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的那年春天二三事_风闻
色苷酸-医学博士,外科医师。我的公号:色苷酸的小茶馆。2020-07-20 10:12
2003年春天刚刚来临的时候,武汉还是那个破旧的县城模样,到处一副脏乱差的样子,但是也有少数地方还不错。但是我都没怎么去过。去的最多的是喻家山,站在山上可以看到东湖,景色还可以。山上一些地方遗落的安全套的残骸,让还在青春期的我有点说不清的感觉。然而很快喻家山就不让上去了,保卫处派了些人站在上山的路口,禁止任何人接近,问了才知道,原来有人从山上逃到山后,然后逃进城。为什么要这样走?再问才知道,原来学校大门已经封锁了,大家都在这景色优美的学校里闭关。
准确地说,学校是在4月十多号的时候正式下发文件封锁校门的,但实际操作比这要早很多。说明学校的工作做的到位,严格。4月多下文件封锁的学校很多,最著名的北京航天大学,按照楼栋来封锁,到6月解除封锁的时候全校欢欣鼓舞,比过年还高兴。我们不在疫情严重的地区,大家主要是防止输入性病例,因此形势虽然紧张,却没那么恐怖。
大约2月的时候(我想应该是2月下旬,因为2月中旬刚开学,辅导员召开开学大会,后来还在校报上赋诗一首,这个辅导员我记得,很有趣的一个人),我们对门寝室有一个同学发烧,我们都觉得很小的疾病,就送他去校医院,我还记得我们试图用自行车带他,结果他太重没法坐车,后来我们几个寝室的同学硬是走到校医院去的。想不到校医院如临大敌,穿着隔离衣搞了很多项目,但最后的处置和一般发热又没什么区别,然后我们就回了寝室。
后面发生的事让当年的我想不通,直到今天才明白真正的原因。我们那个同学的爸爸给辅导员打了一个措辞极为严厉的电话,狠狠训斥了辅导员一通。这个电话之后,我们辅导员带着班主任赶到寝室,了解病情和处理措施,后面几天几乎没有离开我们,好在我同学2天就好转了。
我今天回忆这事才记起我们班有些特殊人群,那个发热的同学恰好就是其中一个,他爸爸身居高位,应该是掌握了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信息。那才是2月,大家都感到一切太平的时候。原来内紧外松的策略是一贯的,并不是今天才有的。比如说2019年底的时候,几乎每个医院都极其紧张,拼命储备口罩防护服,改造发热门诊,修隔离病房,但是对外却没有任何声音。不过有些单位麻痹大意,居然还禁止医生戴口罩,后来的后果大家都知道了,非常惨痛。
3月时我们上足球课,一个同学不幸腿骨被人踩断了,送到医院去救,打上石膏不能动弹,吃壮骨的药竟然还配发黄酒,我同学自嘲说这是要变酒鬼了。大家轮流去照顾,他们寝室因为他不便爬楼梯而改造了一番,然后又不利于清洁,从而变得有点臭味熏人了。这个时候学校里的人一个也出不去,只有卖菜的人可以进来去菜市场。学校BBS上有人抗议说凭什么我们要坐牢,别人却可以自由穿行。我当时看到邮局的人骑车进来送长江日报的时候也感到怪怪的,毕竟说好要封校,其实人还在流动,阻断效果很难讲。不过当年武汉不是疫区,似乎没必要过于严苛,不然大家日子都过不了了。那段时间记忆较深的是过氧乙酸的味道。其实和醋就是一个味。辅导员过几天就背着一个打农药的箱子到宿舍来,挨家挨户喷过氧乙酸。那段时间的男生宿舍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在艰苦中熬到了六月,有一天广播里宣布北京地区无新发病例,后来很多天都没有新发病例,再后来,国家宣布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北京交通大学解除封锁,那天的北京交大像过年一样喜庆热闹。就在那一天,我们学校宣布解禁。我和寝室的同学一起骑自行车从关山口骑到了阅马场,兴奋得不能自已。
经历过苦难,才会对幸福产生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