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青年导演们面对市场时在想什么？ | 北影节现场_风闻

作者 / 念北

时至今日，青年导演已经成长为中国电影不可忽视的一股新势力。

在2019年的国产电影市场上，票房破10亿的影片中，包括《哪吒之魔童降世》等6部作品都出自青年导演之手，另一边，《过春天》《平原上的夏洛克》等影片也获得了影迷们极高的口碑认可。

而今年，在经历疫情之后的重新调整，如复工之后第一批上映的《第一次的离别》《抵达之谜》、转战视频平台的《春江水暖》《无名狂》等影片，将又一批新导演推入市场。

当然，如同各影片在进入市场之后所获得的不同反馈，青年导演们在新时期的环境之下拥有着更多新的机遇，但也面临着更大的挑战。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举办的「新时代中国电影的新征程」国际电影学术论坛上，围绕着“青年创作者与类型探索”、“青年创作者与艺术表达”两个议题，业内青年电影人们齐聚一堂，共同分享他们的创作历程，以及对于当下电影市场的看法和期望。

类型探索与艺术表达的模糊边界

一直以来，「商业」和「艺术」总是会被放置于对立的两面，但其实，若放置于电影市场上，很难将这两种电影完全分开。客观来看，如果是完全摈弃了艺术表达的那些商业电影，不啻为「圈钱之作」，而即便是标榜艺术性的影片，又有哪一部完全不具备商业类型元素？

因而，何为商业性的类型电影，何为具有探索性的艺术电影，两者边界的模糊性，在与会嘉宾们的探讨中也成了一大论述点。

▲论坛嘉宾合影

一方面，「类型电影」这个说法其实是好莱坞工业化体系下发展而来的创作规律总结，从而诞生了诸如西部片、犯罪片、喜剧片、侦探片等多种不同类型的影片，但在国内，鉴于电影市场发展的阶段性不同，如导演李霄峰（代表作《灰烬重生》）所言，“可能面对着一个如何和我们自己的土壤嫁接的问题。”

这样的说法也得到了王冉、赵霁等导演的认同。以动画为例，在导演赵霁（代表作《白蛇：缘起》）看来，“动画并不是一个类型，而是一种表现形式、表现手法。”因而，他认为，“我们在逐渐工业化的过程中，应该探索的是在类型框架下，如何讲好类型故事的手法。”

另一方面，即便是一些艺术表达很强烈的影片，比如在大众视野里会被归类为「文艺片」的影片，其实也有类型元素。

▲导演韩杰

韩杰（代表作《hello！树先生》）说起他的的第一部长片电影的创作，就是用类型化的元素在讲，“那时候特别自觉，因为本身学习电影，就会用类型的元素和框架来创作一部电影，但是我也确实是在原创性、艺术性的探索上花了很大的功夫，想让电影除了好看之外，还是要有独特的视角和独特的内涵。”如其所说，「一个类型片可能是一个作者电影，可能在艺术上非常有探索性，往往这两点是交融在一起的。」

而在霍猛（代表作《过昭关》）看来，“电影理论总是滞后于创作的，我们在创作的同时不会考虑那么多。”因而，他觉得，创作者最重要的是考虑自己想表达的东西是什么，“比如说霄峰导演的《灰烬重生》，一定有很强的作者属性。”

白雪（代表作《过春天》）则认为电影是用来跟大家交流感受的途径或者工具，这其中的区别大概在于，“很多的商业电影，是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文艺片其实是看到了一些人性上的困境，提出问题，但可能是没有答案的。”但她也同时提到了这两者之间界限的模糊性，所以说，“还是得看创作者的出发点和起点在哪里。”

内容创作：遵循规律、用脚丈量生活

当然，不管是创作类型电影，还是在文艺片的探索上，对于电影导演们而言，都需要找到一套属于自己的创作方式。

也正因此，可以看到，在目前的国产电影市场上，有着各种不同风格、呈现出不同气质的影片，这里面无疑都带有导演的个人烙印，或是惯用的视听语言技法，或是在剧作内容上的隐喻和表达。

这背后所关系到的也是每个导演的创作方法论。如董润年（代表作《被光抓走的人》）所言，类型电影的形成得益于多年来和观众之间所形成的一种契约，因此，“重要的是怎么调动观众的情绪，怎么在观影过程中让观众达到我们想要让他达到的一种心理上的情绪。”在这之外，必须要正视和尊重基本的创作规律。

▲导演董润年

而李霄峰则直言，自己是到了第三部作品的创作时，才意识到是在拍和类型有关的电影。对他来说，最吸引他的是这些人物自身的情感、自身的魅力到底在哪儿，“我每次接收到一个题材，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打动我了，至于是什么东西打动我，是得去寻找的，这就是创作的过程。”

同样的，赵霁在谈到他创作动画片之时，首先考虑的也是这个故事、想法哪里打动了他，「特别有感触、有共鸣的，是我们做任何东西的基础。」此外，动画片需要呈现的是一些富有想象力的东西。

王冉则言简意赅地用其摄影系朋友的话来形容电影创作的两大方式，其一，呈现一个谁都没有听过的、非常好的精彩故事。其二，则是一个寻常的故事，用不同寻常的手法去呈现出来。

▲导演王冉

而李治廷作为一名青年演员，曾经出演了《岁月神偷》《奇门遁甲》《爵迹》等各种不同类型的影片，在他眼中，电影是导演的艺术，演员在创出角色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配合导演，“尤其是当演员和导演的语言在同一个频道的时候，这个作品就会特别好。”

不过，导演们在创作过程中除了遵循某些规律和范式之外，同样重要的是从现实中寻找灵感。从《找到你》《无名之辈》到《我不是药神》等片，也可以看到，近年来现实主义题材的影片在电影市场上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在今年疫情期间，日本导演竹内亮拍摄的《好久不见，武汉》就引起了很大反响。在他看来，不了解现实生活，是拍不出来让人感动的故事。中文很好的他，还解读了“脚本”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用走路来了解生活」，剧本的创作就源于此。

▲导演白雪

白雪深谙此理。她坦言，自己的创作灵感来源于身边的生活，在生活中去寻找到最感兴趣的人物。此前为了筹备影片《过春天》，她在两年期间一直断断续续地做一些社会调查工作，“有点像是在用我的眼睛拍一个纪录片。”

鹏飞导演同样如此，为了拍摄留守儿童题材的影片《米花之味》，特地去了中缅边境待了一年，住在山里边跟孩子们接触，如其所说，“只有用自己眼睛真正去看，真正去感受，才能写出好的故事。

市场在向前发展 观众培养还需要时间

当下的国产电影市场，虽然历经疫情重创，但是如《八佰》等国产影片在对上座率仍有严格要求的现状之下，依然表现出了强劲的票房实力，也让我们对国产电市场有了更多的期待。

而在此之前，如动画片《哪吒之魔童降世》，科幻题材的影片《流浪地球》，或是像《我不是药神》《少年的你》等影片都在市场上取得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无疑让我们看到了中国电影更多的可能性。

也正因此，在谈及当下青年导演们所遇到的市场处境之时，青年导演们大多都是普遍乐观的态度，如王冉直言，「过去两年来优秀作品的涌现，是特别好的发展趋势」。

赵霁和演员李治廷则提到了观众的包容性问题，用李治廷的话来形容，现在是一个包容性很强，观众们的胃口又很大的时代。而这无疑是有利于国产电影市场的长远发展。

当然，从现阶段来看，国产电影市场依然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如董润年所说的，一方面，目前市场上的国产类型电影不够多、也不够丰富；同时，很容易出现在某一阶段，一两种类型电影很集中的情形。

另一方面，就是头部影片的票房占比过大，“可能票房前十名的电影，就把全年票房80%多、90%都已经占据掉了。”在他看来，如果不同类型、不同体量的片子，能在一定范围内有钱挣、能够回本，由此支撑起一个类型电影的良性循环，那么才能让更多好电影出现。

▲导演鹏飞

就如同，当下的国产电影市场上，虽然能够看到一些影片成为黑马，逆势而上，获得不错的票房成绩，但是也有一些影片，由于受众的局限性等种种元素，市场回报不尽如人意。霍猛就直言，从某种程度上，市场依然不太待见艺术电影。

不过，这背后也跟观众的培养有很大关系。白雪就提到了一个亲身经历，即《过春天》在大阪电影节放映的时候，来的很多观众都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奶奶，如其所说，“观众的培养是需要时间的。”

而当下，国产电影市场正是通过一个又一个不同类型的电影，让大家把这个观影的习惯和思路打开。在白雪看来，「电影市场肯定会趋向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只是需要时间。」

的确如此。在过去的这两年，我们看到了电影市场冲破600亿的努力，也看到了单部影片破50亿的高峰，即便是在过去的大半年，电影市场处于看不到希望的低谷，所有热爱电影的创作者们依然没有放弃。想来，只要有导演们的继续探索，有更多好的作品出现，国产电影市场就会进入一个更加蓬勃灿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