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真的香！至少5种需要上一级！_风闻

猫盟CFCA-猫盟CFCA官方账号-民间野生猫科动物保护联盟2020-07-08 09:31

2020-07-08

2016年的一天晚上，我们在云南西双版纳易武镇的一个茶园溜达。四周很安静，除了一些猫头鹰的叫声。

一棵大榕树下，我借着手电看到一只体型不大的鼯鼠。它不知从哪飞来，落在树上后，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里。

一晚上没看到啥有意思的动物，没有蛇，很少的蛙。我不甘心，又往前走了一段。

正当我站着追寻一只叫唤着的领鸺鹠时，手电照到面前山坡上的茶树丛，里面有一对闪亮的眼睛。

“豹猫？”我心想。

看个头不大，感觉是个豹猫的样子。我站着不动，几秒后它向前跑来，似乎没有意识到手电后面站了个人。

一溜小跑的姿态不像是个猫。奇怪，这是什么？

我脑里没有任何相似的动物形态，隐约看到它身上的斑点，让我觉得可能还是豹猫。

这只小灵猫站着的地方，云豹也曾经走过 /摄于云南西双版纳

它一直跑到距我只有十来米的地方。此时我早已看清，这是一只小灵猫。虽然它在东南亚比较菜，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举起相机，但动作惊扰了它，它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一个人类，于是便转身逃走了。

这是我在野外看到的第二种灵猫，也是第一次看到小灵猫。时至今日，我在中国野外仅仅见过三种灵猫，我觉得它们大都非常稀罕，芳踪难觅。

泰国Kaengkrajarn国家公园里的大灵猫 ©Kajornyot /Dreamstime.com

灵猫都是些什么动物？

在中国的食肉目动物里，灵猫科是人们最陌生的一个类群。中国有9种灵猫科动物，其中绝大多数在全球范围内都很少有人见过。

普通人的脑子里往往存储着猫科、犬科、熊、鼬、獾等食肉目的模糊形象，至于灵猫科，几乎一点儿形象都没有。

大多数人对一种灵猫有所了解：果子狸。

果子狸 /摄于黄山景区

2003年SARS肆虐，病源在当时被认为果子狸嫌疑最大——当然事后证明并非如此。

大量养殖果子狸被扑杀后淡出公众视野，直到2020年新冠横扫全球，中国一纸禁野令再次让果子狸回到视觉焦点，与之相伴的还有竹鼠等养殖动物。

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知道果子狸究竟属于哪类动物。

狸，中国民间对灵猫科动物的统称。

果子狸、椰子狸、斑林狸，还有其他一些俗名也叫狸，比如大灵猫——九节狸，小灵猫——七节狸等等。

斑林狸 /摄于西双版纳

过去的人民群众对灵猫并不陌生，特别是分布较广的几种，因此都能准确地用“狸”区分它们与猫科、犬科、熊科、鼬科等物种。

灵猫科的陌生感主要来自于它们的夜行性。在中国的食肉目中，只有灵猫科是比较严格的夜行动物，人们在白天几乎无法见到它们。

而灵猫科虽然属于食肉目，但基本都是杂食性的，有些甚至以吃素为主，因此很少造成人兽冲突，这也拉大了它们与人类的距离。

森林消失，给它们灭顶之灾

灵猫科起源于非洲，是现代食肉目动物中最古老的一个类群。

如果我们向前追溯，现生的猫科、犬科动物的祖先都和灵猫科有几分相似。

中国的灵猫科和新分出来的林狸科旗下目前已知九个物种：

果子狸（花面狸）、椰子狸、小齿狸、长颌带狸（缟灵猫）、熊狸、大灵猫、小灵猫、大斑灵猫、斑林狸，此外在云南地区可能还分布着未确认的獭狸。

江西信丰县闯入居民家中斑林狸新闻图片

总体而言中国的灵猫都属于南方森林的物种，除果子狸外，其他八种基本都分布在长江-秦岭以南的区域，特别是云南、广西的热带雨林/季雨林地区，拥有最多的灵猫类物种。

它们大致发展出地栖型和树栖型两类。

地栖型的典型代表是大灵猫、小灵猫和大斑灵猫，其他6种则都是典型的树栖动物：四肢粗短、有条超长的灵活尾巴。

这条长尾巴不但为它们的树上活动提供平衡，甚至能像第五条腿一样提供抓握、固定的功能。

正因为此，原始森林的消失将会给这些树栖型动物带来灭顶之灾。

斑林狸 ©BBC Natural History Unit

这些生活在物产富饶的森林中的灵猫基本不缺吃的，热带的榕科和其他zhi’w’c为它们提供了丰富的果实，常绿森林里丰富的鸟类、鼠类、两栖爬行类和昆虫都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它们是食肉目中比较特殊的群体。

地栖型的灵猫通常偏好于捕抓鼠类、鸟类和其他小型哺乳动物，捕猎时采取和猫科类似的伏击策略。

而那些偏好生活在树上的灵猫则多以果实为食，但也不会拒绝鸟蛋、松鼠等蛋白质。

它们是真的香

前面我说灵猫科“芳踪难觅”，因为它们真的是香的。

我曾经在森林里闻到一种奇异的芳香味——不似花香，淡而坚定。

多数时候动物不大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但在南方葱郁的森林里，那种灵猫香却带给人奇妙的感受。

灵猫香来源于大多数灵猫科会阴处的囊状腺体，分泌出的黄色油脂就是“灵猫香町剂”——被用于制造香水的重要原料。

所罗门王最早开始从非洲进口灵猫油，此后灵猫香精在法国的香水业中一度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另一种灵猫香却让我无法理解：猫屎咖啡。

猫屎的猫指的是椰子猫——椰子狸，这是一种分布较为广泛、体型与家猫相似的灵猫。

被用于生产猫屎咖啡的椰子狸，十分凄惨

©Gagarych /Dreamstime.com

传说它们喜欢吃品质最好的咖啡豆（废话，俩果子放那谁不会选择更大更甜的？），它们消化不了拉出来的咖啡豆制成咖啡后特别好喝……这都是什么恶趣味逻辑？

它们，鲜为人知

从分布上说，中国的灵猫大致可分为两大类：历史分布比较广数量比较多的，和与之相反的。

另一种分法则是：三种数量尚可的，一种急剧减少的，和五种濒临灭绝的。

数量尚可的三种

果子狸、椰子狸、斑林狸

**果子狸是中国分布最广、数量也许最多的灵猫。**它能够适应相对干燥、寒冷的环境，在北方还具备冬眠的能力。

果子狸 /摄于六盘山 ©大猫

我第一次在北京山里一个农户家的墙上看到一张果子狸的皮时，困惑了很久。这到底是什么动物？直到我们的红外相机拍到了它才敢确认，北京确实有果子狸分布。

椰子狸和斑林狸或许是中国种群数量尚可的灵猫。

在云南德宏，椰子狸会成为我们红外相机里经常出现的客人，这种树栖为主的灵猫也常会下到地面。

根据拍摄率，我们能推测它们的数量在某些地方还比较乐观。近年来的调查记录显示，椰子狸至少在云南、广西、海南还有分布。

椰子狸 /摄于云南铜壁关自然保护区

椰子狸有时候会出现白色的尾梢 /摄于云南铜壁关自然保护区

斑林狸是我在野外看到的第三种灵猫，那是在江西与广东交界的九连山保护区，晚上我们夜巡时，一只体型很小的动物出现在我们车旁。

它躲在灌丛里窥视，我们始终无法看清它的模样——直到它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那一身斑点才出卖了它。

我惊讶地发现，原来斑林狸这么小：它看上去只不过是黄鼠狼大小，但是浑身的斑点和漂亮的大长尾巴令人惊艳。

这么些年里，我们在江西井冈山和九连山、西藏墨脱、云南德宏和西双版纳安装的红外相机都拍到过斑林狸。

这些夜间出没的小家伙有时会灵巧地在相机前跳来跳去，捕捉老鼠，我猜测它的生态位应该和小型鼬科动物类似。

抓老鼠的斑林狸 /摄于墨脱

根据近年来的调查和新闻记录，斑林狸至少在江西、湖南、广东、广西、云南、西藏等省尚有分布，其种群数量尚可保持乐观。

常有新闻报道，斑林狸入户偷吃~

（我错了，下次还敢）

急剧减少的一种

小灵猫

除了以上三种调查数据显示数量和分布尚不至于很悲观的灵猫，还有一种虽然急剧减少，但还有一定数量的灵猫：小灵猫。

虽然我在版纳看到了小灵猫，但这并不意味小灵猫很多。

这只小灵猫站着的地方，云豹也曾经走过 /摄于云南西双版纳

这是一种体型与豹猫类似、习性也有几分相似之处的小型灵猫。小灵猫能够适应靠近人类的环境，对次生林有很强的适应力。

事实上在东南亚一些地区，包括中国香港，小灵猫属于比较“菜”的兽类，在村边农田里就常能遇到。

然而它似乎比豹猫更加脆弱，在很多历史分布区，豹猫依然顽强地存在，但小灵猫却消失了。我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米埔自然保护区内的小灵猫 ©WWF-HongKong

过去，小灵猫分布非常广泛，其分布的北限可达秦岭；在华南地区广为分布，甚至上海这样人口稠密的平原城市地区，也都一直存在小灵猫活动的踪迹。

近二十年来小灵猫的分布信息非常有限，我们在江西的四个国家级保护区和一个省级保护区进行调查，但只有三个保护区记录到小灵猫，而且拍摄次数非常少。

在西双版纳，小灵猫的拍摄率比豹猫低得多。而在华南的广大地区，这种本该和小麂、猪獾一样常见的物种，如今几乎看不到了。

濒临灭绝的五种

剩下的就都是一些濒临灭绝的灵猫了，我们挨个来看：

大灵猫

体型最大的地栖灵猫，体型与一只柴犬类似，体重大约十五六斤。它的分布范围曾经和小灵猫一样广泛，但它更偏好于保存完好的原始森林。

2015年我们首次在西藏墨脱拍到大灵猫，此后依次在云南西双版纳、德宏和老挝都拍到了它们的活动；四川的一些保护区也记录到一些大灵猫的踪迹。

我们在老挝拍摄的大灵猫小灵猫出现在同一位点

大灵猫猪 /摄于云南德宏

除此之外，陕西、江西、两广、湖南、安徽、江苏、浙江等省再无大灵猫的讯息。

某种意义上可以将大灵猫与亚洲金猫、云豹相类比。作为同样分布在南方森林的大中型食肉目动物，金猫的数量和分布都比大灵猫要更乐观一些。

云豹则更悲惨，目前在我们拍到云豹的地方都有大灵猫，但诸如四川重庆等有大灵猫分布的区域，却已经没有云豹了。

泰国Kaeng Krachan国家公园内的大灵猫

长颌带狸

又叫缟灵猫。一种斑纹极其漂亮的半树栖灵猫，体型像一只小猫。

曾经分布于中国广西、云南和越南、老挝等地，但目前国内仅在云南极少数地区有它们的野外记录，发表的记录次数<10次。

大斑灵猫

与大灵猫同属于大灵猫属，体型与大灵猫接近，曾经分布于中国云南、广西、贵州，国外分布于缅甸、柬埔寨、老挝、马来西亚、泰国、越南。

在中国的野外记录：1次**。**

地点：中科院西双版纳植物园。

大斑灵猫来源：wikipedia

熊狸

亚洲体型最大的灵猫，喜欢在树上活动。这是一种长相憨厚可爱、与世无争的灵猫，在云南又被叫做糯米熊——它的气味是糯米的清香。

在2017年我们首次在云南德宏铜壁关保护区拍摄到熊狸前，糯米熊在中国并无野外记录。

在中老跨境云豹保护项目中，我们的红外相机在云南西双版纳易武州级自然保护区拍摄到熊狸夜间活动的照片，这也是我们第二次在野外拍摄到熊狸

近年来我们仅在云南德宏、西双版纳拍摄到少数几次熊狸，而国内已知在野外记录到熊狸的次数也<10次****。

小齿狸

一种体型很小的树栖灵猫，体重不超过5斤，长相与果子狸有点像，但身上有几条明显的纵纹。

它的分布范围和大斑灵猫一样，但它在中国的已公布野外记录次数为：0。

当然小齿狸没有被拍到的重要原因在于：树栖性极强，地面的相机很少有机会拍到它，但这也说明，小齿狸可能真的快要没有了。

一同呼吁，关注灵猫

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猫盟要说说灵猫了。并不是因为它们和猫科一样属于猫形亚目，也不是因为它们名字里带个猫，而是因为它们真的太惨了——

惨到很多物种还不为人知可能就要灭绝了。

相比猫科更悲惨的是，它们主要生活在中国盗猎最严重的地区，而它们中的很多物种对原始森林的依赖度又非常高——这都导致了它们今天的悲惨命运。

而在上个月发布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征求意见稿）》中，仅有熊狸一种被列为一级保护动物，果子狸不在名录内，其他的均为二级。

斯里兰卡的小灵猫摄影/baboon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专门撰文呼吁：将大斑灵猫、大灵猫、长颌带狸提升为一级。（详情：这次，灵猫们能否真正走进大家的视野）

我们对此举双手赞成，在此基础上，我们强烈呼吁将小齿狸也提升为一级保护物种。

如果南方森林里的灵猫香消失，那该多么令人惋惜。

参考文献：

Supparat Tongkok,袁盛东,Mark Jun M.Alcantara,邓晓保,郭贤明,和雪莲,林露湘.云南西双版纳发现缟灵猫[J].动物学杂志,2019,54(04):603-604.

Guo, Wei & Zhang, Mingxia & Zhou, Liping & Ruichang, Quan. (2017). The rediscovery of Large-spotted Civet Viverra megaspila in China. Small Carnivore Conserv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