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看《天下观》(一)_风闻
阿兰教授-竞争主义理念和思维,开创人文科学新时代2020-07-19 19:16
1、
中国人的思维,经过两千年的集权专制的浸润,无论精英层,还是普通百姓,天下观的思维观念是深入骨髓的,至今仍是主流。
天下观思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统治精英的观念,没有民族血缘之分,而是以文化和价值观来界定“华夷之分”。认为全世界只能有一个统治者,即“天子”,也即中华之皇帝。全世界无论华夷,皆受天子统治。中华,也是天子认为中央繁华之地,天子直接管制,蛮夷未开化之地,只要称臣纳贡,委其酋首代管即可。
中国百姓也深信天下观,没有国家民族的概念,谁当皇帝我都当顺民,乡村基本是家族和乡绅自治,礼教就是宪法。普通百姓,毫不关心政治,也机会没有上升机会。所以,有英法联军烧圆明园,百姓跟着抢东西。八国联军攻打北京城,百姓愿意带路、卖饭赚点钱。这些,其实是思维的不同,导致了我们中国人丧失了国家、民族的竞争思维,所致。
2、
与天下观理念相对应的意识形态是儒家理论。儒家思想绝无种族主义,而在教育上也是“有教无类”的平等思想。
但儒家思想是以礼教文化分高下的,礼教相当于民间家族自治的宪法,两千多年来,就算不识字的农民也悉知礼法,社会秩序算是井然。总的来讲,中古时代的乡村自治的效果是相当不错的,不似鲁迅所憎恶的那样“礼教吃人”。尤其是大一统的朝代,乡村的长期和平是世界上任何地区没有的,尽管存在各种剥削和压迫,总归要伪装于礼教之下,不至过分。而欧洲等地战乱不止,也就无所谓法律秩序,人命唯武力是从,朝不保夕,习以为常。
相比之下,中国的农业时代的治理远远超过世界其他地区,也造成了人口的大量增殖。一般大一统王朝后期,承平日久,人口和土地之间零和博弈就不可避免地越来越严重,终致战乱爆发,大量人口毁灭后,又重新归于大一统,又一个循环开始了。
若不是西方殖民者打乱这种进程,中国的治乱循环不知道是否能突破?何时突破?
3、
天下观的中央集权模式,其实已经是中国古代政治体制的最高层次了。
全世界人类的政治进程的发展,大概都是一个阶梯程序的。但是中国的政治和意识形态发展,是极其早熟的,从早期部落时代,到黄帝时期的部落联盟,夏商的方国时期,周代进入了封建时代,也是天下观思维的发端。春秋时期是封建的继续和发展,战国时代很像现在的世界,各国进入高度竞争的时候,为了竞争的需要,各国纷纷改封建为中央集权。中央集权发端是战国。
战国七雄,中央集权的程度有深有浅。最浅的是齐国,齐国受益于最早实现管仲的法家思想治国,遂一直成为了春秋战国时期最富裕的国家,人民生活也最富足。但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逸”,战国时期,各国已经处于“你死我活”的大规模、高烈度的战争状态了,而齐国君民,则上下一心求安逸,关起门来享受太平生活。最后齐国灭国,固然有秦“远交近攻”的作用,但主要是齐国自己失去了竞争奋斗的精神。
最后,在法家的帮助下,把中央集权发展到极致秦国赢到最后,吞六国而致六合,囊括四海。秦国不但中央集权,而且实现全国全体制的国民经济军事化,把全民进行高度组织化和管制化,有类二战的欧洲日本。秦国的胜利,是法家政治的胜利,也是残暴管制的国民经济军事化的胜利。这些,近现代的欧洲诸国也非常类似,只是没能实现统一而已。
当然法家暴政的最大缺陷,就是“势不长久”!社会不能总是紧绷着,张弛有度才是长治久安之策,虽有了汉代初期的黄老思想指导下的文景之治,但“天下观思维”的大成者,确是在汉武帝采取董仲舒“独尊儒术"而确立的。
4、
中国及周边相对封闭和优越的地理生态,使得中华文明相当地早熟。两千年前秦始皇开创的大一统,形成了全球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两千年中央集权的帝国时代。天下观思维虽然自周代封建已有之,但只有经过两千年中央集权的封闭发酵,才深入到了每个中国人的骨髓。
西方文明虽然在技术和经济方面总是领先,但政治进程则远远落在后面。古希腊、古罗马,不过是夏商方国时代的翻版,中世纪欧洲为黑暗封建,大航海后,欧洲逐步战国化,同盟对协约、对轴心,以至于一战二战高度激烈的战争,与我们两千多年前”合纵连横“七雄混战,何其相似。
欧洲西方最终没有实现秦国那样的统一,根源在于地理大发现。空前增加的土地和资源,迅速化解了旧大陆日益激烈的土地人口矛盾。新大陆力量不但化解了旧大陆的统一进程,而且极大吸收了旧大陆的人口,连挑战者德国也至少移民一亿,远超本土。
而中国没有那么幸运,不但离每个新大陆都过于遥远,而且过早统一、政权垄断,失去了国家竞争的动力,也就导致了两千年像玻璃瓶内的细菌世界,不断内在地进行治乱循环,人口消涨波动循环。沉睡着,静等别人超过自己,打醒自己。
近代西方列强的瓜分杀掠,才终于迫使中国从睡梦中又回到了战国时代,被迫走回头路,拿起刀剑进行激烈的竞争。但是国民上下的思维改变,还远远落后,竞争主义精神有些了,但天下观思维还是那么顽固,经常让我们昏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