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话一下:日企撤资?中国“药丸”?打爆谣言!_风闻
王骁Albert-国际关系观察者2020-08-01 10:01
大家好,我是王骁。中美贸易战来回打了好几年了,这段期间,川普拉着几个好盟友,动不动就喊要企业从中国撤资。这不,最近有个新闻引起了大家注意,日本经产省决定掏出一笔钱,让日本企业去东南亚建厂投资。传回国内,被一些有心之人解读成了“日企撤离中国,中国药丸”什么的,其实呀,这根本就不是事儿。本期骁话一下,我们就聊聊为什么“日企跑路”不用慌。
谈到日企,就不得不说说它参与建设中国改开的历史。改开后引进的外资,日本算是先吃螃蟹的,日本投资中国最早,金额最多,长期占到中国总额的一半,名字叫官方开发援助,ODA。80年代是日本巅峰,为了重新整合东亚,日本宣传“雁型模式”,自己当雁头,出研发和技术,亚洲四小龙当翅膀,发展技术密集制造业,最后是东盟和中国当燕尾,出人出市场,承接劳动密集产业。ODA是个系统的投资方案,包括无偿资金援助,技术合作,还有日元贷款。这些钱在中国,主要投到“铁公基”领域,比如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武汉长江二桥,这些日本出了贷款。公益性质的比如北京“中日友好医院”,就是日本援建的。
这些贷款不是白给的,都是要还的,而且往往有附加条件,比如购买日方商品,等于从日本政府左手递给了日企右手。但改开初期,有比没有强,这些钱缓解了改开初期的资金紧张。2018年,ODA计划持续40年后结束,外交部表示,"日本对华官方资金合作,在改开放和经济建设中发挥了积极作用,日本也从中获得了实在的利益。"这是很客观的定性,意思是中日双赢。
日企对中国经济的共享,大家有目共睹。我们父母辈很熟悉日本电器,像日立、松下;上海遍布罗森和全家便利店,其实也来自日本; 还有广州本田和丰田,也是广汽和日方合资。截至19年底,日本在华投资累计超1100亿美元,按汇率算大约7700亿人民币。外资国别排名第一。日企在国内往往既有政策扶植,又有社会地位,靠着“雁型模式”,日企在中国赚的盆满钵满。单是大连,日企就超过1500家,在上海居住的日本人一度超过10万人。
2019年在华日企2.3万家,占所有外企百分之八,直接间接创造了超千万就业。结果最近,不知道从哪传来个消息,说什么“日本要撤资了,世界要去中国化了”,整的大家人心惶惶。我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日本疯了吗?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我发动我们的文明办公室搞调查,发现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真相是什么呢?我给大家盘盘:日企中小居多,通常产品单一,应急库存不多,遭遇变故往往没有替代方案,会蒙受巨大损失。
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中国大规模封城,在华日企跟着停工,产业供应链中断。今年年初,因为中国配件供应中断,日产在九州的好几个工厂,差点全部停产。日产都尚且如此,更别说中小企业了。对此,日本产经省出台政策,拿钱资助海外日企,提高风险承受力。拿出235亿日元支援海外,让日企建新厂;再拿出2200亿日元,在国内建厂。
第一波申请在日本建厂的,有57家企业,产经省花了574亿日元,约合38亿人民币。本着新闻操守,《骁话》查证了日媒和产经省政策,发现17家属于制造业,汽车配件、农药、肥料、羽毛被,剩下的全都是医疗用品:体温计、防护服、口罩、核酸试剂。一看就懂,医疗企业为什么回日本。疫情爆发初期,日本国内医疗耗材断供吃了亏,夏普把三重县的液晶屏厂紧急改成口罩厂,这才缓解了燃眉之急。之后痛定思痛,正式建口罩厂,属于亡羊补牢。当今中国生产的口罩、防护服、试剂,岂止是多,甚至都有点“产能过剩”了。几个企业在日本建医疗物资厂,对中国没什么影响。但对日本意义就不同了。
但这个中国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查遍了产经省所有政策、说明文件和注意事项,没有一处提到中国。但唯恐天下不乱的互联网营销号急了,断章取义成“日企大规模撤离中国”。紧接着炸出了不少反思怪,喊什么“疫情打击中日关系”,“日企加速逃离中国” ,仿佛你在教我怎么做事,给爷整乐了!人家产经省从到到尾,说的都是“供应链多元化”,供应链单一的小企业。想建新厂都能申请。在东南亚、日本也是建,在中国也是建,都能拿补贴,和某个特定的国家没有关系,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撤离”。如今新冠爆发半年多,中国向全世界展现了,什么叫真正的“风险管控”:不到两个月,全面复工复产。反观东南亚,被西方经济学家吹捧成“新兴市场”,动不动就来个“取代中国”,结果疫情一爆发,全部成了重灾区,工厂停工到现在都没好。日本国内的疫情管控也翻了车,连检查都不敢做,疫情反反复复爆发,工人都不敢上班。
怪不得这次产经省出台政策,只有寥寥几家响应,绝大多数是医疗物资厂。规模也不大,毕竟人家只是想要个Plan B,根本不是要从中国撤资。不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人之常情。我是有个建议,那些在东南亚,因为疫情无法开工的日企们,可以趁此机会申请个补贴,到中国的大西部建厂,岂不美哉?严格来说,日企逃离中国就是假新闻,那么疫情以来半年多,在华外资如何了?2020年1月,全国新设外资企业3485家,实际使用外资875亿人民币,约合120亿美元。高新产业实际使用外资增速达到近三成,高技术服务业增长了百分之45,医疗器械制造业吸收外资翻番。4月中国基本控制住疫情蔓延,开始复产复工。当月全国实际使用外资703亿人民币,同比增长百分之11.8。去年1-10月数据显示,对华投资前十国家合计投入1058亿美元,其中日本投资33.3亿美元。今年1月日本投资同比增长了百分之50。对,其实日本投资还增加了。
去年一整年,大连的扇贝都跑路好几轮了,但日企不但没跑,还又进来了60家,占大连新进外资的四分之一。事实就是:日本企业对华投资一直稳中有加,而日本在华企业的数量也始终很稳定。2019年,在华日企有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五家,今年变成一万三千六百四十六家;减少了三十九家而已,属于正常的浮动。但光是这样,就有一群媒体在带节奏,大喊“日资撤离,中国药丸”了。主要变化在哪里呢?我们仔细看看,变动主要在制造业和服务业上,制造业减少了136家,主要集中在低端制造业,服务业增加了144家。
资本都是逐利的,产业附加值低的产业,因为人力成本上涨,不赚钱了,就要搬到东南亚;但中国市场不能丢,服务业赚钱,所以马上补上。这是商业行为,和意识形态没半毛钱关系。接着说说金融业。2020年4月1日是改开史的里程碑,中国金融市场正式开放。之前海外金融机构控股不能高于五成,但现在国外券商、保险、期货以及信用评级机构,都可以在中国开全资公司,百分百收购理论上也OK。国际资本是逐利的,不看好中国经济前景,谁会来?这个甜头,美国资本早就食髓知味了。美国银行是建行战略投资者,2008年5月大量增持股份,占股比百分之8.19,买入价两块四毛二,当天港股收盘六块七,一天赚了226亿人民币,2013年套现所有建行股,到手93亿人民币。
有钱大家都想赚,没理由只让美国吃肉,全球投资者都盯着中国金融市场这块香饽饽。日本也不例外,2015年日本对华金融投资304件,到2019年上升到了379件,谁会舍得“撤离”。野村证券是日本最大券商之一,2019年三月底获批在中国成立控股公司。8月底野村东方国际证券有限公司成立,注册资本为20亿人民币,野村占股百分之51。那些说日资外逃的营销号,肯定不知道这些消息。这两年中日关系解冻,合作加深,中行和三菱日联银行同是日本人民币结算行,合力推进人民币国际化。
外企入华,肯定会冲击中国企业,但有竞争才有发展,竞争力低不能怪倒逼。消费者选择更多了,得到的服务更好。改革开放40年顾名思义,对外开放,发展经济,这是大势所趋。有人说,日企撤离对宏观经济没影响,也对就业有影响。企业撤出后,就业怎么办?这话就挺逗的,慌什么?先不说目前归国日企会影响多少中国人就业。前面说了,归国日企除了医疗器械,就是部件制造,都不是劳动密集型企业,熟练工是抢手人才,就业市场急需。不要小看工人经验的影响,比如生产口罩需要熔喷布,得靠天吃饭,温湿都能对产品和机器有很大的影响。疫情期间,能调试熔喷机的工人,千金难求。组机器都需要不少钱,调试一次机器,收入能达到十二万以上。你坐在屏幕前担心他们没工作?你有工作吗?
中日商会2019年发布了《中国经济与日本企业白皮书》,调查了8765家日资企业,十分有代表性。发现2015年开始,有意扩大在华业务的日企比例飙升,近一半日企有意在未来1-2年内扩大生产。改开40年,中国经济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外贸经济已经逐渐转变为内需经济,消费的经济占比已经超过6成,国民消费增长迅猛。1980年日本人均收入是中国50倍,2019年缩小到四倍。日企来中国,曾经为的是低成本,现在为的是大市场。前面提到的丰田本田,2019年中国营收超3000亿。中国已经是全球最大汽车市场,2019年销量2576万辆。市场如此巨大,谈日企撤离本身就是伪命题。而且汽车产业链复杂,撤离非常困难。比如丰田中国,上下游配套企业高达539家,丰田合成、日本电装这些都是,每家企业平均员工超600人。想把这些企业搬到东南亚国家,至少要有三万熟练产业工人,其次还需要产业配套基础设施,良好的水电路网。
“日本贸易振兴机构”统计,对华制造业投资里。汽车制造相关涨势惊人,直接增加了2284亿日元,都快比去年翻一番了。而产业链相对简单,在中国没有竞争优势的则下降较多。“化工、医药”下降了555亿,机械部件下降了771亿。这说明我国产业升级,工业体系日益优化,淘汰落后产能,发展先进产能,核心产业进来,边缘产业出去。在某些媒体嘴里却能“喜事丧办”,匪夷所思。
日本零售业在华减少了四分之一,大概是988亿日元。但是细分一下看,缩减的主要是线上零售业,近年来受到淘宝、拼多多的冲击,肯定竞争不过。另一方面,日资线下零售业还在扩大规模,罗森便利店还在加深本土化,开放加盟。为了深入县级市,罗森还和地方企业合作,获取最佳店铺位置。从17年到现在,罗森店铺数直接翻一番,从1000家到2000家。大家知道,日本的线上零售,就算在本国都不怎么样,更别说在中国竞争了。而日本做的好的是线下零售,有去过日本的同学都知道,走到哪里都有便利店、商店街,体系也很完善。到中国来发展强势,但又受到了本土便利店的竞争,是市场的优胜劣汰,和“意识形态”没有一点关系。市场体系是资金,劳动力,供应链等等的总和。如果只看成本,东南亚国家人工厂房价格的确不高,但是不少从中国搬到越南的企业又回国了。因为他们当时搬离中国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东南亚的工人效率奇差。这些只是低端制造业的例子,在高度机械化生产的今天,把高端制造业搬离中国更加不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