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鲁郑巴黎日记：夸中国人民可以，夸中国政府不行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宋鲁郑】
2020年3月19日 星期四 睛
今天巴黎又是难得的好天气，这对浪漫的法国民众可是不小的诱惑。封国两天以来，警察已经检查了人数已经超过三万，处罚了违规出行四千多人，其中第一个晚上就抓到了518人。而最夸张的是，据巴黎人报报道，疫情最严重也是最早出现社区感染的瓦兹省，竟然组织聚众烧烤，结果被罚款1600欧元。
在巴黎，许多风景区散步和锻炼的人数之多，令市长和警察局长大为震惊。在尼斯，政府不得不动用无人机和直升机去驱散聚会的人群。马克龙本人也发推特，很痛惜太多人违反隔离令：“一群群的去公园，一群群的去海滩，甚至一起去逛超市”。
唉，总统都宣布战争状态了，法国人还真是想得开啊。
法国总统马克龙16日晚发表电视讲话说，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的严峻形势，法国处于“战争状态”，需要全面动员抗击疫情。 新华社发
法国一向以文雅、绅士著称，普通人都有此风范，更别说精英上层。但今天法国内政部长竟然也都下里巴人了：“凡是不遵守隔离命令的人都是傻瓜（Imbeciles）”！这可是全国电视直播啊，这是连斯文也不要了吗？
国内的朋友或许无法理解法国乃至西方的这一幕。我举一个例子，或许有助于理解西方的这种我们看来很魔幻的现实。
意大利疫情已是全球最严重了，但每天都有为数不少的人违反隔离措施。几天前，意大利总理孔特接受媒体采访，发出这样的豪言：意大利政府坚持“适当措施与比例原则”，“因为意大利人习惯于伟大的个人主义，及崇尚根深蒂固的公民自由，对这些权利意大利人不会让步。”
这位总理还说“显然我们不是在中国，也不生活在中央集权国家。”关键是现在意大利实施的措施都超过中国了：违规外出要罚款206欧元外加三个月刑期，严重一点的三年起跳！中国什么时候采取过这样的措施？我要说，中国当然不是意大利，怎么能对人民实行这么专制的政策呢？
虽然我们可以批评意大利总理这个时候了还嘴硬，还在强调价值观。但从一个侧面也体现了意大利现实和魔幻的原因，也体现了西方政治人物颠倒黑白的能力：明明是意大利学习的中国，而且比中国更严厉，却反过来榜样自己不是中国。法国明明也是学的中国，却声称学的是意大利和西班牙！
从中国的角度看，今天法国最引人注目的消息并非这些花边新闻，而是来自法国内政部和卫生部的规定：十万执行监督隔离令的警察和宪兵禁止戴口罩！
从电视上可以看出，警察在各种公共场所拦截过往行人，查看证件，如此频繁的与人群近距离接触风险非常高。医生和护士要戴口罩是因为他们与病人密切接触，可是警察执行公务也同样存在这样的可能性。警察也会面对轻症者、无症状者。根据法国巴斯德医学院的分析，大约30%到60%的感染者属于轻微症状或者无症状。网上一个视频显示，当三个警察劝阻一位大妈回家时，她不但不遵守还向警察大声咳嗽抗议。假如她真是感染者，你说说警察的风险有多大？
据媒体报道，面对不少警察自发戴上口罩的现象，许多警察的车载电台还收到这样的通知：“根据指示，我们要求所有巡警摘下你们的防护口罩”。当晚，警察工会郑重要求内政部长确保每个警察都戴口罩，否则将实行撤退权（即罢工的一种形式）。事实上3月17日，里昂的警察已经因为没有口罩拒绝执行任务了。
你别说，内政部长答复的也很快，但也很令人傻眼：警察并不直接接触病人啊，健康人戴口罩没有用，如果一直戴着口罩，反而有被感染的风险。警察执行检查任务没有风险，不能实行撤退权。
法国一直口罩非常紧缺，现在医生和护士每周定量口罩只有18个。私人住院治疗联合会主席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如果按照规范，法国医护每天需要1500万个口罩（法国每周的生产能力是6百万，中国日产1.1亿），确实也再无余力给十万名警察配备——或许这才是禁止警察戴口罩的原因吧。现在政府处于两难处境：一是是否有能力保障警察戴上口罩；二是如果警察都戴上口罩，民众会不会也提出同样的要求？
放眼全球，主张不戴口罩的国家也主要是西方。亚洲普遍强制外出戴口罩，就是欧洲的俄罗斯也规定出租车司机必须配备口罩和消毒液。现在，意大利至少官员们在开会的时候都会戴口罩了：3月18日总理孔特召开内阁会议，出席者一律戴口罩以及手套。如果戴口罩没有用，为什么高官都戴上了呢？
我上午收到一个包裹，邮递员也没有戴口罩。法国和中国一样，一个邮递员负责一个区域，他每天要接触多少人啊，其中不少还是老年人。这种防疫真令人心惊肉跳。
其实法国理性的声音一直在上升。今天法国实习医生工会发出致马克龙的公开信，要求不能再三心二意的抗击疫情，法国需要的是采纳中国对所有人绝对的、完全隔离的措施，停止公交系统运作、除了必要的企业其他都必须停工。
今天中国则是特大好消息：第一次实现本土零增长。但全球特别是欧美形势仍然急剧恶化，美国迅速突破一万例。在欧洲，意大利单日增加5000多例，总数突破四万，死亡人数又是一日暴增破400，总数超越中国成为全球死亡人口最多的国家。法国也突破一万大关。
于是，各国对违反隔离令的处罚也大幅升级：法国对外出者的处罚提升到135欧元，上面提到的意大利也是如此；西班牙最严厉：600欧元的罚款和一年的刑期。目前看到最严厉的处罚是罗马尼亚：如果由于不遵守隔离令导致他人感染和死亡的，判刑15年！各国的措施这一方面显示疫情形势的严峻，另一方面按西方的所谓标准，是不是比中国还专制呢？
不过我还是比较好奇的是，罚款额是如何确定的，只有西班牙是整数！如果用现金支付，还要找钱，这不是增加接触吗？行政操作难道不应该考虑如何方便执行吗？
在这样的背景下，西方要想否定中国经验是越来越难了，于是一些正面肯定的文章也开始出笼了。但很有意思的是，他们赞美的手法。
我在前面说过，中国政府和民众都是一流的，中央政府判断准确、行动果断。这和英国、法国、美国反反复复、患得患失、瑞典干脆投降很是不同。而中国的民众有大局观，甘于牺牲奉献，积极配合。可以说一流的政府与一流的国民缺一不可，才使得中国第一个战胜如此狡猾的病毒。
西方现在面对东西方如此悬殊的现实，也不得不承认中国经验了。但是他们选择割裂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方式，对中国政府继续否定或者回避肯定，却大力赞扬起中国人民来了。比如大众汽车中国总裁Stephan Wöllenstein，他在Linkedin上写的是：“我从未见到过一个国家的社会有如此的集体主义奉献精神，牺牲个人的极大福祉，以改善局面。”
德国之声则直接发表社论：在抗击冠状病毒斗争中，中国做出了巨大成就。不过，取得这一成就的原因主要并不在政府，而是千百万民众：护理人员、医生、送货小哥、护士，等等等等。在过去六个星期里，他们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互助、勤勉和人性，他们是中国抗疫战英雄。
如果说德国之声还没有完全抹杀中国政府作用的话，《新苏黎世报》则完全无视事实了，其驻华记者以《战疫不取决于政治体制，而是民众》为题，刊发评论指出：真正的战疫功臣不是政府，而是自律的中国民众。
不过为了显得有说服力，这篇文章也承认西方的民主体制并不能避免新冠病毒，还提到美国体制也不能避免2009年的H1N1流感病毒，并导致12469人死亡。所以美国在那场疫情中的疏失，只能推导出一条令人清醒的结论：所有的体制都有其弱点，因为体制内的一个又一个个人，不可能总是都不犯错。
西方媒体如此高度赞扬中国人民，还真是前所未有。这和疫情之初强烈批评国人的生活方式（吃野味之类），还是天壤之别。
不管怎么说，相对于十年前，西方媒体还是有很大变化：那个时候，它们认为西方制度远远优于中国。而这一次当中国的制度表现明显优于西方时，就迫使它们改为“所有的体制都有其弱点”。这貌似公允，实际是歪曲了事实。
不用我说，这种“夸法”并非在于承认中华民族的优秀品质，而是减弱中国体制的成功对西方造成的压力。
如果回过头来看，到目前为止，西方媒体对中国的定性经过了三个阶段：疫情爆发到2月中旬明显下降为第一阶段，西方对中国的制度、民众充满了讽刺挖苦。这其中的高峰就是《华尔街日报》的“东亚病夫”论，以及德国《明镜周刊》著名的评论：“中国人若想消灭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需要的药方既不是什么西医疫苗，也不是中医草药，而是自由和民主。”
从国内疫情有效控制到西方爆发疫情之前，西方媒体开始担心自己的体制在面对危机时是否能够比中国做的更好。特别是意大利大爆发，西方更是担心。这期间主要的观点有两派。一是认为西方自己“民主”的办法要比中国“专制”的办法好；一是认为无所谓民主和专制，都只不过是手段，为了抗击疫情，谁都可以用，并为意大利效仿中国大声叫好。这就明显从自己过去的立场上退缩了。
第三阶段就是现在，以高调赞美中国人民回避肯定或者继续否定中国制度。
当然西方媒体不是政治学者，缺乏学理的严谨，或者穷途之下也无暇顾及其中的漏洞，比如难道只要民众素质优秀就能战胜疫情吗？这不是在鼓吹无政府主义吗？西方应对疫情远比不上中国，难道是因为西方人民不行吗？在西方政治语境中，他们可是国家的主人啊。
这次疫情也让我明显感觉到西方有些错乱，以往它们一直批评中国是党国体制，党国一体。政府力量太过强大，是政府（行政）主导的社会。怎么突然间政府就消失了，民众成为唯一的主角了？
我还是想友善地提醒西方，要想打好制度保卫战，根本取决于是否能够解决危机和挑战，想试图靠贬低别人、歪曲事实是达不到目的的。更何况，总有一天，西方无论用什么手法，都无法掩盖中国的崛起。
看到今天西方这一幕，我不由想起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张维为院长2011年和美国学者福山那场著名的论战。他对中国和西方的预测，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为了现实。
不过，相对于欧洲的“委婉”和“讲道理”，在欧洲眼里没有多少文化的美国在自己出现疫情后的表现，就属于赤膊上阵猛砍一气了。特朗普和他的阁员们无视世界卫生组织的专业立场，多次以“中国病毒”称呼疫情。今天特朗普更是无视事实和外交基本原则，把西方严重的疫情归到中国身上。
美国的观点自然不值得一驳，事实和世卫组织的结论在那儿摆着呢。韩国爆发疫情后，采用中国的办法也迅速取得成功。美国自己白白浪费时间，连个检测试剂都不合格，到现在还不及时吸取教训，竟然还要推卸责任。
其实从国际关系的角度，美国这样做并不意外。美国把中国视为头号竞争对手，千方百计阻挠中国的发展。比如这几年来，它以政府的力量，用非市场、非法律的手段全球围剿华为就是一例，即使欧洲盟国都不支持，它也仍然没有放弃。
现在疫情在美国爆发，它应对乏力，民众强烈不满。作为特朗普本人，只有把责任推到中国身上，才既有助于他赢得连任，又有助于遏制由于中国战胜疫情取得的战略竞争优势。随着疫情的继续演变，中美的较量还会升级，中国确实不得不防。
而且令人担心的还有，如果欧洲防疫失败，出现政治危机和社会危机，也可能要像美国那样转移矛盾，到时中国的压力就真大了。就算是在中国的帮助下，欧洲最终战胜疫情了，如果能把责任哪怕是部分责任推到中国身上，一方面减轻自己面临的内部压力，另一方面还可以化解欠给中国的巨大人情，他们也是何乐而不为呢？
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不仅是对每一个国家的严峻考验，也是对整个人类的考验。和西方特别是美国相比，中国更有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意识。当中国出现疫情的时候，立即主动暂停本国的境外游，一分离出病毒就全球分享，并把自己用血和生命为代价总结出来的诊疗方案，翻译成各种文字供全球免费分享。当自己的疫情得到缓解，就立即投入到帮助全球抗击疫情的行动中去。中国目前也正在和德国、法国联合研发疫苗。
至于美国，就不多说了，我只举一个例子：美国试图以高达10亿美元的资金收购德国一家公司正在研发的病毒疫苗，让疫苗为美国所有。德国政府在15日承诺，将阻止美国的“买断”行为。德国经济部长彼得·阿尔特迈尔则在德国电视一台干脆地说：“德国，不卖！”虽然在国际压力下，美国政府一位代表声称美国将和世界共享每一种解决方式。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美国要买下德国的技术、要求这个企业去美国而不是共同参与研发呢？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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