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西奔(10)-花剌子模_风闻
蝦餃-狗眼看世界2020-11-02 07:55
蝦餃最早認識花剌子模這名字,不是看歷史,是看金庸的《射雕英雄傳》。當時看金庸的書,知道它是鐵木真西征時戰鬥最激烈的地方,死傷非常嚴重。郭靖更因為看不過眼蒙古人的殺戮而跟鐵木真鬧翻。
郭靖只是一個虛構的小說人物,但花剌子模確實存在過。蒙古人第一次西征,主要是針對它。蒙古人在征討花剌子模的時候,的確對這個國家有滅絕性的破壞,當地民眾死傷慘重。
因為蒙古人是傾全國之力於此一役,所以鐵木真以接近花甲之年,也要親征上陣。1219年,鐵木真出征花剌子模的時候,已經58歲。在統一蒙古部族與建國之前,鐵木真肯定知道花剌子模的存在。因為他有很多商人朋友,都是穆斯林,他們給他很多西方的訊息。他知道這個國家在那遙遠的西方,實力強大。
這個國家如今已經不存在。它曾經統治過的地區,散佈在今天的烏茲別克、哈薩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及部分伊朗與巴基斯坦。他們曾經攻陷過巴格達,也是說他們的力量,從兩河流域一直伸展到阿富汗。根據維基資料,他們曾經控制過的國土,有360萬平方公里,約今天三分之一中國那麼大。
這個王朝或國家,於1077年成立,最終在1231年被蒙古人徹底消滅。鐵木真西征,只是將它的主要力量消滅,但沒法根除,這個任務只能留待窩闊台繼位之後完成。
這是一個突厥人建立的國家,建國祖先名字阿努什的斤·加爾察(Anustegin Gharachai),王朝一直傳了八代。在蒙古人還沒有出現的時候,他們的確在草原雄霸一方。最後阿拉丁·摩訶末(Ala al-Din Muhammad)父子(兒子札蘭丁·明布爾努,Jalal al-Din Menguberdi)面對強大蒙古壓力,摩訶末戰死,兒子繼續負隅頑抗,多次打敗蒙古人的進擊,鐵木真也對他稱讚有加。最終在印度逃脫蒙古人的圍捕,鐵木真因為找不到他而只能班師回朝。
蒙古人走後,札蘭丁又捲土重來,最終在蒙古人第二次西征的時候給徹底打敗,從此花剌子模走下歷史舞台。
歷史對摩訶末的敗,或花剌子模的慘,很多都指是摩訶末咎由自取。因為蒙古人發動攻擊,的確是由花剌子模引起。但這樣重大的歷史及國際事件,難道真是我們簡單說一句:擦槍走火?哪,我們可否多問一句,為甚麼要擦槍?
如果從鐵木真通過多番攻擊金國來看,他是不斷訓練蒙古騎兵,苦思尋找攻破城堡的策略,他就是在不斷擦槍。可以說,西征是必然,碰到偶然機遇,水到渠成。這是歷史的必然與偶然關係。
從穆斯林商人口中,鐵木真知道花剌子模這個國家,但力量不夠,只能遠交。在鐵木真不斷攻打金國的時候,也是他在訓練蒙古騎兵攻城策略的時候,他就派人傳達跟花剌子模友好交往的訊息。替他傳達這樣重要訊息的人,是來自花剌子模的商人,他們多年跟鐵木真打交道,鐵木真也相當信任他們。
蒙古這個名字,相信是這樣首次進入摩訶末思維。鐵木真首次寫信給摩訶末的年份,翻查手上的書與維基百科也沒有記載,估計是1217年。這段時間,也是摩訶末事業最高峰的時候,剛剛將曾經被臣服過的西遼打敗,並併吞了另外一個草原小國撒馬爾罕,更將新首都搬遷至撒馬爾罕(Samarqand,今天屬於烏茲別克),舊都是玉龍傑赤(Urgench,烏茲別克邊境,靠近土庫曼斯坦),兩地距離約七百公里。
在這樣的背景下,他收到來自東方的一封信,說要跟自己交好。當時鐵木真信中的措辭,也頗讓人費解,因為他說:“我看待你,如同看待我所愛的兒子一樣。………. 我不需要別人的土地,我只要你我之間的臣民能夠彼此通商。”
對這樣的措辭,不同人肯定有不同解讀,特別是看待對方如同自己兒子這句話。從普通人的角度看,可能認為鐵木真自大,給對方羞辱,要當對方的爹。但對於習慣非常坦率的蒙古人,這是肺腑之言,要跟對方親如一家人。不同文化,不同思維習慣,就會引起誤會,開始的誤會,往往是日後悲劇的起源。
摩訶末看這問題,就純粹從自身條件看。他想知道這個來自東方的神秘人,有什麼本事當自己的爹?於是他花很多時間了解蒙古人的底細,包括他們征服華北地區的真確性。最特別就是要問清楚蒙古人究竟有多少兵。花剌子模商人也老實可愛,他說鐵木真的兵的確沒有摩訶末那麼多。摩訶末軍隊,號稱有四十萬。
得知蒙古人沒有自己那麼多軍隊之後,摩訶末也放心。他也簡單交待那些使團回去覆命,同意通商。
鐵木真收到花剌子模同意通商的回覆,非常高興。馬上傳告蒙古諸王及高階層家族,讓他們組團往花剌子模經商去。有鐵木真的呼籲,這個經商團就非同等閒。第一次大規模的蒙古商隊,就這樣成軍,有450人。這樣龐大的商隊,不要說是那個時代,就算是今天,也是非常驚人。
他們浩浩蕩蕩,很快就到達花剌子模的邊境城市-訛答喇(Otrar,在今天哈薩克斯坦境內)。當時的守將是亦勒具克(Inalchuq,跟摩訶末是親戚關係),他將450人的蒙古商團全扣押,並報告摩訶末,說抓到450個間諜。摩訶末的回覆,竟然他們是間諜,就全殺掉吧。結果蒙古第一個往花剌子模的商團,就以悲劇收場。當時有一個駱駝夫趁機會逃脫,回去稟告鐵木真。接著是更大的悲劇,連續在這片土地上上演。
這是歷史上說的訛答喇罪惡,是導致花剌子模整個國家覆滅的導火線。究竟它怎會發生?
歷史對它有很多不同說法,有說守將亦勒具克貪圖商團的財富,所以動殺機。有說商團中有一印度人,他原來很早就認識亦勒具克,跟他見面的時候直呼其名而不是他的官位,讓亦勒具克非常不滿。根據志費尼在他的《世界征服者史》(第86頁)說,那位印度人感覺自己的汗比對方的汗強大而狂傲,這是導致亦勒具克失控動殺機的其中一原因。
但要殺那麼多人,肯定需要老闆首肯。摩訶末為甚麼連想都不想就讓手下開殺戒?很多人對這事的分析,就是因為之前鐵木真那封信,那個文化誤會所引起。
這些都是原因,但是否主要原因?因為指450人為間諜,甚至要殺掉他們,非同小可。他們有否披了商團的外衣來當間諜?絕對有可能,這種做法,中外古今皆如是。
如果我們看鐵木真之前的練軍計劃,再看這個商團組成人員成份,蝦餃相信這是一個間諜團。因為鐵木真在收到摩訶末回覆之後,找蒙古貴族子弟組團。那些人,一直都以打仗為職業,也通過打仗讓他們榮華富貴,什麼時候當過商人?摩訶末通過他的情報,肯定知道這些團員身份背景,知道鐵木真派商團來刺探自己的實力。就算是間諜,也不至於要全部殺掉吧?摩訶末這一舉動愚不可及,也給國家帶來災難後果。
殺商團事件發生在1218年,第二年,蒙古報復大軍就殺到。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