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傳人（7）－變更_风闻

歷史發展，有成功有失敗，個人的因素固然相當重要，但畢竟個人力量有限。成就一番事業需要很多人在後面支持你，如何動員群眾站在你那一邊，更是一個歷史人物成功與失敗的分野。個人因素在此有時會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例如個人魅力，因為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支持你。

這些利用與活動群眾的工作，或者就是我們後期說的政治手腕。

鐵木真三十歲不到就當了蒙古人的領袖－可汗，也開始有自己的中央辦公室，就是汗廷。這個中央辦公室，當然需要很多人工作。之前說過，草原一切以親屬血緣為紐帶，打仗如是，指派工作如是。鐵木真的工作團隊，打破草原傳統，不再以親緣為標準，而是看他們的能力與更重要的忠心程度。

之前文章談到的博爾术，當初幫助鐵木真追回失馬，之後一直跟鐵木真出生入死，他是多年來鐵木真的私人助理，是汗廷最高職位。

除了用人唯忠，他對傳統蒙古汗廷也做了根本變化，就是成立飲膳官與護衛隊。這兩工作團隊對可汗的安全非常重要。

鐵木真的父親也速該是中毒身亡，所以鐵木真對食物安全特別關注。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有天大本事，如果食物中毒，一切都結束。廚師一定要非常可靠。蒙古人的食糧，主要是牛羊牲畜。飲膳官就是在平時放牧，保證食物來源健康。因為他們要放牧牛羊，也是携帶武器，順理成章，他們兼任汗廷保衛工作。

因為護衛隊是關乎可汗的切身安危，要絕對信賴，所以這工作還是交給自己弟弟合撒兒。最初的汗廷護衛隊（有150戰士：白天70人，晚上80人）就這樣成型。

草原做法，擊敗對方將對方俘虜，之後就變成你的奴隸。這等做法，不但在八百年前的蒙古草原，就是在兩千年前的歐洲也是一樣。鐵木真一改傳統做法，就是將那些戰俘放歸自由，戰敗者跟勝利者平起平坐。在下一回，蝦餃會談這樣做法如何吸引更多忠誠部下為他賣命。

最讓人稱奇，也是應用今天語言來說，最高政治智慧的做法，就是不斷收養戰敗族群的孤兒。昔日做法，為了斬草除根免除後患，對敵人的小孩是格殺不留。鐵木真的做法，只是殺清對方的戰士，因為是潛在威脅，小孩一概保留。留下來那麼多的小孩怎麼辦？就鼓勵族人收養，將這些小孩徹底溶入新的族群中，也讓這些小孩日後變作蒙古戰士。

為了鼓勵他人，他自己更起帶頭作用。他的母親訶額倫就幫鐵木真收養了後期是鐵木真兄弟的異族孤兒。這些鐵木真的兄弟，日後都替他攻城殺敵，幫他建立更大的事業。鐵木真這些異族兄弟，都是來自不同草原部落，有些更被鐵木真徹底消滅掉。

這樣的政治訊息非常清楚，草原新生活、新秩序、新族群，一切從鐵木真開始。

除了收養，他更通過聯婚來吸收其他部落到他的新族群中。當時草原上最大的族群韃靼，整個給鐵木真滅了。蒙古族跟韃靼的世仇，總算由鐵木真了斷。面對數千被俘之眾，如何處置，總不能全殺。結果他通過忽里台決定，凡是身高超過制輪楔（制住獸力車車輪的部件）都殺。剩下的都讓族人收養。更鼓勵族人跟那些剩下來的韃靼女性通婚。他更一下子娶了韃靼貴族也速干（Yesugen）及她的姊姊也遂（Yesui）為妻。

通過這樣的做法，鐵木真將龐大的韃靼族吸進蒙古族中，日後替鐵木真效力的人不少都是韃靼族的菁英。由於當時韃靼的名聲比蒙古響亮得多，那時的人就開始將蒙古與韃靼等同起來。這樣做法，一直維持到現在。也可以說鐵木真的民族溶合工作，做得相當成功。

草原決鬥，殺敗對方，之後就是勝利方瘋狂地搶奪戰利品。往往戰勝方會因為相互搶奪戰利品而再大打出手。這些在草原流行過千年的做法，到了鐵木真之後就徹底改變。鐵木真的汗廷宣布，所有戰利品都要即時上繳，也是一切全歸鐵木真，之後他會根據情況再分發給相關戰士。

這樣的變更有兩重大意義。首先戰士之間因為搶奪戰利品而結的仇怨會避免，更利戰士之間的團結。另一深層意義，就是突出鐵木真的無上地位，所有戰利品都屬於他，戰士之後再從他手上領回自己辛苦搶回來的東西。戰士對他的忠誠度與依賴度，只會不斷增加。

鐵木真改變草原千多年的做法，統一所有戰利品發放，而草原戰士也甘於接受，除了鐵木真的魅力，行政團隊的幹練，還有一個重大因素，就是從鐵木真開始，他及汗廷會照顧那些戰士的遺孀與孤兒。

鐵木真的爸爸也速該是泰亦赤兀惕族的戰士，多年為族人拼殺。但父親給毒殺，族人不但不照顧這個昔日戰士家庭，甚至將孤兒寡婦掃地出門。這段經歷，影響了鐵木真一生。所以他要改變這些草原陋習。這些改變，讓部落裏窮困的人民更支持他，更為他賣命。

鐵木真對草原傳統做了很大變更，但最大變更，莫如他將草原民族徹底軍事組織化。也是這樣的變更，讓蒙古鐵騎可以日後飲馬多瑙河。

之前草原是以親緣為紐帶，經過多番滅族殺戮之後，這些親緣紐帶已經不復存在。如果再讓它在新的族群中起作用，只會帶來新族群之間的仇恨，因為你的鄰居可能就是殺你昔日部落的人。

此外，昔日部落交戰，以貴族帶領，跟著不少隨從，就這樣跟人家拼殺。這樣的各自為戰做法，完全靠肌肉靠騎功靠射藝，亦是非常靠個人。同時很多與貴族無緣的戰士，沒法發揮他們的戰鬥能量。

為了要建立一個新族群，融合不同部落的人，鐵木真首先將他的部隊從新編制。他將十人做一小單元，讓他們互相照應，共同訓練，同生共死。由一十夫長當頭，史上稱為十戶制（Arban）。十個十戶，就是百戶（Jagun），之後千戶（Mingan）及萬戶（Tumen）。各戶長由戶際間相互選出。萬夫長則由鐵木真指派委任。這不單是他的軍制，也是整個蒙古的族群編制或戶籍制度。通過這樣新的戶籍制度，鐵木真將不同地域，不同宗親，不同種族的人溶在一塊，統統都變成蒙古族，為了蒙古的目標效力。

這樣的兵制，之前戰鬥中經常出現的逃兵或見死不救等戰場現象就不再出現。之前各自族群為自己利益而戰，現在都為了蒙古人的整體利益而戰。

新的編制，是將整個蒙古族變作一支相當機動的軍隊，全民皆兵，每個族人也是軍隊的一部分。部落成員，不分男女，都要履行相當的公務工作，例如當兵，或從事為集體的勞動工作。每一成員，都為新族群出力，都為新族群驕傲。

有變更就有進步，鐵木真就是通過一系列變更方案，讓他更強大，讓更多人投入他的隊伍當中。

下回蝦餃會講他如何收編一些重要助手的過程。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