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最强”原创国产动画《灵笼》：末世的人生百态 “Human nature”_风闻

文丨索然无味

作为“最强原创国产动画”的灵笼即将迎来完结。

它标志了国产动画的一座新的高峰：庞大却富有细节的世界观，各有神韵的角色，帅气的打斗镜头，接连不断的惊天大翻转，以及时不时充满哲学感的台词……笔者仿佛找回了第一次看《进击的巨人》时的感受。

当然，相较于巨人相当成熟的动画大片模式，《灵笼》更像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而片中最大胆，也是最令人惊艳的尝试，便是架空社会，以及在社会之下，人与人性的刻画。

灯塔：末日中的箱庭

末日犹如一面明镜。

它让人卸下所有的虚伪，伪装，以及感情，让求生的本能赤裸裸的暴露在外。

在这样的条件下，现实生活中的社会秩序将荡然无存。

一个全新的，适应现状的社会体系将被建立。

而在《灵笼》中，大型飞行避难所“灯塔”便是全新秩序体系的具现化。

“仅存”的人类团聚在这最后的空中避难所中，苟延残喘。

然而“灯塔”所能提供的生存资源是有限的，其并不完整的工业体系难以支撑大量人类长时间生存。在“灯塔”的历史早期，这样的内战或者动乱绝对不少见。

为了采集并分配有限的资源，“灯塔”才设立了“三大生存原则”，将居住者以“基因优劣”分类为“上民”与“下民”，以及负责采集物资的武装猎人“猎荒者”。

抛弃了人性的人类，勉强却又坚韧的在这浮空的箱庭之中适应现状，活着。

在这“灵魂的囚笼”之上，掌权者、野心家、理想家、被压迫者、觉悟者，粉墨登场。

城主：妥协的“老国王”

“灯塔”的当权者是一位被称为“城主”的老人。

按照所谓“老国王”的刻板印象，这样身居高位的角色的人设并不会复杂：偏执，体弱多病，掌握的内幕及情报极多，发布命令却不解释原因，被心腹算计，且会在将决定性情报交给主角前死去。

而正是这样相对简单的“老国王”，却往往是故事的支点与交叉：无论是“灯塔”的社会制度，还是更多的，更加饱满丰富的角色，全部绕不开城主。

然而城主却又不仅仅止于“老国王”。

他身上汇集了三个身份：以严酷法令高压政治维持统治与生存的当权者，难以割舍“旧世界情感”的父亲，以及继承了某个理念的研究者。

这三种身份并不能共存，反而只会相互阻碍，故城主只能在不同的身份间做出妥协，勉强让它们集合在自己的身上。

而这样的结果，便是这个心脏不好、乏于权术、压抑感情的矛盾老人。

他是推动整个故事最大的动力，却也注定会在他自己带来的紊乱与疲乏中轰然倒下。

马克队长：天真的觉悟者

“马克”是一个很没有特点的英语名字。

同样，马克队长也并不是一位很有个性的主角。

他生性内敛，沉着冷静，武功高强，经验丰富，是猎荒者最可靠的领导者。

他也有一个标准的悲惨的过去：教给他为人处世原则的姐姐由于与男人幽会，违反了三大生存原则，被处以火刑。

姐姐的死不仅仅只给当时尚且年幼的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却也在他的心底深埋了爱情的种子，再加上他所认同的，人类生来平等自由的价值观。

这两者促成了他在遇见冉冰之后的觉醒。

然而他擅长对付噬极兽，却并不太擅长对付人。

马克的身心成长了，却仍然保留了他最珍贵的品质，同时也是最致命的要害：信赖。

明明清楚危险在暗中逼近，却仍然保持着对身旁每一个人的无条件信任。

在末世人人自危的大环境之下，这样的品质弥足珍贵。

这或许也是他的号召力以及人格魅力所在。

讽刺的是，“马克”在英语中同样也有“编号”的意思。

结合剧情中“Nirvana生物科技”遗迹中近似马克的克隆体“活体器官储存器”的残骸，以及城主的话，我们似乎可以推测，马克兴许只是那无数克隆体中平凡无奇的一个罢了。

一个克隆体，却能在末日之下坚持人性，收获爱情，信赖，与尊重，活出了最像人的模样。

查尔斯&光影会：必然失败的野心家

一位强大的主角自然也要面对一位强大的反派。

而对于马克这样内敛，相对单纯，且没有政治野心的领导者来说，最大的威胁自然来自于想要填补权力空缺的野心家。

作为光影会的教头，查尔斯本来就坐拥着巨大的影响力以及权力。

与城主的血缘关系更是为他填了几分筹码，让它成为城主最佳的继承人候选之一。

然而，城主却将位置传给了平日他最看不惯的“武夫”马克，这让他--无论是作为儿子的他，还是作为教头的他，都无法理解。

如果说在传位之前，查尔斯仍然对亲情抱有一丝幻想的话，那么在被打入冷宫之后，他便堕落成了一个彻底的野心家，算计自己的父亲与主角马克。

光影会诞生的初衷，是通过造神运动以及偶像崇拜，让统治者稳定大部分上民的心理状态，引导舆论，以方便高压管控。

而在这一点上城主可谓是绝对失败的：光影会仅仅起到了有限的作用，甚至还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改造成为麾下势力。

连自己的儿子都无法掌控，又谈何掌控全局？

与城主的又当又立相比，查尔斯的末日信条更为纯粹，极端，且以一种宗教的方式呈现。

我们可以把它比作美国南北战争之后的3K党：强调绝对服从，推行人种阶级制，以高压恐怖手段来达到目的。

而末日之下无依无靠，没有精神寄托，对自己的生活不尽满意的一般民众，正是这种邪教最大的市场，也是必然的立足条件。

然而导致极权的往往只是狂热，当民众发现宗教并不能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之时，他们便会开始觉醒。

查尔斯不一定是一个无能的统治者，但光影会注定是一个失败的宗教政权。

冉冰：女性意识的觉醒

“我不是只鸟，也没有被关在笼中。我是自由的，我有自己的独立意志，下定决心走开。”

——《简·爱》

在女主角冉冰不长不短的尴尬戏份中，《简·爱》这本书成为了她人物形象最有力的象征。

冉冰第一次见到这本灯塔禁书，还是在某位牺牲女性猎荒者的私人物品之中。

与这本书一起被冉冰发现的还有这位女队员的日记，里面记述了她对另一位男性猎荒者的爱慕之情。

而在她的到这本日记后，冉冰就接到了前往“晨曦大厅”的指令。

根据“三大生存法则”，上民不得随意恋爱，为了保证遗传基因的优越性以及遗传性，性行为是由光影会主导的仪式之中，由被选定的二人“进行”的，且在这之后出生的婴儿将会被带离他的母亲的身边，统一抚养。

这是对女性自由择偶权，生育权，及教育权赤裸裸的侵犯：冉冰甚至都还未意识到自己对马克的感情，就要因为这可悲的制度向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献出自己的贞洁。

整个社会对女性自由恋爱的态度似乎倒退到了17~19世纪。

而刚好在那个时代下所诞生的《简·爱》，正好是鼓励女性独立思考，保持自尊的启蒙读物。

女性应该有权把握，并主导自己的爱情。

终于，冉冰为了爱情的自由，踏出了觉悟的第一步。

在她之前，并不是没有人反抗过这个制度。

马克的姐姐红寇，还有不知名的下民女子。

她们都为了自尊与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这一次，结局似乎任然悬而未定。

4068：小人物的身份认同

这个世界上，有人担任英雄，就有人担任龙套。

有一呼百应的大头领，也有在为每天生存而发愁的小人物。

下民4086便是他们中的一个典型。

他并没有什么值得歌颂的高尚品德，也没有什么鹤立鸡群的独特能力。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下民，冒着感染的风险，负责给猎荒者搬运物资，打打下手，拖拖后腿。

每天吃着最低贱的虫饼，甚至朋友弄到瓶酒就能高兴老半天。

然而他也有一个成为上民，过上更好生活的梦想。

成功驾驶重力体，让他的愿望变得无与伦比的强烈。

4086突然发现，他和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上民猎荒者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那为什么他还要受到如此非人的待遇？

而同样是这次使用重力体的经验，为他和他的同伴们惹来了杀身之祸。

经过查尔斯的威逼利诱，他没有选择，只能去谋害和他无怨无仇，甚至愿意把他当做真正的人看的马克队长。

4086是整个下民群体的写照。

被上民所歧视，被当做可消耗劳动力，在危险的环境下卖苦力，同时却又暗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只要稍加诱导，就可以冲破暴力设下的枷锁。

然而这股力量往往是被查尔斯之流所利用的，没有权势，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下民同样也是最好被控制的，稍加胁迫、诱惑，他们就会放弃抵抗。

然而，马克队长的“葛底斯堡演讲”让这个恒久不变的定式发生了变数。

马克成为了下民们的光，他许诺如果他当上了城主，所有人都将一视同仁。

所以如4068一样，下民们的内心都是纠结的。他们并不是不清楚自己和上民没有本质差别，但是长期以来的压迫已经让多数人变得精神衰弱，失去了反抗的骨气与勇气。

他们在迷茫：到底是跟随着马克队长的步伐，蒙受巨大的牺牲换取从未见闻过的平等，还是顺从于光影会，以保持下民的身份换来安稳？

下民对自身的认知，也正是灯塔上的各方势力想要，也应该要操纵的。

地面幸存者：相处的另一种方式

除了灯塔，在灵笼世界观中还有一支势力值得一提。

那就是所谓的“地面幸存者”。

在马克亲眼见识到他们之前，他们只活在灯塔的传说与记录之中。

在马克帅气的斩杀地下噬极兽之时，他们站在洞口，轻佻地观望着。

在猎荒者陷入绝境之时，他们一番操作，便引诱开了噬极兽。

他们能净化致命的毒气，能让巨大的噬极兽乖乖听命。

他们采取了与灯塔截然不同的方式来生存。

或者说，相比于自然对抗，他们选择与自然共生。

与大自然对抗，往往只会被大自然湮灭。

努力与大自然共存，反而能找出一条生路。

这也是这群地面幸存者的轻蔑：他们对灯塔冒险者徒劳无功的挣扎感到可笑。

他们是人类的过去，同时也会是人类的未来。

但他们会是解放“灵笼”的指路人吗？还是毁灭者？

让我们拭目以待。

结语

灵笼灵笼，灵魂的囚笼。

末世囚禁了人性，蒙蔽了良知。

也许怪物纵横地表，迷雾吞噬一切。

然而哪怕是在这个残破不堪的时代，人类所面临的最大的敌人，仍然是自己。

是堕落为躯壳？还是挣脱束缚灵魂的枷锁？

人体扭曲，碰撞，碎裂，被触手缠绕。

却仍然相拥，举起双手，将婴儿托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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