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希望关闭数千座水坝 - 彭博社

北京威子水村的大坝。

摄影师：吉尔·萨布里/彭博社中国正试图让其庞大的经济摆脱煤炭和化石燃料，以实现2060年成为碳中和的雄心目标。

那么，为什么中国要关闭多达4万座水电站呢？

答案深藏在这个国家试图控制河流的饱受困扰的历史中。自1950年代毛泽东主席鼓舞工人“征服自然”以来，中国一直以惊人的速度修建各种大小的大坝，以发电、驯服洪水、为田地提供灌溉和为城市提供饮用水。这一常常混乱的政策的长期影响现在正显现出来。

这个国家的许多大坝太小，无法产生有意义的电力。其他一些大坝因河流干涸、水库淤积或被上游修建的大坝取代而变得多余。“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们认为眼前的河流无所作为是一种浪费，不做点什么是不对的，”北京非政府组织绿色地球志愿者的创始人王永臣说。

8月6日，北京前工业中心石景山的磨石口发电站。摄影师：Gilles Sabrie/Bloomberg在北京的一个西部郊区，该国最著名的早期水电项目之一正在改建成旅游景点。工人们正忙着铺设道路和美化房屋，建设一个新的“古老商业街”，靠近退役的莫斯口站。这座位于北京市石景山区的6000千瓦项目建于1956年，是北京前工业中心的第一座大型自主设计和建造的自动化水电站。它建在北京的“母亲河”永定河的分水渠上，这条河曾是首都的主要饮用水源，直到上世纪90年代水质变得太过污染，对新成立的人民共和国来说，这是一个引以为豪的来源。

莫斯口从未正式停止运行。它只是逐渐停止发电，成为北方干旱加剧和上游城镇和村庄对其水资源需求增加的受害者，这些城镇和村庄修建了数百个障碍物来收集其水资源。据中国当地媒体报道，仅北京地区就建成了80多个水利工程。

到了2010年代，这条河平均每年有316天处于枯水期。

“北京的天气变了，”60岁的金成建说，他一生都在石景山区度过。“小时候，我经常在站附近的分水渠里游泳。现在，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脏了。”

Moshikou的邻近首都使其焕发了新生命，但中国许多旧水坝并没有那么幸运。在上游90分钟车程的尾子水村，一座68米高的混凝土大坝于1980年竣工，用于控制洪水。完成这座大坝花了六年时间，但从未被使用过。

在退役的Moshikou车站附近的新“古老商业街”上的一家咖啡馆。摄影师：Gilles Sabrie/Bloomberg“规划不当，”75岁的当地村民高说，像许多中国人一样，他拒绝透露自己的名字。“它可能随时会坍塌，所以我从不靠得太近。”

去年，政府封锁了通往大坝的唯一通道，以进行“病毒预防”。这座建筑一直吸引着社交媒体评论员，他们将其与末日电影中的胡佛大坝进行比较。

中国修建水坝的狂热规模令人难以理解。截至2017年底，中国最长的河流长江及其支流在10个省份分布着超过24,000座水电站。其中至少有930座是在没有进行环境评估的情况下修建的。

许多旧水坝存在严重的安全威胁，特别是在夏季洪水期间。根据中国水利部的数据，从1951年到2011年间，共有3,515座水库发生了决堤事故。其中包括河南省著名的坂桥水坝，在1975年8月的暴雨后，连同其他61座水坝一起决堤，造成24万人死亡。

中国的大坝仍然存在失败的情况。今年早些时候，内蒙古的两座大坝在暴雨中决堤。在今年夏天导致河南300多人死亡的洪水中，军方警告说伊赫兰大坝“随时可能坍塌”。

大型水坝及其水库也越来越受到环境破坏的批评。它们改变了河流的流动，淹没了栖息地，破坏了鱼类的迁徙和产卵。自2006年长江上的雄伟的三峡大坝在经过20年的建设后竣工以来，下游的几个吸收河水溢出的湖泊已经大幅缩小或消失。

中国继续建设大型水利工程，包括今年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而开通的16GW白鹤滩水电站。但政府表示希望停止发展规模较小的水电站。在2016年开始的水电行业“十三五”规划中，政府首次表示将“严格控制小水电站的扩张”，以保护环境。2018年，习近平访问了长江地区和西北部的秦岭山脉，并呼吁加强环境保护后，启动了一项全国性运动，拆除或改造4万座小水电站。

“我们的河流在数十年的无序建设后被过度开发，”公众环境研究所所长马军说。

2021年6月28日，中国西南部的白鹤滩水电站。摄影师：江文尧/新华社/盖蒂图片社但水电的支持者表示，需要的不是减少，而是增加，以帮助中国摆脱化石燃料能源。“目前各省采取了‘一刀切’的方式，官员们认为拆除大量项目是他们职业生涯的成就，”中国水利学会副秘书长张博廷说。“不应该这样。我们应该先拆除煤炭项目，而不是中国需要实现碳中和的水电。”

另一个问题是谁来支付清除不需要的项目的费用。关闭一座水电站是一回事，但是拆除一座大型、潜在危险的混凝土结构大坝是一个重大的工程项目。

陕西省西北部的周至县欠一家同意拆除三座水电站的公司1亿人民币（1550万美元）。该县2020年上半年的收入仅为1.35亿元，还有另外26座需要拆除的水电站。在许多地方，由于拆除成本，只有水力发电涡轮被拆除。大坝仍然存在。

“中国在数十年的水利工程中受益匪浅，”公众环境研究所的马军说。“也许现在是行业为环境恢复偿还的时候了。”

少数项目享受到政府资金和关注，其中包括莫石口，这是北京正在建设的永定河文化带的一部分，该文化带中有著名的工业遗址北京首钢厂，曾经是全国最大的钢铁厂，现在是2022年冬奥会委员会的所在地。

莫石口附近的三家店水库。摄影师：Gilles Sabrie/Bloomberg在一个工作日的早晨，人们在公园里慢跑、打羽毛球，或者在水坝的三家店水库里钓鱼。古董商摆摊在旧水电站旁边，这座水电站为了党的百年华诞重新粉刷成白色和奶油色。

水库再次充满水，不是因为永定河恢复了，而是因为一个近 40亿美元的水利工程，用于“恢复生态环境。” 这些水来自黄河，中国第二长的水道。黄河也是中国最受压力的水体之一，往往会 干涸。

“政府花了很多钱，但只是解决了表面问题 — 让河流看起来好看，而不是解决生态系统问题，” 王说。“我们不应该通过给另一个同样陷入困境的河流施加压力来解决一个河流的问题。” — 与Philip Glamann和Karoline Kan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