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支持者拒绝疫苗，德尔塔变种在美国中西部和落基山地区蔓延 - 彭博社

拉里·克劳克在一个陌生的医院醒来，房间里的干擦板上写着日期：2020年12月12日。

这不可能是正确的，他想。他记得自己在密苏里州斯普林菲尔德的另一家医院接受了新冠肺炎治疗，那是在11月1日。过去的六周真的是空白吗？他告诉一名护士她的板子是错的。

她走出房间，带着一张手写在便利贴上的他接受治疗过程的摘要回来，其中包括在一种叫做ECMO的血氧机上度过的三十三天。有一天，克劳克心跳停止，被抢救过来。

当时50岁的克劳克感染了冠状病毒，几乎死去，而疫苗还未问世。在经历了这场苦难之后，他成为了疫苗的倡导者 —— 这种当地信任的使者是卫生官员希望能说服持怀疑态度的人接种疫苗的类型。

在接受新冠肺炎治疗期间，拉里·克劳克在血氧机上度过了33天。这种机器叫做ECMO，和呼吸机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疤痕。摄影师：利兹·桑德斯/彭博社“我一直告诉人们：你不想成为我，”他在一次采访中说。但在他生活的地方，深处特朗普的地盘，人们对疫苗和病毒存在强烈的怀疑，他几乎死去的经历只偶尔能说服熟人 —— 甚至是亲近的家人 —— 接种疫苗。

克劳克的艰难奋斗说明了拜登总统在抗击疫情方面面临的挑战。当朋友和邻居对一个几乎死去的人的请求置之不理时，很明显，拜登面临着重新振兴美国疫苗接种运动的巨大障碍。

拜登设定了一个目标，希望到7月4日时，至少有70%的美国成年人接种至少一剂Covid-19疫苗，这是对独立日的象征性致意。尽管疫苗供应充足，但他未能达到这一目标，主要是因为政府在乡村、深受保守派支持的地区难以推广疫苗接种，这些地区是他的前任唐纳德·特朗普的支持基地。

在不断扩大的疫苗接种差距中，出现了两个美国。在一个美国，主导地位的是拜登在11月选举中赢得的州，大多数成年人都接种了疫苗，日常生活迅速恢复正常，卫生官员保证最坏的时期已经过去。但在另一个美国——绝大多数是特朗普的地盘——接种疫苗的成年人较少，卫生官员担心源自印度的更具传染性的德尔塔变种病毒正在引发病例、住院和死亡的激增。

未接种疫苗的美国包括斯普林菲尔德等地：这些地方是农村和小城市地区，居民对疫苗持怀疑态度，对疫情持怀疑态度。共和党主导的南部、中西部等地区疫情传播缓慢，而这些地方也往往是最早取消口罩令和其他公共卫生措施的地方。

在政治和疫苗上产生分歧

2020年支持拜登的县拥有至少一剂疫苗接种的人口比例最高；支持特朗普的县则最低

数据来源：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德克萨斯州卫生服务部

注：截至6月27日的数据。仅包括至少80%疫苗接种者居住地信息可用的地方和大部分时间段内有数据的县。

病毒问题上出现了明显的党派分歧：盖洛普民意调查上周发现，57%的共和党人认为疫情已经结束，而民主党人中只有4%这样认为。尽管特朗普试图为疫苗的研发争取功劳，但他很少推广疫苗的使用，甚至拒绝在摄像机前接种自己的疫苗。在采访中，特朗普的支持者表示，他们自己的疑虑与他无关。相反，许多密苏里州人和其他美国人对接种疫苗持怀疑态度，涌现出一系列问题、神话和阴谋论，这种替代信仰体系让拜登政府难以打破。

阅读更多：美国疫苗接种率差距扩大，显示部分地区面临风险

现在德尔塔变种正在传播。虽然在美国各地都发现了这种变种，但在接种率较低的地区，如密苏里州南部，疫情爆发。截至6月27日，自美国开始接种疫苗以来，接种率较低地区的新冠肺炎住院率首次超过了接种率最高地区的住院率。

德尔塔危险

快速传播的新冠病毒德尔塔变种在中西部和落基山脉地区最为常见

来源：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

*根据卫生与人类服务部门的地区，截至6月6日至19日的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全国基因组监测计划中的加权检测份额。

南密苏里州远未达到拜登设定的至少接种一剂疫苗的成年人占比70%的目标，即使达到了，也可能不足以阻止德尔塔变种，科克斯健康（CoxHealth）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史蒂夫·爱德华兹（Steve Edwards）表示，该公司在该地区运营着六家医院。

“我们在这里告诉你，疫情将席卷全国。现在就是这样，”他在一次采访中说。

怀疑的侄女

在斯普林菲尔德，对疫苗持怀疑态度的人包括克劳克的侄女詹妮弗·戴维斯（Jennifer Davis）。她没有接种过疫苗，也不愿意接种。她的五个孩子中有四个符合接种条件，但他们都没有接种疫苗；她担心接种疫苗的女儿会出现副作用。

她和叔叔关系密切，互相深情地谈论对方。但41岁的戴维斯认为疫苗研发得太快，她认为朋友及其家人遭受的一系列疾病与其他疫苗有广泛联系。她想知道为什么人们排队接种疫苗，并且在之前的一次推荐导致并发症和子宫切除术后，她对医生的信任减少了。对她来说，冠状病毒似乎并不那么危险 — 即使考虑到克劳克的经历。

克劳克的侄女詹妮弗·戴维斯表示，尽管叔叔曾经历生死一线，但她没有接种过疫苗，也不愿意接种。摄影师：丽兹·桑德斯/彭博社“对此还没有足够的研究，我宁愿冒险感染病毒，也不愿接种疫苗。我相信我的免疫系统，”戴维斯在一次采访中说。“如果我感染了，而且是我死的时候，那就是我的死期到了。”

戴维斯支持特朗普，但表示即使前总统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人们认为只因为一个人说‘去做’，我们就会排队去做，这种想法很愚蠢。因为这是不会发生的。”

在该地区，卫生官员对疫苗的政治化感到遗憾。戴维斯也有同感。她认为为接种疫苗提供奖励，如抽奖和其他赠品，会加剧人们对其安全性的疑虑，她质疑为什么其他关键药物，如胰岛素，也不免费分发。

“人们需要其他拯救生命的药物，但他们买不起 —— 然而他们却恳请人们接种这种疫苗？这是没有道理的，”她说。

戴维斯对疫苗接种的抵制并非源于她的政治立场，但该地区的一些卫生官员怀疑拜登是否无意中给自己设下了障碍，因为他设定了7月4日的目标。

“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有一部分人是否仍在回顾选举结果，并说，‘你知道吗，现任政府设定了一个目标，所以我们要尽自己的努力确保他们达不到目标？’”Mercy Springfield Communities的总裁克雷格·麦考伊说，他曾是一名急救医生，克劳克最初在那里住院并接受ECMO治疗。

疫苗接种活动放缓

在全国范围内，美国离拜登的目标并不遥远。大约67%的成年人至少接种了一剂疫苗，58%已完成接种。根据Bloomberg疫苗追踪器，这是世界上疫苗覆盖率最高的国家之一，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

但是这掩盖了像斯普林菲尔德这样的地方的疫苗接种率要低得多，斯普林菲尔德是密苏里州南部深受共和党人支持的枢纽，位于奥萨克山脉的中心。截至上周，包括斯普林菲尔德在内的该县成年人中，至少有47.4%接种了至少一剂疫苗，42%完成了全程接种。周边更为偏远的农村县的接种率甚至更低，这些县将他们最严重的病例送往斯普林菲尔德的医院。尽管如此，几乎所有的减灾措施，如口罩强制令，早已取消。该地区的病例现在正在激增。

美国的疫苗鸿沟

城市和沿海地区有更多至少接种一剂疫苗的人

来源：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德克萨斯州卫生服务部

注：数据截至2021年6月27日。仅包括至少80%的疫苗接种者的居住县可用的州。

拜登在上周末庆祝美国“摆脱”疫情后，在白宫周二说：“就在我和你交谈的时候，数百万美国人尚未接种疫苗，也没有受到保护，因此，他们的社区处于危险之中，他们的朋友处于危险之中，他们关心的人处于危险之中。”“这是一个更大的问题，因为有了德尔塔变种。”

美国的疫苗接种运动在4月达到高峰，每天接种约340万剂疫苗。那时，FDA暂停使用强生公司的疫苗，因为出现了几例严重血栓症，可能加剧了安全担忧。自那时起，接种速度已经下降，现在大约是每天100万剂。而疫苗鸿沟——美国接种率最高和最低的县之间的差距超过30个百分点且正在扩大。

不平等的一个迹象：尽管餐馆和商店照常营业，斯普林菲尔德的医院仍要求戴口罩，并且开始再次床位填满。周二，斯普林菲尔德的慈善医院有120名新冠肺炎患者入院，是6月份平均水平的三倍，也是整个疫情期间单日最多的情况。只有三人完全接种了疫苗。

斯普林菲尔德的另一家主要医院，由CoxHealth运营，有94名新冠肺炎患者，并预计本月会出现激增。去年建成的特殊新冠病房在病例数量下降后于2月关闭，现已重新开放。

该市最新的患者包括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两名十几岁的青少年以及几名二三十岁的人。官员表示，几乎所有人未接种疫苗，而所有最严重的病例都是如此。而在6月份在该县发现的变种病例中，96%是德尔塔变种。

“如果你曾经渴望在重症监护病房里依靠呼吸机度假，那么不接种疫苗可能适合你，”麦考伊说。“人们认为他们是无敌的。现在，我们有年轻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依靠呼吸机，这让人心碎。”

州医院协会的民意调查显示，福音派基督徒、政治保守派、年轻共和党人和非裔美国人最不愿意接种疫苗。拜登一直在推动疫苗接种的种族公平，但白宫公开承认总统并不是说服保守派接种疫苗的最佳人选。

政府还是在尝试。拜登上个月访问了北卡罗来纳州以促进疫苗接种，第一夫人吉尔·拜登则前往了密西西比、佛罗里达和田纳西——这些都是总统输给特朗普的州。

在纳什维尔，第一夫人吉尔·拜登与乡村音乐明星布拉德·佩斯利一起宣传疫苗。摄影师：汤姆·布伦纳/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吉尔·拜登在密西西比首府杰克逊州立大学发表讲话时直言不讳。她表示，该州的接种率“远远不够”，敦促听众不要相信关于疫苗的“错误信息”。

当天晚些时候在纳什维尔，第一夫人与乡村音乐明星布拉德·佩斯利一起，后者在一家举办临时疫苗接种站的酿酒厂内表演了一小段节目。当她指出田纳西州的疫苗接种率低于全国其他地区时，观众中有人发出嘘声。

“嗯，你们在嘘自己，”她回应道。

怀疑和错误信息泛滥

中西部和南部地区的疫苗需求已经急剧下降。阿拉巴马州卫生官员斯科特·哈里斯表示，疫苗接种运动在四月的第一周或第二周之前进展顺利。“就像开关突然被打开一样。然后就是寂静无声，”他在一次采访中说。

大约在那个时候，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联系了阿拉巴马州官员，商讨设立一个“1型”大规模疫苗接种站，这是最大规模的，每天可分发6,000剂疫苗，他说。

当地官员表示，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接种量。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最终同意设立一个每天可接种1,000剂疫苗的诊所，并对此进行了大力宣传。但实际上，每天接种的病人从未超过约250人。

“我们尽一切可能来推广那个网站，”哈里斯说。“但是并没有太多人使用。”

斯普林菲尔德的医院是唯一还能看到口罩的地方。摄影师：利兹·桑德斯/彭博社根据该地区的卫生官员的采访，人们拒绝接种疫苗的原因各不相同。一些人质疑疫苗的安全性，并认为疫苗的研发过于仓促。拜登政府取消了特朗普疫苗计划“光速行动”的别名。

错误信息在Facebook、TikTok和其他社交媒体平台上自由传播。美国偏远和农村地区的人口长期面临着获得医疗保健的障碍，并对机构持怀疑态度。密西西比州卫生官员托马斯·多布斯表示，该地区存在一种“疾病文化”，普遍拒绝预防保健。

官员们表示，一些居民仍然相信特朗普推广的治疗疟疾的羟氯喹可以治愈新冠肺炎，尽管没有证据支持。一些人提到疫苗只是获得了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紧急授权，而不是全面批准，这是一个担忧。

所有公共卫生官员现在将疫苗接种活动视为一项逐户工作，当地的进展以每天的个位数来衡量。在采访中，他们的疲惫显而易见。

“一月份时，我们像是在诺曼底登陆，我们要拯救人们，我们要冲进去 — 我不在乎冒生命危险，因为这是我的社区，”考克斯健康中心的爱德华兹说。“而现在：‘我们以为结束了，我们又要重新开始。’这是我们社区的错。”

所有疫苗都有，但接种者很少

上周，拜登政府宣布了一个新的推动，以扩大在德尔塔变种热点地区的检测和援助。与此同时，疫苗接种活动已经从体育场和驶入式接种点转移到了小诊所、车辆和医生办公室。

在斯普林菲尔德，乔丹谷社区卫生中心经营着这样一个诊所。需求使其成为一个低容量运营——一个登记台和一个用于接种的单间——每小时可能有半打病人。他们可以选择所有三种获得授权的美国疫苗。房间外有几把椅子供人们等待15分钟后离开，以防发生副作用。

亚历克西斯·布朗的疫苗接种诊所这些天只见到少量病人。摄影师：利兹·桑德斯/彭博社卫生中心诊所主任亚历克西斯·布朗表示，拒绝接种疫苗的人经常说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们该怎么处理自己的身体。“我们没有像沿海那样的斗争。我们就是这样。所以，我们是展示我的州，”她提到了密苏里州的非官方州训。她说：“他们仍然没有意识到这可能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在诊所给病人接种疫苗的注册护士莎拉·亨特，今年早些时候离开了CoxHealth，在其新冠肺炎病房工作。“我只是需要以不同的方式帮助这个工作，”她说。

在讨论在一个地方与疫情作斗争时，她听起来很疲倦，因为那里有很多人怀疑病毒的威胁以及旨在阻止病毒传播的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很多人只是害怕，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当你看到人们不戴口罩，或者举行这些集会时 — 作为一名一线工作者很难。你会同情他们，他们有言论自由的权利，但同时，‘你知道，你不想要这个，’”她说。“这不应该成为一个政治问题，但事实上却是。”

她记得二月份专门的新冠病房关闭的那一天，然后重新开放。“那是个好日子，”她说。“但现在我们又回到了那里。这很艰难。”

有时，卫生中心可以在特别活动中接种大约50剂疫苗。“一个人总比没有好，”布朗说。“我的建议是接种疫苗。这是唯一的出路。”

22岁的莱克西·温弗里（Lexie Winfree）上周一天来到诊所接种第二剂疫苗，此前她的21岁的朋友因新冠肺炎住院。

“我有点持怀疑态度。在看到那之后，他们告诉我她可能活不下去，她只有21岁，这太疯狂了，”她说。“很多人只是害怕，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她说她是家里唯一一个寻求接种疫苗的人。

布朗自己的14岁儿子出现在鼓励当地青少年接种疫苗的海报上。他接种完疫苗后立刻去找磁铁 — 有一个在TikTok视频中出现的谣言是疫苗会让人磁化。他的母亲不得不让他失望。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甚至在其网站上驳斥了这个谣言。

Sara Hunter，乔丹谷社区卫生中心的护士，为Lexie Winfree接种辉瑞公司的疫苗的第二剂。在一个21岁的朋友因新冠肺炎住院后，她克服了对疫苗的怀疑。摄影师：Liz Sanders/Bloomberg### ‘这是一次胜利’

新冠肺炎幸存者Krauck迄今已接受了约150万美元的医院治疗，其中大约1.5万美元是自费支付的。在接受治疗期间，他错过了感恩节、女儿、儿子和孙女的生日以及美国总统选举。

当他醒来时，一根呼吸管伸出他的脖子。他的肌肉已经萎缩，使他虚弱无力。他现在已经回到了奥萨克帝国展览会场地担任活动经理，并且仍在康复中。病毒造成的一些损害是永久的，包括一系列疤痕。

“这一切都不重要。我还活着，”他说。“我永远不会成为以前的那个人，没有办法，但我还活着。”

即使Krauck自己也在怀疑是什么导致了他的这一切。在他病倒几天前，他去看医生接种了年度的其他疫苗。他质疑这些疫苗是否削弱了他的免疫系统。他的侄女戴维斯称之为“一个巨大的警示信号”。

“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是最后一个去接种疫苗的人，”她说。“但站在他的角度，这让我非常怀疑。”

Alexis Brown的14岁儿子出现在一张为当地陷入困境的疫苗接种运动海报上。摄影师：利兹·桑德斯/彭博社克劳克还是急切地接种了自己的新冠疫苗。他经常听到有人说他们不打算接种疫苗，甚至在看到病毒对他造成的影响后也不打算接种。但他选择时机，更愿意直接向询问的人分享自己的故事，或者回答问题。

“你不能用喇叭来宣传这件事”，因为这只会激怒人们，他说。“人们宁愿在这个政治问题的一边死去，也不愿在这个健康问题的另一边死去。”

他自称是政治上的温和派。他在2016年投票给了特朗普，2020年还没有决定，但不喜欢拜登。他的疾病让他无法投票。

有时他能打动人心。最近在Facebook上发帖后，他收到了一位朋友的消息 —— 对方拒绝接受采访 —— 他和妻子在听完克劳克的故事后决定接种疫苗。

“那就是两个人”，他说。“如果我改变了他们，那就是两个人。我会接受。这是一种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