近的文化综合体中，这座图书馆因其未来主义的曲线和落地式白色书架而引人注目。仔细观察，许多书架上并不是书，而是印有书籍封面的铝板。

图书馆并不是滨海地区唯一一个期望与现实之间存在差距的地方。裕佳普曾被宣传为“中国北方的曼哈顿”，但在政府承诺投资数十亿人民币的10年后，许多办公楼仍然空置。

尽管滨海地区总体上吸引了大量居民人口，但裕佳普却是另一回事。五月份的工作日访问发现空无一人的街道，长期未完工的办公楼，以及一个购物中心和IMAX影院，两者似乎都永久关闭了。情况比彭博记者在2015年访问时完全荒凉的街道要好一些，但并没有显著改善。

“下班后或周末你不会看到很多人在这里闲逛，”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客户服务经理Vincent Wang说道，他在裕佳普工作了五年。他表示，虽然有更多人进入，但并没有足以填满附近所有办公室的数量。“服务业在该地区难以蓬勃发展。”

中国北方最高的建筑，103层的天津周大福金融中心，刚刚开业，增加了办公空间的过剩。这座塔楼的大堂于五月下旬开放，但尚不清楚有多少人在大楼工作，以及这座塔楼计划的60层豪华公寓和尚未开业的酒店面向何种人群。天津塔楼所有者周大福企业有限公司并未立即回应置评请求。

滨海的天津周大福金融中心摩天大楼。摄影师：Iryna Makukha/Shutterstock天津和滨海地区仍然主要是制造业区域，拥有一个庞大的港口、自由贸易区，以及波音公司和空中客车公司等工厂。滨海的发展是为了催化服务业，根据在该市房地产领域工作了十多年的格里芬商业管理公司董事总经理迈克尔·哈特的说法。

哈特表示，最早的项目是由国有企业和政府支持的。现在，周大福等私人开发商已经进入该市建造办公楼和住宅，他表示这是一个好迹象，尽管填充它们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一个问题是，滨海沿着渤海的海岸延伸，距离天津市区约一个小时车程，没有便利的交通链接。天津政府正在修建新的地铁线路，其中将设有滨海站。

天津还在借助债券建设一个会议中心。但该省经济增长速度低于中国整体水平，甚至在疫情爆发之前，公共财政状况就在恶化。根据彭博社编制的数据，该市和地方融资实体拥有7480亿元人民币的未偿债券，这还不包括来自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的表外借款。

郑东新区湿地公园的舞者。摄影师：Bloomberg Businessweek 的 Yufan Lu### 郑州市郑东新区

始建 ⇨ 2002 | 人口 ⇨ 945,000

要看一个鬼城可以发展得多好的例子，可以看看 郑州，河南省的省会。2003年，郑州国际会展中心的扇形建筑开工，超过150平方英里的区域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住宅和办公楼建设工地，郑东新区就此诞生。

人们花了一段时间才开始涌入。2013年的一则新闻报道称，这个地方是个鬼城：“新的高楼没有居民，荒凉的公寓楼，空置的住宅区里连绵不绝地空无一人。”郑东新区。

郑州市商务内环路上的一场纸牌游戏。摄影师：Bloomberg Businessweek 的 Yufan Lu但如今，郑东新区生机勃勃。服务员热情地招呼过路人进入他们的餐厅，外卖员在人群中穿梭，专业人士聚集在办公楼外抽烟。在夏日的傍晚，家庭坐在人工湖旁观看“大玉米塔”或格兰飞地上的灯光秀，格兰飞地是郑州市的JW万豪酒店所在地。该地区在7月的郑州严重 洪水中幸免于灾害，那场洪水造成了近300人死亡。

全球约一半的iPhone在11年历史的郑州富士康工厂生产。有利于企业的政府政策也吸引了大型制药和汽车工厂进入该地区，根据最新数据，郑东新区的经济在2015年前五年以25%的年增长率增长。该地区的人口从2019年到2020年增长了27.5%，房价在过去十年里增长了十倍。

一对情侣在红白花公园野餐。摄影师：Yufan Lu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张胜奇于2010年在大玉米塔附近开了他的第一家面馆。他在读了一篇关于政府对新区规划的报纸文章后决定搬到这个地区。

“第一年生意亏损，”张说。“这个地区真的没有什么人。路灯熄灭，购物中心空无一人。” 在最糟糕的时候，他的餐厅一晚上只赚了38元。生意在2011年下半年开始好转，如今张每天平均卖出大约600碗面条，是十年前的十倍多。

在郑东的一座运河桥上，黄昏时分。摄影师：Yufan Lu，彭博商业周刊郑州有一个更新的“新区”，预计将在2022年年中之前完成。金融岛将拥有36栋金融办公楼、四家五星级酒店、四栋公寓楼和两座摩天大楼，总投资约500亿元。

“当一些外国媒体报道郑州是一个鬼城时，该城市正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一位高端房地产开发商的销售经理余正伟说。

城市规划教授孙表示，中国政府认真对待城市空置问题，经济发展是最终解决方案。但他表示，需要内部增长动力，地理位置不能太偏远。

在他2015年的著作中， 中国鬼城，作者韦德·谢泼德认为，工业、学校、卫生服务和娱乐设施“已经建成并运作”，有助于吸引大量居民前往这些新城市，它们的鬼城状态通常是暂时的。换句话说，如果你建造它，人们最终会来。至少，郑东和康巴什的居民无疑会同意这一观点。—与詹姆斯·梅格、露西尔·刘、于静·刘、林竹和**伊南·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