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西奔（4）－苦手西夏_风闻

鐵木真一生征戰不知多少回，也消滅了很多國家，那些國家都在鐵木真一兩次攻擊之後就走下歷史舞台，不是投降就是被滅。唯獨一個國家，跟他磨了二十多年，甚至磨到鐵木真死了之後才走下歷史舞台，這可以說是一歷史奇緣。這個國家就是這幾回談的西夏。

鐵木真數次進攻西夏，有史書說六次，有說五次或四次，無論哪一種說法，蒙古人攻下西夏，不是那麼容易，前後花了22年功夫（1205年首攻，1227年滅西夏）。西夏的當家也換了好幾次，最倒霉的當然是最後那一位李睍，投降之後整個家族被蒙古人屠殺。

鐵木真要用這種激烈手段對付一個投降過來的手下敗將，說明他對這個對手如何痛恨厭惡，因為實在太難纏。標題用上苦手兩字，是圍棋的術語，是指難纏的對手。党項人那柔韌特性，的確難纏。

鐵木真首攻西夏，是消滅了乃蠻的那一年，就是1205年。之前他滅韃靼，克列甚至乃蠻，都是草原遊牧部族，他們還沒有形成一個國家形態，沒有城牆保護，大家都是草原方式的騎兵機動對殺。進攻一個有城牆保護的固定目標，西夏可能是鐵木真的第一個考驗。

任何出征都要有藉口，否則就是我們說的出師無名。鐵木真多次跟人打架，勝多敗少，除了他的軍事才華就是他的政治智慧，如何鼓動手下替他賣命拼殺。所以他每一次出征的藉口都是非常冠冕堂皇，事實是否如他所說，誰會理會？

他找西夏開刷，動手的原因是他說西夏收留了桑昆。

桑昆是克列部頭領王罕的兒子，王罕曾經是鐵木真的義父，桑昆也算是鐵木真的義弟。王罕當年跟鐵木真結成義父義子，其中含義，就是日後鐵木真不要為難自己的兒子桑昆。後來王罕給兒子桑昆教唆，設計陷害鐵木真。鐵木真大難不死逃過一劫，之後反擊並一舉消滅王罕，之後更將他的克列部全吸收進蒙古部族中。王罕往西逃亡，在乃蠻被殺。桑昆往南逃亡，但不久就給他的僕人所殺，並將他的首級獻給鐵木真。鐵木真即時將桑昆的僕人處決。

鐵木真滅王罕是1203年。這些細節，《蒙古秘史》都有記載。但為了攻打西夏，桑昆復活一次又如何？

首次攻城，蒙古人就旗開得勝。這次首攻西夏，鐵木真當然在現場指揮，部下沒有讓他失望，蒙古人只在西夏逗留了一個月時間就挾帶戰利品回家。他為甚麼要找藉口首攻西夏，且在1207年1209年都反覆這樣做，但又不放重兵圍攻；他多番對西夏作輕掠式進攻，究竟有什麼用意？

對鐵木真言行有比較詳盡記錄的《蒙古秘史》，談西夏的部分不多，當然不會談鐵木真當時進攻西夏的意圖。

鐵木真這樣做，有很多不同猜測，蝦餃傾向于練兵論。就是鐵木真利用西夏來訓練他的草原騎兵，如何攻城殺敵。

鐵木真在協同王罕與金人破滅韃靼的時候，已經見識了金人的特點與奢華。因為他與王罕在協助金人消滅韃靼之後，受到金人賞賜與冊封。王罕的名稱，也是那個時候開始，因為當時是由一位姓王的金朝官員冊封，或傳達金朝皇帝的意旨。

鐵木真那次戰勝之後得到很多金朝的獎賞，有些賞賜物品更是他一生從來沒有見過，讓他了解到草原世界之外原來那麼多姿彩，物質豐富的程度，不是普通草原牧民能猜想。會否因而改變了他的世界觀，燃起他征服花花世界的欲望？任何史書都沒有談，但我們可以猜。

也是這一年（1202）之後，鐵木真在草原稱霸的決心更強，消滅對手的速度更快。三年之後，他已經將草原上所有對手打敗，並在1206年建國。

要搶金人的錢財就要超越保護金人的城牆，要稱霸世界就要解決怎樣攻破城牆這難關。對於習慣在開闊空間拼殺的草原民族，這是非常大的考驗。

如果我們從這個角度考量，表面上是鐵木真對西夏人沒有辦法，所以久攻不下。其實鐵木真也不求有成，不想一次消滅這個党項人的國家，他在利用西夏來訓練他的部隊如何攻城。

鐵木真跟西夏的關係，可以說是貓跟鼠。貓明明可以一下子吃掉老鼠，但牠偏偏不這樣做，牠要通過老鼠的求生掙扎來學習更好的攻擊方法。當貓覺得老鼠再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一口吃掉。西夏這頭老鼠，確曾給鐵木真這頭老貓挺多麻煩與學習機會，因為老鼠的求生意志非常強。

西夏的首府曰中興府，名字來源跟蒙古人有關。1205年蒙古人大肆破壞之後撤離，西夏皇帝李安全將興慶府改名中興府，意思是要氣象一新，國家中興。為了求存他們也滿足蒙古人的要求，破財擋災。不但送錢送馬，甚至送人，作為蒙古人的人質。

就算怎樣順應，對方都會找藉口，因為鐵木真對西夏的真正目的是練兵，不在乎那些錢或馬，鐵木真也收了不知多少個人質，不在乎西夏會否表示歸順按時送過來。所以之後數年，鐵木真都出現在西夏城牆之下。

之後蒙古人要到1217年才再次出現，那個時候是鐵木真的手下大將木華黎。鐵木真再來西夏是他西征回來，教訓西夏人反覆，不答應支持鐵木真西征計劃，那是1224年。但他很快就結束西夏行程，因為他有更麻煩的事情要處理，就是大兒子术赤“出走”。鐵木真西征，指派术赤攻打俄羅斯地區，並將那地盤賞賜給他。他去了之後就不回來。有關他們家族的問題糾紛，後文再談。

1224年鐵木真要教訓西夏，甚至到最後來要採取屠城手段，不留一個西夏人，相信是對西夏人反覆性格極度厭惡。上回談到西夏人知道蒙古人遠征花剌子模，感覺機會來，所以翻臉不認賬，不給蒙古人支持，這已經非常討厭。更讓鐵木真不能忍受的是西夏在蒙古大軍全力西征的時候，他們派出使者到蒙古人的大後方，遊說那些曾經被蒙古人征服的不同部落，組成一個反蒙古同盟。党項人的工作肯定是白費，但這樣的消息給鐵木真知道，他的反應不用多說吧？

1226年鐵木真擺平家中事情，再往西夏。那年冬天他墮馬受傷舊患復發，跟隨他的妃子也遂（見上集第七回）即時召集王子商議，可否將攻打西夏的時間延後。大家同意，鐵木真也沒辦法。後來傷患復發嚴重，他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臨死之前他吩咐，接納西夏人投降的計劃不改變。他的死訊不能公開，因為他清楚西夏人反覆的性格，知道他們肯定會再次反悔。所以，在接納他們投降之後，一個不留。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