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 中国家长的焦虑是源于打破阶层固化的梦想_风闻

这几年都市剧讲中国家长焦虑的桥段很多，例如《三十而已》里顾佳为了孩子上幼儿园又换房又卖包，《小欢喜》里童文洁为了上高中的儿子操碎了心，《虎妈猫爸》中虎妈毕胜男和猫爸罗素教育理念冲突差点引发婚姻危机，等等。

基本反映了中国家长对各个阶段教育的焦虑。

当然，影视作品有加工痕迹，那种为了孩子学习不顾一切的搞法应该是极少数，但总体而言，中国家长普遍焦虑。

这种焦虑不分城乡。农村的家长条件稍好点的会把孩子送到县城，县城里稍好点的会送到省会，各大城市里，家长会力所能及地送孩子到最好的学校。

就观云接触的各个领域，很少听人说，自家孩子学不学无所谓，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中国家长不仅会想方设法把孩子送到好学校去，他们还会力所能及的给孩子报各种班，“兴趣班”、“补习班”，从时间到资金，安排得足足的。

这里为什么加引号？因为这些“兴趣班”“补习班”绝大多数是家长觉得孩子有兴趣，觉得他们缺。

孩子上大学之前，这几乎占据了每个家庭的主要财力、精力。

网上曾有个段子，家长对自己的孩子说，再努力努力，等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孩子非常努力，也考上大学了，可他发现，上了大学也不轻松。

这时，他在朋友圈看到父母周末出去游玩的照片。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父母轻松了。

虽说是段子，但基本上反映了中国家长的状态。

01

焦虑时代

如果以年代划分，从70后80后这代人当父母开始，焦虑就在这片土地蔓延，如今已经蔓延到90后。

作为50后、60后的祖辈，基本不理解70后、80后父母的做法，所以你经常会听到这样的对话。

60后（50后）：你这样教育孩子不对，当年我们有这么要求过你吗？

80后（70后）：爸（妈），时代不同了，不能再用以前的老方式。

今天父母的焦虑在于，爷爷奶奶不认可，孩子不乐意，自己也纳闷。

当年确实没人辅导自己作业啊，为什么现在这么多补习班不够，还得把自己搭上？

70后、80后父母，不仅要想方设法筹钱，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进更好的学校，读更好的补习班，还要完成远超自己能力承受范围的辅导任务。

前段时间，一句“我就退出家长群怎么了！”火遍全网，也说出了很多焦虑父母的心声。

大概经过是，江苏某学校老师要求家长改作业，没改作业的会被点名批评。一个简单的交流群，变成了老师布置任务的工作群，把家长整的疲惫不堪。一位家长不满老师的做法，揭竿起义，愤而退群。

此事一度登上人民日报。

家长平时忙于工作，好不容易下班回家还有大量辅导任务，有的家长为了完成学校任务，把自己的工作推到2-3点。

有的半夜惊觉未打卡，连滚带爬起来交差，把人整到奔溃。

这事出来后，老师被推到风口浪尖，可事实上，老师也觉得憋屈。

就观云所知，那种自己不作为，把教学任务转嫁家长的老师还是少数，之所以家长会从学校领那么多“活”，更多源于老师也不堪重负，他们需要家长分担。

今天的老师不仅要备课讲课批改作业，还担负很多行政工作。例如禁毒平台学习、安全平台学习、宪法学习，等等，各类因为互联网兴起的打卡任务。

这些任务由老师逐个盯着，父母具体落实，孩子走个过场，挤占了老师、家长大量时间（孩子忙不过来，绝大部分是家长代劳，毫不客气的说，这类任务纯粹是“政治正确”的形式主义）。

再说教学任务，今天的老师升学任务之重恐怕前所未有。政府虽然强调不排名，但观云从未听说哪个学校不在乎升学率，有些民办学校甚至直接末尾淘汰。

所以，孩子成绩不止关系到老师的待遇，可能还关系到他们的饭碗。

我们的教育现在落入一个怪圈，国家想法设法减负，却从不见负担变轻，家长累、老师累，孩子更累。

现在，孩子被逼超前学，高中知识提前到初中，初中知识提前到小学（部分），很多家长调侃，本科毕业的父母，已经无法胜任小学生的辅导重任。

今天的孩子，每天听着老师的忠告，家长的训斥度过每一天，书包越来越重，眼镜越带越厚，实话实说，他们真的很难体会到70后、80后当年那种单纯的童年。

为什么会这样？

观云不是教育人士，所以今天不聊教育本身的问题，只想从社会层面做个探讨。

02

快乐教育的本质

这里要先说说“快乐教育”。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欧美国家推出所谓的“快乐教育”，最先是英国搞出来的，当然，根子可以追到苏联。

因为当时全世界底层老百姓对社会主义那套很向往，觉得很多制度能让老百姓受惠，例如，免费教育。

观云曾说过，冷战时期，资本主义国家拼命改良自己，目的就是想获得底层老百姓支持，延续统治，这一切都是源于社会主义国家的对比。

对于教育问题，资本主义国家当然不可能全部推行免费教育，于是一些研究了几天马哲的政党提出，搞福利教育。

福利教育主要面向社会底层，本来是个好东西，但长在资本主义的土壤里却长歪了。

一方面，福利教育从业者水平高不到哪去，起码大部分是，因为有能力的都会被资本挖走，再加上投入就那样，教育条件可想而知。另一方面，去接受福利教育的学生本身就来自底层，家庭环境在那摆着，生源可想而知。

所以，在资本主义国家，福利教育从一开始就缺少社会责任，是用来收买人心的，不可能去培养人才，自然，也不可能有很重的学习任务，基本上以娱乐、释放天性为主，还美其名曰“快乐教育”。

这种教育体系培养出来的学生仅限于识字（当然，也有个例）。

与之对应的是精英教育。

西方崇尚精英管理，在他们的理念里，精英创造了社会的一切（教员说是群众创造了一切）。所以，精英阶层并不在乎底层有没有知识，甚至希望底层更蠢一点，方便他们统治。至于精英阶层自己的孩子，那是不可能搞快乐教育的，他们在各种高档私立学校培养自己的孩子。

这些学校不仅学费死贵，而且选拔森严，没个几样拿得出手的手艺，你都不可能进去（有一定比例倾向底层，但更多是“政治正确”，改变不了多数人的命运）。当然，这种学校不可能带着孩子玩，基本上是死磕，这里的孩子负担也非常重，老师教学压力同样巨大。

比如美国有这么一所私立学校，叫做史岱文森高中，这里的孩子毕业后很多人都前往了哈佛、耶鲁等世界名校，那里的学生就很苦逼。

我看到一个调查，刚踏进史岱文森高中的学生，96%的学生睡眠不超过8小时，一半不足6小时，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睡眠只有5、6个小时，而在这三分之一的人群里，还有17%的人甚至是睡不到5个小时，而这还仅仅是新生！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社会实践，学生压力山大。

但通过这种方式培养出来的孩子素质全面，见多识广，想差都难。

就这样，两套教育体系在西方盛行。

底层的孩子接受“快乐教育”，精英的孩子接受“精英教育”，结果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阶级固化。

对于绝大多数底层孩子来说，从出生那天开始，他们的人生就固定了。到公立学校接受“快乐教育”，小学、中学，上不了大学，或者上个三流大学。

然后出来给精英们的后代打工，永远别想翻身，这就是人生，这就是阶级。

偶尔有几个天才凭借惊人的天赋实现阶级跃升，媒体给包装成“励志神话”，告诉底层老百姓，还有希望。

西方不会宣传精英教育，相反，他们会大肆宣传“快乐教育”。对外，他们和社会主义国家打口水战，你们教育免费，我们也有福利教育，而且我们的教育更人性化，你们的教育是虐待儿童。

对内，他们有套完整的舆论体系用以教育底层百姓安于现状。

例如，美国父母会在孩子18岁的时候把他们赶出家门，不提供任何帮助，这反映了美国人的独立精神。

可背后的社会现实是什么？18岁被赶出家门的多数来自底层，他们的父母根本无力承担孩子的继续教育。精英阶层会不管自己的成年子女吗？拜登，特朗普，谁会这么做的？

西方用自己的舆论体系掩盖阶层固化带来的种种问题。

阶层固化在任何社会都是个大问题，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肯定会引来底层的革命。

快乐教育造成的后果资本主义国家自己也清楚，只不过由于教育资本化，很多事情不是想改就能改。

可这天大个坑，早些年却被我们一些“教育家”当成宝。

03

打破阶层的梦想

90年代，随着教育改革的兴起，国内一些自认为掌握了西方教育理念的专家学者开始鼓吹“快乐教育”，呼吁“减负”。

这些人非蠢及坏，他们根本没弄清楚“快乐教育”背后意味着什么。当然，或许他们明白，只不过更想挣培训的钱，所以鼓励校内快乐教育，校外军备竞赛，甚至直接办私立学校，向有条件的人提供“精英教育”。

2000年前后，“快乐教育”风靡，不少持新潮理念的家长表示，会让孩子享受“快乐童年”，放开玩。如果真是家里有矿就算了，反正是培养“山炮”，关键不少工薪阶层也有这种观念。

不过，很快，“快乐教育”成了非主流。

因为网络的兴起，以及越来越多国人走出国门，国人主流意识到“快乐教育”是个骗局。

当然，更重要的在于，70后、80后家长成熟了，他们意识到，教育是孩子改变命运的最好方式。

什么叫“改变命运”？就是打破阶层固化，不认命。

50后、60后没有体验过阶层差异，他们有美好的青春，这是老一辈特有的幸福。

70后、80后却深有体会。

后者小时候大都吃过苦，和50后、60后不同，那些年，他们不仅精神匮乏（相比起来），物质也苦。

但很快，他们随着国家的发展起飞。短短的三四十年间，日子越来越好，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也越来越大，曾经一起玩泥巴的伙伴有的出入五星级酒店，有的却在夜市摆地摊。

尽管我们不愿承认，但事实上阶层已经出现，当然，还没有固化。

总体而言，在这三四十年里，接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生活越好，偶有凭借自己个人天赋和机遇打拼出来的，也很清楚教育是自己的天花板。

这一切，70后、80后看在眼里，感触良多。

这种感触转化成一种焦虑，担心自己掉下去，也担心自己的孩子掉下去。

有个鸡汤文的标题我挺认可的，“奋斗不是为了房子，只是为了不掉出原来的阶层”。

70后、80后一边自己奋斗，一边为孩子的将来担心。

这种焦虑和一种叫“减负”的东西相遇了。

“减负”是个好词，但有时容易被人玩坏。就像大家都知道过于肥胖不好，于是有人提出“减肥”一样。可如果没弄清楚“减肥”的目的是为了健康，就会被人搞成“饿瘦”。

而我们的“减负”就被人为搞成了“饿瘦”。

缩减教学时间，减少教学内容，不许布置作业，实际上就是搞“快乐教育”。

可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什么？优质大学教育资源有限的背景下，老百姓迫切希望通过教育实现阶级跃升的教育需求和“饿瘦式”减负下的教育现实，这才是今天社会的主要矛盾。

有矛盾，老百姓就会寻求出路。

于是，校外军备竞赛开始。

所以，我总结今天中国家长焦虑的原因是，他们普遍承担着自己本无力承担的“精英式教育”成本。

自己顶多算个中产，却用“精英式教育”来培养孩子，这才是绝大多数中国家长焦虑的根源。

04

教育的初心

很多人说，今天，寒门越来越难出“贵子”，确实，因为军备竞赛本身就违反教育公平。但观云想说，现在还能“出”，如果有一天公立学校全部搞起了“快乐教育”，私立学校越玩越“精英”，那才是真正的“寒门再难出贵子”，那时，阶层跃升通道封闭，阶层固化开始。

看到这，有人或许疑惑，观云你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啊？说了半天，你想表达啥？

观云想说，焦虑本身不是坏事，他反映的是中国家长对打破阶层固化的深层次愿望。

中国人不信命，当年轰轰烈烈把阶层打了个稀巴烂，今天同样痛恨阶层。

而我们教育改革的方向应该顺应这种需求，不能一味照抄西方的教育理念。

“减负”是好事，但不是牺牲教学质量搞“快乐教育”，而是调整教育结构，例如减少形式主义内容。

最后，永远不要让私立学校成为教育主导，它只能作为一种教育补充，公立学校走精英式教育才是中国老百姓教育公平的最好出路。

更多干货文章，欢迎关注公众号“观云者”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