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农民在德里抗议，决心阻止莫迪的新法律 - 彭博社

农民们坐在Singhu边界抗议点外的德里拖拉机拖车内，时间是12月3日。自那时起，成千上万的土地所有者加入了抗议活动，要求政府撤回一套旨在改革农业的法律。

摄影师：Prashanth Vishwanathan/Bloomberg数十万农民正在涌入印度首都和其他城市的主要道路上进行抗议。警察和武装部队已经部署了多达5万名人员，以及路障、铁丝网和防暴车辆。联合国正在敦促克制。每天都有更多的农民和拖拉机加入这些不满的队伍。

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对于推动改革引发公众愤怒并不陌生，但这可能是他迄今为止最重要的对峙。农民们要求他废除9月份通过的法律，称这些法律将毁掉他们的生计。政府坚称新政策将使种植者受益，并拒绝撤回该立法。经过数月的抗议、超过10轮谈判和最高法院的一项暂时中止法律的命令，政府表示将考虑一些修正，并可能将实施延迟长达18个月。但抗议者并不愿妥协。

“我们不会走。如果需要，我们准备在这里坐上几年。政府必须倾听，”50岁的Balwinder Singh说，他通常在旁遮普邦的3英亩土地上种植稻谷和小麦。自11月26日以来，他一直在Singhu边界抗议，这是德里外的抗议活动的中心。“我们可以抵抗冠状病毒，但不能忍受这些法律。”

农民们在11月27日前往德里-哈里亚纳边境的路障抗议，这场对峙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因为与政府的僵局延续数月。摄影师：Anindito Mukherjee/Bloomberg在抗议者的恐惧和政府的言论背后，是一个现实，即这个国家必须以某种方式重塑其农业体系，否则将面临过度生产的环境后果和农业补贴不断膨胀所带来的财政灾难。如果改革得当，它可能使数百万依赖农业的家庭摆脱贫困，并将印度推向全球食品出口的前沿。如果搞错了，它可能迫使数千万人离开他们的土地，并破坏全国高达90%的水供应。

这是一个如此巨大的问题，以至于连续的政府都回避了进行实质性改变。莫迪不是。在一场毁灭性的大流行期间，他的政府受到了看似不可动摇的民众支持的鼓舞。这是总理的经典策略，他六年来的执政以政策改革为特点，这些改革经常引发全国性抗议，有时甚至使国家陷入动荡，比如取消86%的流通货币和推出基于宗教的公民法。但政府在农业问题上愿意妥协表明，这可能是一条更为微妙的道路——一条可能会使依靠农业谋生的13亿人口中超过一半感到疏远的道路。

双方观点南辕北辙。政府表示，这些法律将彻底改革该国农产品的生产和销售方式，开放几十年来由国家经营的批发市场系统，使更多的私人购买者可以进入，并帮助生产者赚取更多利润。农民担心这些法律将使公司和大型批发商有能力向占生产者大多数的小地主定价。

1月26日，新德里举行了一场支持抗议活动的拖拉机游行，当时农民及其支持者与警察发生冲突，并冲入城市地标。政府回应此事的方式是增加首都的警力和武装力量。摄影师：Anindito Mukherjee/Bloomberg“这是通过应用高质量的农业投入，如种子，在谷物种植等领域释放生产力，同时使用更少的水来种植相同数量的谷物，”巴克莱银行首席印度经济学家拉胡尔·巴乔里亚在孟买表示。“农业部门增长的最佳途径是更多地关注出口，为此，该国需要提高生产力和质量控制。”

但是，印度数百万小农户的生活十分脆弱，他们已经依赖一套政府支持体系，使他们能够每年生存下来，有足够的粮食度过下一个收成季节。

“私营公司不会按时付款，”抗议者辛格说。“如果我们得不到及时支付，我们怎么为下一季作准备？我们会饿死的。”

农民们在北方邦Bulandshahr地区的田地里扔着割好的小麦捆，时间是2020年4月。印度超过80%的农民耕种的土地小于5英亩。摄影师：Prashanth Vishwanathan/Bloomberg冲突的根源在于一个系统，这个系统在20世纪60年代绿色革命之后的半个多世纪里逐渐演变，将这个国家从频繁饥荒之地转变为一个农业强国。印度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大米出口国，是第二大小麦和糖的生产国。与此同时，一个复杂而低效的国家支持系统、受控市场和政府福利体系也在这个过程中形成，莫迪正试图解开这些纷繁复杂的关系。

根据现行制度，政府为大约两打作物设定最低价格，并购买大量大米和小麦用于其福利计划。虽然交易商在法律上并不被强制支付政府设定的价格，但国家购买的大量粮食实际上为小农提供了关键谷物的价格支持，他们通过持牌交易商在指定市场出售自己的农产品。这些市场最初是为了开放行业，防止对小农的剥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市场成为有效的垄断，交易商联合起来扼杀竞争。因此，大米和小麦的价格多年来保持稳定，而大豆、玉米和油菜籽等其他作物的价格波动剧烈。

人们在2020年8月在马德哈·普拉德甘村庄的一个国营分发店等待领取粮食配给。冠状病毒的影响可能会使依赖政府大规模粮食福利计划的人数增加。摄影师：Dhiraj Singh/Bloomberg农民喜欢这种安排，因为政府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有保证的买家，使他们能够轻松获得购买种子等农业投入品的非正式短期贷款，在农村银行服务通常不足的国家。

新规定旨在通过允许农民在指定市场之外销售农产品来自由化贸易。莫迪政府承诺福利支持机制将继续存在，但抗议者并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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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认为这些改革最终旨在通过允许市场力量推动价格下降来削减政府的粮食补贴支出——预计2021-22年将达到334亿美元——当前的支持价格反映了生产成本加50%利润，这与有保证的购买一起，鼓励农民过度生产一些作物。随着印度种植的小麦、稻米、甘蔗和棉花超过需求，一场自由竞争可能会导致价格暴跌。

2020年6月，一名农民在哈里亚纳耕种田地。由于邻近首都，该邦一直是抗议者的主要来源之一。摄影师：Prashanth Vishwanathan/Bloomberg更糟糕的是，印度86%的农民耕种的土地面积约为2公顷（5英亩）或更小，而另外14%拥有超过一半耕地。在一个无拘无束的市场中，拥有更低每英亩成本和更好资金获取途径的大型土地所有者可能最终主导市场，迫使小农出售土地。这种转变在许多发达国家花了几十年时间，农村居民迁往城市在工厂工作。但在印度人口规模上加速转变可能导致重大人道主义危机。

迁徙的农民

在印度东部的比哈尔邦种植玉米和稻谷的乔库·雷（Jokhu Ray）已经尝到了自由市场可能意味着什么。比哈尔邦在2006年废除了政府管理的市场，雷说结果对他来说是灾难性的。在2019-20年的农作年度，他只能以每公斤10卢比（14美分）的价格卖出玉米，低于17.6卢比的支持价格或前一年的15卢比。像许多其他人一样，雷离开了他的村庄去其他地方工作，现在在拉贾斯坦邦的一个建筑工地工作。

像雷这样的故事加剧了农民的恐惧。全国各地的抗议者在周末举行了为期3小时的“查卡堵塞”，阻碍交通。根据当地媒体的报道，政府在主要抗议现场封锁了互联网，并在德里市及周边部署了约5万名警察和武装警察，以及防暴车辆。在一月份首都的国庆游行发生暴力事件后，联合国敦促农民保持抗议和平。

农民在一月的国庆日游行期间，爬上德里红堡的旗杆抗议。摄影师：Anindito Mukherjee/Bloomberg“政府出于恐惧关闭了这里的互联网，”辛格通过电话说。“我们不害怕。我们通过电话通知人们。”

莫迪在2月8日的议会上告诉议员：“我们敦促参与抗议的人结束抗议活动。”“我们应该给这些农业改革一个机会。”

相反，农民们要求通过新立法，使支付低于最低支持价格成为非法，分析人士表示这将进一步扭曲市场。私人买家可能会被吓跑，迫使政府不得不介入并购买更多。这将加剧财政赤字，由于冠状病毒的影响，预计已经会扩大到GDP的9.5%。

工人们在2020年4月的北方邦Dankaur粮食市场处理小麦袋。印度国营粮食公司去年收购了全国超过三分之一的小麦作物，用于政府的粮食计划。摄影师：Prashanth Vishwanathan/Bloomberg印度国营粮食公司，全国最大的粮食收购商，在去年分别从约1.08亿吨和1.18亿吨的小麦和稻谷作物中收购了3900万吨小麦和5200万吨稻谷。最近的大丰收已经使许多邦的粮仓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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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提高最低价格也可能会影响出口，该国稻米出口商协会主席B.V. Krishna Rao表示。“一旦我们将最低价格作为法定义务，我们就注定会失去在全球市场的份额。” 他建议支持价格应该设定接近全球水平，并且如果需要的话应该对农民进行补偿以弥补任何损失。

农场工人在哈里亚纳的被淹田地上种植稻苗。尽管稻谷对水的需求很高，但政府对这一作物的支持帮助印度成为全球最大的稻米出口国。摄影师：Prashanth Vishwanathan/Bloomberg如果印度不能找到一种公平的方式来改革农业，尤其是在旁遮普邦和哈里亚纳邦等邦，那么还会有其他更为严重的长期后果，这些地方是抗议活动开始的地方。

绿色革命

上世纪60年代的印度绿色革命由于高产种子、机械化和农药化肥的广泛应用，使旁遮普邦的粮食产量激增。根据食品部的数据，作为印度的“面包篮”，该邦今年迄今为止从季风种植作物中购买的约6200万吨耗水量大的稻谷中约有三分之一来自该邦。

“像旁遮普邦这样的邦种植的稻米超过了他们的消费量，尽管地形不利，这导致他们的地下水位急剧下降，”澳新银行集团的经济学家Rini Sen在一份报告中表示。

农民及其支持者在2月6日在德里郊外的加吉普尔高速公路上举行示威活动时高喊口号。抗议者呼吁在印度各地封锁道路，向政府施压，要求废除总理纳伦德拉·莫迪的新农业法。摄影师：Anindito Mukherjee/Bloomberg印度仅拥有全球约4%的淡水资源，农民几乎利用了可用地下水资源的90%。种植者表示，除非政府确保对大豆、芥末或鸽豆（用于制作咖喱）等更可持续作物提供与水稻和甘蔗等耗水作物相同的价格支持，否则他们无法承担转种更可持续作物的成本。

找到一种折中方案，让农民放心仍然能够过上体面的生活，同时拆除陈旧且低效的农业市场，可能是莫迪迄今为止最艰巨的任务。但随着双方为可能漫长而激烈的对峙做好准备，这是印度必须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