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可：被假新闻反噬的“香港民主人士”
【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廖可】
最近被香港的抗议人群和部分国际人士捧为“女神”的周庭也遇上了烦心事。一位日本网友在推特上质疑她的身份，这么写道：“对于我来说十分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周庭没有被关押起来。并且首先，她应该是那种失踪了都不奇怪的人才对。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为了以防有人污蔑这或许又是我国人员假扮的推特号，我特地查看了一下这位网友的信息，他自称是在日本东京文京区做牙医、喜欢政治历史的网民，发的信息除了和自己本职有关、治疗牙齿的推特外，最多的就是以右翼保守的眼光批判日本国内外大事的推特，因此他关注的和关注他的网友大概是什么样的人群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这条阴阳怪气的推特底下，许多日本的键盘侠和“网络右翼”们开始了阴谋论的探讨大会，比如这位：
网友A：这人也是中国共产党的伙伴吧，应该主要发挥的是诱饵的效果。
楼主：没有证据也不能说些不负责的话，但是这种可能性嘛（也不是不可能没有）……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一些不太自然的东西。日本人还是小心为好。
网友B：确实是有点不太自然的地方……
还比如这位：
网友：这个！我也一---直这么认为！！中国共产党的伙伴吧？而且她还一直被传统媒体报道，果然是中国共产党的伙伴吧。
还有目光犀利、偶尔似乎命中问题要害的网友：
网友A：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位女孩从哪儿弄来的资金力和领导力？资金提供者、活动煽动者都是谁？到处都是问题点。并且，抗议期间还来日本和枝野（日本立民党党魁）、山本太郎（日本令和新选组党代表）会面，东京电视台都将她祭为雨伞运动中的女神来制作特别节目，真是让人无法参透的事情一大堆呢。
网友B：利用那些好看的小女孩，冲绳的左翼也做过这事。美军袭击女孩的时候利用女孩让媒体连日报道。（这次也是）特朗普在对香港的情况了如指掌的基础上展开制裁的吧。
网友A：早上好！（这个女孩）只不过是一个象征罢了，被抓起来隔天又放了，奇怪的事情到处都是呢。
截至5月31日总共有近4000的点赞和1500多的转发量，不算小也不算大，但是从以上的讨论来看，已经够给周庭带来困扰了，毕竟这与她本人长期致力于在日本宣传的理念和信息完全不相符，连她本人的经历和立场都要被划归为我党地下工作者，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她要特地选出这个推特并反驳一下。
周庭本人针对该推特内容这样回复：已经被3次拘留、逮捕了，现在仍然在保释期，也无法出国，每周必须要去警署报到两次，也被下达了夜间外出禁止令。我真的行踪不明之时，就是香港完全成为中国之时。
除此以外，她还意外发现自己早已经被这名网友屏蔽了。
早在2014年“雨伞运动”期间，周庭就开始在推特上用日语开始积极发送各类信息，而去年香港动乱期间她来到日本积极接触政治人物和媒体，获得了不小的人气，但是她本人在日本传播消息可真不能说是有多理性和真实。就拿2019年6月10日她受日本TBS电视台邀请、成为特别节目的嘉宾与主持人对话这段，就可以看出她所传递的信息是多么有问题。
当主持人询问她对正在发生的香港抗议怎么看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幸好我的朋友们性命上没有受到威胁。果然，今天警察开了枪，而且不是对着人的腿、而是直接对着脑袋开的枪，所以真的我们这些参与抗议的人、包括媒体，（警察）好像抱着杀了我们的想法，这样的恐惧感今天非常能够感觉到。”
图为周庭在TBS特别节目上与主持人交流
然而事实上，她话语中所指的枪击，并不是实弹射击，而是橡胶弹，这点随后也被主持人迅速补充；所谓警察朝着头射击的事情，也是她自己根据朋友所说的情况而汇总的，并没任何新闻报道支撑她的说法；最后所谓警察怀着杀人的想法这样的话语，更是她非常不负责任的主观感受。她本人作为政治人物在大众媒体上公然如此轻率地发言，传递出煽动性的假消息，也难怪日本许多网友对她的主张不感冒了，甚至引得部分键盘侠揣测她是否有什么阴谋。
早在去年9月的香港动乱时，周庭来到日本，又是开记者会，又是和日本众多急于扩大支持率的议员政治家接触，这时就冒出了一些假消息。日本的幸福科学宗教组织刊发消息称，周庭在记者会上呼吁日本派遣自卫队前去香港帮助抗议人群、“保护自由”。
图为2019年9月4日幸福科学宗教组织发行刊物的头版头条，上面写着“派遣自卫队保护香港自由”的字样
看到这个消息以后周庭明显是慌了，马上于次日在推特上公开声明称自己并没有这个主张：“最近，某日本政党的出版物假借我的名字，写着我主张‘希望自卫队帮助香港’。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这样主张过。这样给我带来误解的文章，希望能尽快改正。”
图为周庭在2019年9月5日于推特上的公开声明
关于周庭本人的阴谋论，其实也早就开始了。这些阴谋论主要来源于右翼保守人群，因为左翼自由派人群都是“圣母”一般，毫无保留地赞扬一切被包装成“为了自由民主”的行为。阴谋论的主要认为，周庭是想强行把日本拉下水、拖垮日本，以让中国从中得利。他们质疑的理由主要在于她为什么可以获得这么多资金和人脉来领导这样大规模的抗议活动，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光不可谓不犀利了，但又由于他们是坚定的“日美亲善派”，因此从不会把眼光转向美国，就演变成了今天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场面。
习惯于发出煽动性的、未经核实的、主观性的信息的周庭，自己应该也没有想到，会有被这种假消息堆砌起的阴谋论反噬的一天吧。
网络时代的议程设置
阴谋论、假消息本质上也是一种“议程设置”。相信大家都对“议程设置”这个理论有所耳闻了，简单来说就是媒体有力量，可以操纵民众认为哪些新闻更为重要，比如任何一个报纸都有能力编排今日的头版头条，以让民众认为头版头条上的新闻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这个理论准确来说，还是一个集中于传统媒体的理论。1972年美国传播学家麦克姆斯所提出的该理论中，媒体指的是传统媒体；而他本人在进入21世纪后面对互联网媒体也曾亲口说过，议程传播理论到底适不适用于新媒体仍然需要进一步的考察。原因也很简单，和传统媒体时代报纸电视收音机的议程设置方式不同，互联网上的新媒体更为多样，对人的认知所起到的影响也要更为复杂。
2014年，他和自己的学生一起基于美国奥巴马选举的情况研究了新媒体的议程设置，得出的结果是奥巴马的竞争对手罗姆尼通过推特获得大量影响力，而他本人在推特上的支持者们建立的网络社区发出的信息成功完成了网络上的议程设置，进而大大影响了社会上的舆论。
麦克姆斯等研究者认为，比起以往单纯由节目或栏目的顺序编排、或是强调事实中的某个特性而完成议程设置，现代新媒体是以植入一个认知网络的模式、通过更加潜移默化的方式来完成议程设置，并且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任何网络媒体都有能力进行议程设置。这被他们称为“网络议程设置理论”。
图为理论示意图，通过连接各个元素而使得认知网络建构，从而完成议程设置
具体来说，新媒体时代媒体的议程设置主要是通过将不同的两个事物不停地在各个新闻报道信息中提及，以此在信息接受者的脑内建立起一个将二者捆绑起来的认知网络。比如，一个影响力大的公众号在发布的信息中，经常将某政治家与各种各样与他无关却容易让人联想起优秀品质的事例单纯地放在一起，也能逐步在受众的脑海中将这些优秀的品质与该政治家捆绑在一起；而反之将政治家和常年给予人不好印象的事件联系在一起，即使无甚关系也会被批。
图为台湾苹果日报对韩国瑜视察水灾的报道
就像最近因为台南水灾而被批惨的韩国瑜，每年都会水灾，不管他治理得好不好，只要绿媒大量地把二者放在一起，再加些煽风点火，就会给人潜移默化的治水不利、无能怠政的印象。
媒体和假消息改变认知的新方式
在这次香港的国安法立法过程中，西方媒体和港独网媒，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将“国安法”这个词与“自由”、“民主”、“衰弱”等词放在一条信息里，从而在读者的脑海里建立起“国安法=香港自由民主衰弱”的认知，进而影响他们的态度和行为。
图为BBC报道截图
比如，热衷于报道香港抗议的BBC，其在2019年香港修订逃犯引渡法案报道时，更倾向于将“香港（HongKong）”、“中国（China）”、放在一个文章里，并且用的基本不是“中国大陆”“大陆”或者“内地”、而是“中国”来组织新闻，以此关联“香港”与“中国”两个元素，塑造出彼此“独立”却又息息相关的认知。与此同时，这类文章中高度出现“警察（Police）”、“抗议（Demonstration）”、“暴力（如Riot）”等词，从而构筑出一种抗争性的含义。
举个例子，在2019年6月17日的这篇BBC的报道中，HongKong出现25次，China出现12次，Police出现6次，Demonstration、protester出现16次，Riot、clashes、injure、arrest等涉及暴力含义的词出现9次。从以上不难看出的是，BBC只需要叙述事实，通过大量发布此类新闻报道，就能塑造出“香港和中国”、“抗议和暴力”这样的认知。
而与媒体类似的，近年来单纯传播将二者联系起来的不经考证的消息，也能十分简单地借助没有或几乎没有信息鉴别能力的网络社区来完成从小到大的网络议程设置。
翻阅周庭本人的推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她的不经考证就发布的信息大体以“警察—市民、暴力、逮捕、人民”、“抗议—民众、和平、自由、民主”、“香港政府—中国、警察、逮捕”等这样的方式来建构，而形成的认知网络就容易变成“警察=香港政府=暴力逮捕市民”、“抗议=民众的和平自由民主”。其他还有很多，就不一一赘述了。
图为周庭的某条推特信息，其中可以看到“警察”一词与市民、逮捕、暴力等放在一起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新媒体的议程设置发展得似乎更加简化了，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以特定的立场发出一些只言片语或者图片，都能给予人们以强烈的联想。远的不说，就说特朗普的那句“China！”，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当时他发出这条推特时很多国内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这样简单抛出一个单词，宛如泼妇骂街，但对于一些美国人来说，仅仅这个单词就足以甩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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