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西奔（12）－他們到來_风闻

鐵木真一生征戰，不知殺了多少人。殺戮最嚴重的地方與時候是他對花剌子模的戰事，報復之前該國殺戮蒙古商團。我們看蒙古軍進入花剌子模國境之後的行動，仿若看大屠殺，每到一地就大開殺戒，有些地方，甚至連任何會動的生物都不放過。在鐵木真西征的行動中，蒙古軍究竟殺了多少人，一直是歷史謎團。有說是蒙古軍的五十倍，如果確實，就是一千萬人喪命。但中世紀時代，草原世界有那麼多人口嗎？一千萬人，如果他們集體逃命，蒙古軍能阻擋嗎？

不管多少數字，蒙古軍在當時的殺戮行動的確是非常兇猛。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們這樣？在蝦餃看過的書中，還沒有一個論述敢作這方面的猜測。有機會蝦餃會作這方面的嘗試。

鐵木真在花剌子模的軍事行動中，是否每一次都以殺戮收場？不一定。

鐵木真撇下訛答喇，命蒙古軍分兵多路攻擊不同地方。他則帶同幼子拖雷進攻花剌子模的重要城市不花剌。在往不花剌的路上，他征服的第一個城市是匝兒納黑（Zarnuq，或 Zurnukh，無論用中文或外文，我都沒法在谷歌地圖找到它今天的位置），就是通過和平手段，所以鐵木真在之後將這個城市改名為忽都魯八里（Qutlugh Baligh），意思是幸福之城。

蒙古人的作風非常開放，在進攻之前向對方勸降，如果願意投降，並按照蒙古人的要求交出贖金或糧食，他們就會將當地民眾視若自己的子民看待，只會留下一個蒙古官員管理這個城市，之後蒙古軍就會撤離往其他目標。如果當地民眾在蒙古軍撤離之後反叛，他們就會回來，不給那個地方留下任何一個生口。匝兒納黑被鐵木真稱謂幸福之城，就是他們在投降之後沒有叛變。

鐵木真特別優待這城市，因為他們不但沒有反抗沒有叛變，更派出嚮導帶領蒙古軍走一條特別小道捷徑往不花剌。那條小道，後來更被稱為汗之路。

不花剌在鐵木真進攻之前是花剌子模最重要的城市，不但是經濟之都，更是學術文化之都。它的重要性，不但相對於花剌子模一國，因為它是當時整個伊斯蘭世界的宗教文化中心。

這麼重要的城市摩訶末只留下大約兩萬士兵防守，防守的士兵都是以突厥人為主。他們只是雇傭兵，對該城市並無特別感情，當大難來臨只會各自逃命。但負責防守的將官，是一位背叛蒙古的蒙古人將領闊克汗（Kök Khan，只能知其名，沒法找到有關他的更多資料），也因為是他，這個城市遭到徹底毀滅。

當蒙古軍開始圍城的時候，守城的突厥士兵馬上開門投降，蒙古士兵非常容易地入城。但闊克汗則帶同四百死士，死守城中的內堡，拒絕投降。因為他知道投降也是死路一條。

鐵木真進城，還不知有人拒絕投降。他帶同拖雷走進該城的大清真寺。他問在場者，這是否花剌子模蘇丹（摩訶末）的王宮。他們答不是，是真主的邸宅。鐵木真也不理會，只是要那些人餵飽他的馬。於是他們就將裝放《可蘭經》的箱子拿出來，將經書扔在地上，將箱子當馬槽用。他更找來城中的歌姬在他面前跳舞。蒙古軍在那清真寺逗留了約兩個時辰左右離去，那些散佈在地上的經書，給人和馬踩得稀爛。

之後他前往一個市集，召集百姓前來聽他訓示。鐵木真在征服一個地方之後做這樣的公開訓示，不花剌是首次，當然有它的特別意義。蝦餃抄下志費尼記錄鐵木真當時的說話，如下：

“人們啊，須知你們犯了大罪，而且你們當中的大人物犯下這些罪行。如果你們問我，我說這話有何証明，那我說，這因我是上帝之鞭的緣故。你們如不曾犯下大罪，上帝就不會把我作為懲罰施降給你們。”

這可以說是鐵木真第一次利用對方的宗教來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他的孫子貴由，後來也學他爺爺的方法，通過打宗教牌來達到政治目的。貴由是蒙古帝國第三掌門人，他是窩闊台的兒子。窩闊台的老婆脫列歌那（Toregene）是景教教徒，也是基督教的其中一教派。貴由也跟隨母親是景教教徒。當時的教皇得知蒙古皇帝是基督教教徒，就派人傳遞訊息，希望通過宗教的力量收編這個信徒。貴由的回應，他是上帝派來征服這個世界，這是上帝的意旨，所以教皇那邊應該向他臣服。這樣的對話，最後當然是各說各話，不了了之。

鐵木真訓示了當地民眾之後，就派蒙古士兵到當地的有錢人家中搜刮財物。本來這樣的征服工作，就告一段落。當他發現城中內堡還有守軍負隅頑抗，他也按正常做法，派人向那裏守軍勸降。他們不但不聽命，更不斷利用城堡的優勢攻擊蒙古軍。

鐵木真大怒，下令燒毀整個城市。之後他發動對內堡的總攻擊。鐵木真的攻擊，也是用不花剌的民眾當前鋒攻打自己的城堡。這樣的攻防戰持續了十二天。最終，內堡給攻破，那裏守軍的命運也不用多說。十二天的“內戰”，最少造成三萬多不花剌青壯男子死亡。

這座城市，也跟死守內堡的士兵一同命運，鐵真決定將整個城市夷為平地。他首先將全城民眾驅趕到城外的曠野，不論男女，不論老少，不論好醜，有適用于蒙古軍的青壯年或男子，就強徵入軍，跟同鐵木真繼續攻擊下一個花剌子模目標。剩下的貴人婦孺女子或小童，全都充作蒙古人的奴婢。

不花剌是在1220年3月給攻陷之後被徹底毀滅。它陷落的消息，很快傳到花剌子模全國。當地人用這樣的話描述蒙古人：“他們到來，他們破壞，他們焚毀，他們殺戮，他們搶劫，然後他們離去。”

不花剌的遭遇，相對于日後志費尼談其他花剌子模城市的遭遇，就好得多了。城市同樣給徹底破壞，起碼不花剌的民眾，雖然當奴婢或蒙古“簽軍”（就是鐵木真發明的層壓式攻城策略的先鋒），還可以活著。很多城市，在負隅頑抗之後就被徹底屠城，一個生口不留。

志費尼是波斯人，他非常詳盡地記載蒙古軍在花剌子模的軍事行動，後世研究那段歷史，很多都依據他的書《世界征服者史》。他對蒙古軍在西征時候的殺戮行為，用非常簡單甚至是正面肯定的語調來描述。他雖然曾經當過旭烈兀（鐵木真的孫，拖雷的兒子）的官員，但他也是穆斯林。為甚麼他會這樣做？真的只能交給歷史去回答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