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城邦如何成为帝国主义的策源地——希腊文化考据说(三十四)_风闻
盘楚-2020-08-29 15:45

一、“做”比“说”更通透
威廉·弗格森在《希腊帝国主义》中这样定义帝国主义:
帝国是因一个国家对其它国家进行统治而形成的一种国家。就此而论,统治民族更愿意采用什么样的政体无关紧要。【引文一】
的确,哪怕这个帝国宣称自己是世界上最民主的国家,也改变不了其帝国主义性质。
二、帝国主义思维的家底
宣称自己有较高的统治能力……“承担起白人的负担”是古代“走向世界,将福音传给世上万民”这一信条的近代版本。【引文二】
文中的“古代”是“福音”(基督教)产生以来的过往,而更远古时期——古希腊时期的思想和社会实践表现(根源)更值得探究。
但,这并不能全然责难帝国主义发起者。
这种假设的道德、政治优越感让人愤怒,公开承认强者的权力则更易接受。【引文三】
假设的道德——“白人的责任”、“福音传播”等,政治优越感——“较高的统治能力”等,是有一群“承认强者权力”的人为虎作伥来托底的。
三、帝国主义的典型样例
一个民族或者专制君主获得和维持帝国的政策,我们称之为帝国主义。当然,这个词是罗马人的遗产……在世界历史上,随着罗马的胜利,帝国主义也比在那之前或者其后更接近于达到其合乎逻辑的终点。【引文四】
注意引文四中的“那之前”。既然罗马是古代帝国主义模式的巅峰,毫无悬念,“那之前”不就是古希腊吗。
古代两个最强大、最狂热的帝国主义者——亚历山大大帝和朱利亚斯·凯撒,都企图把整个有人类居住的世界囊括在他们的疆域之内。……罗马是希腊人的继承者。【引文五】
四、古希腊大历史
城邦公元前6世纪就已经布满大地。【引文六】
没有任何一个城市是如此之大,以致看不到乡村,只要走几分钟,……就能摆脱雅典的喧嚣和混乱。【引文七】
外在的“小”与“多”说明不了问题,问题是:(普通民众)
他们所热爱的国家不是全希腊,而仅仅是某一城邦的领土。【引文八】
贵族否认有共同的祖先,认为自己是某一特定神灵或者半神的后代。【引文九】
希腊人的城邦制度和政治给希腊种族所造成的离心倾向。【引文十】
用什么来消减这种“离心倾向”:
斯巴达和雅典必须在一个小范围内推行帝国主义政策,……追溯希腊国家形态的发展,这些形态笼罩、规避者帝国主义,但最终证明了帝国主义的正当性。【引文十一】
五、滚犊子的希腊城邦
(雅典和斯巴达)它们本身就是城邦,而且它们对下述信仰的坚信程度不亚于任何其它城邦:不得不屈服于另一城邦的统治者或者某一外族主人的意志,乃降临到它们头上的最大耻辱。因此,有什么理由让城邦推行帝国主义政策?【引文十二】
城邦与帝国主义有瓜葛?,一个小(分散),一个大,谁都会问一个“为什么”。
同时期“领土”认同感的大国,其自秩序动因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城市不是自由和文化之母,而领土国家成了乳母,……例如,埃及规划尼罗河泛滥的需要。【引文十三】
回头看希腊城邦,即便它们“对所有帝国主义企图如此仇恨”,也不难看出,这种“仇恨”是城邦的特点(外在表现),而并不能视作为(内在)“成长的基因”。
雅典公民权局限于由雅典父母合法婚姻所生育的子女。希腊每个城市都从其久远的部落传统中继承了强烈的血缘关系和情感。与此相较,种族统一的情感微弱而淡薄。【引文十四】
“血缘关系”的认同并非是致命的,比如中华传统中的血缘观。《希腊帝国主义》作者没有看到的是:
1.城邦公民权仅限30~50岁的男性人士拥有,而且“公民权”近似“就业权”。仔细读读亚里斯多德的《雅典政制》便知。
2.城邦内,“人民已经成为控制国事的主人”就是将卫星城市出身的执政者赶下台,这里的“人民”仅仅包含核心城市的“公民”。
【希腊文化考据说(三十一)中有详细引文】
城邦内聚力都十分淡薄,更何况远方的城邦。
加之,公元前8~前5世纪的“殖民运动”中,由“逃荒”逐渐演化为“武装侵占”,是以拆散家庭为开端。所谓“强烈的血缘关系和情感”也耗散殆尽。【希腊文化考据说(十九)有详细引文】
六、城邦如何与帝国主义接轨
斯巴达人在公元前405年打垮了雅典帝国……它的法律地位完全取决于它与同盟中每个城邦所签订的同盟条约【引文十五】
毫无悬念,一些人一定据此要大谈“法律的起源”、“国际关系典范”。但《希腊帝国主义》作者并不如人所愿,画风说变就变。
它常常依靠暴力在条约中处于首位,而且在此后以条约根本没有规定的方式,既干涉伯罗奔尼撒,也干涉其它希腊盟友的地方事务。【引文十六】
“暴力”的不断投入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暴力”是一类国家保持霸权的“本钱”。
可是,无论它的行为事实上多么大胆,只要干涉达到了目的,就永远不会受到正式的谴责。它的目的是在同盟城市中建立贵族政治,开始是反对僭主政治,后来是反对民主政治。【引文十七】
最终,斯巴达人到处建立寡头政治【引文十八】。
这哪里是古希腊史,活脱一部美国史。
七、强权下的国内国际秩序
清算斯巴达人的同时,清算雅典人也是必须的。
(雅典人和斯巴达人)都使用似是而非的名词,一派公开宣称支持多数人法律面前的平等,另一派主张贵族拥有智慧,表面上他们都宣称忠诚与公共利益,骨子里则是他们自己的奖赏。他们利用一切手段相互攻击,犯下了最可怕的罪行。【引文十九】
无独有偶,美国的两党政治照葫芦画瓢,高仿真运作。
对斯巴达或者雅典的依附,是他们的任何盟友都不愿意的,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雅典否认它们有退盟之权。【引文二十】
坏事单干风险度极高,对盟友不来点压力是不行的,正所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八、反对帝国主义暴行的历史使命
古典时代不过是希腊花儿般的青年时代,而它强有力的成熟时期——它被罗马打断——是在马其顿时代的到来的。【引文二十一】
“帝国主义正当性”被证明“成功”也是一种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引文十一中提及“证明了帝国主义的正当性”的过程,也是启发后世发现发掘帝国主义价值的过程,为严谨学者们认清帝国主义起源及本质研究提供了绝好的素材。
在修昔底德的叙述中,克列昂和其他人抛弃了对雅典帝国形式上正当性的论述,揭露出赤裸裸的事实:帝国实际上是暴政,一种没有道德许可而行使的主权,一个有自尊的民族的神圣职责就是推翻它。【引文二十二】
《希腊帝国主义》的作者威廉·弗格森引用“修昔底德的叙述”,而“修昔底德的叙述”又认可“克列昂和其他人”的观点,看来,“反帝国主义”传承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