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西奔（6）－首打金國_风闻

蒙古牧民世居草原，從事簡單的遊牧工作。這些簡單工作，對維持起碼的活命要求是沒問題，但要過稍為好一點生活，就需要更多物資支持。要得到這些物資，要嘛跟人交換、要嘛搶人家、或人家送贈。

通過這些物資交往，也讓鐵木真了解草原之外的花花世界。穆斯林的商人，很早就出現在蒙古草原，鐵木真有很多穆斯林朋友，都是通過交往物資的時候認識。通過跟他們的交談，他也知道西方有一個很強大與富有的回回國家（花剌子模）。而在南方，他對那邊更了解，因為草原世界很多物資，都是從南方過來。當時他知道南方最富庶的國家，名字叫金。

鐵木真曾替金人打過工，就是在1202年的時候，協同王罕將金的死敵韃靼人殲滅。金人給鐵木真的回報也非常豐厚，讓他了解到草原之外的世界如斯精彩。因為實力不如人，當時鐵木真也甘心臣服於金，而獲得金人的賞賜，保證物資供應。

1206年自己建國，還要向人家稱臣，他這個草原老大實在當得不是味道。從他進攻西夏開始，通過西夏來練兵，訓練自己的草原騎兵如如何面對高大城牆，他就有計劃要跟金翻枱。草原牧民的特性就是有非常驚人的耐性。他耐心等候，也通過三次進攻西夏來練兵（分別是1205、1207、1209三年）感覺到對進攻金有把握，於是就找機會跟金攤派。

這個機遇就是金國皇帝駕崩，金章宗完顏璟在1208年末逝世。繼位的是完颜允濟，他的輩分是完顏璟的叔父。

皇帝駕崩，新主上位，當然要向昔日臣屬邦國宣示，更要它們一如以往地繼續支持新老闆。1210年，金國的使者，一如過去習慣，到蒙古國－這個金國認為是藩屬的國家宣讀新皇帝詔書，更要藩屬確認，當然就是向使者跪拜。當時接待金國使者，是在鐵木真的營地。當對方要他向詔書跪拜的時候，鐵木真大怒，唾沫於地，騎馬而去。

鐵木真可能要感謝這位金國使者，讓他有特別發揮的機會。因為當時接見金國使者，還有很多人在場。鐵木真需要南方的物資，已經是他要發動戰爭的理由。現在對方要他稱臣，甚至要跪拜，就是最佳藉口。

鐵木真非常懂得玩心理戰這遊戲，特別是對蒙古人，他對他們太了解了。以當時的實力，蒙古國確實不如金，要發動對金的遠攻，勝負難料，草原人不一定會贊成。於是他在1211年召開了蒙古人的忽利台會議，就是決定國家大事的國會。但這個國會，是全體成員參與，決定國家重要事項，包括重大戰爭與國家領導人。

作為一個國家領導人，沒有戲子天份是沒法做好他的工作，古今中外皆如是。鐵木真很早就計劃攻打金國，甚至利用西夏來練兵。時機成熟，還在等候機會，等待金國使者來當眾羞辱自己。之後更以受辱之身，訴諸熱愛他的群眾，曉以大義，請示神靈。這樣的戰爭動員，相信是任何戰爭教科書的典範。

忽利台會議還在商討期間，鐵木真就拋下所有出席大會的群眾，一個人跑上蒙古人的聖山－肯特山求神三天，祈求長生天給他指示。留下的群眾，當然不會離開，他們比鐵木真更神心，三五成群，齋戒祈禱，三天之內，口中就是喃喃念誦。

肯特山對鐵木真一生非常重要，幾乎關乎他一生的重大事情，都跟它有關。

長生天最後的啟示，不用多說吧？通過這種宗教儀式動員，對於頭腦簡單的群眾，歷史證明無往不利。不要說那個時候對文盲的草原牧民，就算今天對受過高深教育的城市居民，一樣有效。

忽利台，顧名思義是蒙古人的另類國會，決定內部重大事情。但這次是決定遠征一個這樣強大的國家，之前曾經臣服過，接受過人家賞賜，現在做法是有點叛主味道，所以要所有人去承擔這個道德責任。為了隆重其事，及讓蒙古人免除遠征之時的後顧之憂，鐵木真更邀請當時給鐵木真打敗或向鐵木真稱臣的兩個國家派代表參加忽利台，他們就是西夏與畏兀兒（今天的維吾爾）。國會商討重大國事還容許外人參與，鐵木真應該是歷史上第一人。

鐵木真應該是歷史上最佳的領導人教材典範，就是看他如何動員群眾支持自己的決定。任何會議都是一場戲，越大的會議，出席的人越多，這場戲就越好看。鐵木真為這場戲，他落足功夫，做好一切準備。就是要觀眾捧場。

那一年，蒙古人大舉出動，一口氣打到居庸關。當時金兵曾在關外跟蒙古騎兵交手，但一交遇就全軍覆沒，三十萬精兵報銷。當時金國的首都－中都，就是今天的北京。鐵木真的部隊，在今天昌平附近地方駐紮。他們之前曾經通過攻擊西夏時見識過高大城牆，但相對于當時中都的城牆就差得遠了。

沒法攻城就只能圍城。鐵木真手下大將哲別就趁勢攻略其他地方。女真人建國，雖然他們也是通過騎兵打天下，但多年的安適生活，讓他們失去先祖的靈活性，如今只能被圍在城牆之內挨打。這也是金國開國以來首次遭逢這樣浩劫。

金國當時的王京丞相，就是當年封王罕的那位金國官員，算是跟鐵木真有過認識，他知道沒法跟蒙古人硬拼，只能委曲求全。於是問准完颜允濟，向鐵木真提出求和建議。鐵木真對金國的莊稼土地與高大城牆都沒興趣，但對對方提出的求和條件，就是多少物資等，興趣更大。他來的目的，最主要是求財不是求地。

王京丞相可能對鐵木真相當了解，甚至在賠款之上更搭上一個金國公主送給鐵木真。一戰而得財又有人，鐵木真也覺得滿意，撤軍回去。金國避過一劫。

鐵木真遠師而來，滿載歸去，但很快蒙古人又回來，這次他們對金國的破壞比上次更甚。蒙古人之後通過對金練兵，找到破解高牆防禦之道。也是通過對金的練兵，讓鐵木真更有自信，知道可以遠征西方的花剌子模。因為日後蒙古人大破花剌子模防線的手法，他們對金國攻擊的時候就出現。

鐵木真要敲打金，其實是為了他更大的戰略目標服務。這個戰略目標就是要遠征花剌子模。那裏比金更遙遠，情況更難預料。但不征服那裏，就沒法完他征服世界的夢。通過攻擊西夏，鐵木真練兵攻擊金；通過攻擊金，他在練兵攻擊花剌子模，也是征服世界。所以談蒼狼西奔，也要談他的南方攻略，因為這是一整套戰略方案。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