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1840年后之中国的,非西来的“理论”,是自身之“实际”_风闻
甲骨书院-以义理逻辑看世界,公众号同名2020-07-08 16:39
“理论联系实际”,是毛主席在中国革命中所总结出的正确实践道路,实际上也可以概括1840年以来,中国如何应对西方冲击的整个实践历程。这里的“理论”其实是形形色色的来自西方的理论,在毛主席那里,具体是指马克思主义,“实际”是中国的现实。
既然1840年以来的中国是“理论联系实际”的中国,那么要正确地认识这个中国,就不仅要能正确地认识“理论”,而且还要正确地认识“实际”。这就要求当下中国的学术,不仅要有面向“理论”的学术,而且还要有面向“实际”的学术。
遗憾的是,今日之中国学术,唯有面向外来“理论”之学术,而没有面向中国本有之“实际”的学术,这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重要的是,决定1840年以来之中国的,并非西来的理论,而是中国所本有的实际。因此,今日之学术是残疾的学术,是不可能正确认知今日之中国的。我此前说过,当今中国最大矛盾之一,就是学术与实践的脱节,学术无法认知和反应实践。
推动1840年后中国实践历程的,是两个要素,一个西来的西方文明要素(理论),一个是中国所本有的中国文明要素(实际)。由于当今中国的学术是西化的学术,仅仅包含西方文明要素,而不包括中国文明要素。在这种残疾学术的教育和熏陶下,使得当今中国人的认识能力也是普遍残疾的:只知当今中国中的西方文明要素,而不知当今中国中的中国文明要素。
普遍流行的观点是,现代文明中的所有理论、思想都是由西方大思想家、大哲学家发明的,现代文明中的技术和日常用品也都是西方发明的。没有西方的发明,你还不能用电脑、网络发文章呢!
这样以来,1840年之后的中国,尤其是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开始崛起后的中国,其经济发展的过程,就是一个单纯地接受和吸收西方文明要素的过程,西方文明要素也就是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决定力量,甚至唯一力量。中国的经济模式、经济道路,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对欧美国家的重复、复制,并无大的不同。
如果单纯地靠从外部引入欧美文明要素,就可以实现经济的强势崛起,那么各方面硬件条件与中国相当的印度,就应该早几十年一百年实现经济的崛起,因为就在引进欧美文明要素上的条件来说,印度比中国优越地说。印度被英国直接统治了200年,以致现在官方语言还是英语,而且独立后,也归属冷战中的资本主义一方。
最终经济崛起在中国发生,而没有在印度发生,其根源就是两国自身的文化传统不同,这个文化传统就是 “实际”。也就是说,中国和印度所面对的外来的“理论”是相同的,但是两国的“实际”却不相同。这意味着,决定最终结果的,不是外来的“理论”,而是自身的“实际”。
中国的“实际”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国传统文化就是儒家文化,而儒家文化就是以“心”为中心的文化。儒家的“心”与生理上、肉体上心脏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指高度抽象的情感、思考主体。“心”不仅是一个抽象概念,而是在人类文明史中最抽象的。
在现代学术中,抽象是相对于可直接感知的具象而言,是对具象的抽象,凡超越具象、没有具象的,都是抽象。但是儒学中“心”得抽象,则是对一切情感、思考活动的抽象,而在现代学术看来,情感、思考活动本身就是抽象的,因此,“心”是抽象的抽象。
通过对一切情感、思考活动进行归纳、抽象,就得出一个结论,人的情感、思考活动有一个发出主体,名之曰“心”。因此,“心”的存在是功能意义上的、逻辑意义上的、软件意义上的,也是虚拟的。
由于“心”是最高级别的抽象,因此“心”是超越“心”之外的任何东西,包括具象的,也包括抽象的。“心”既是超越可直接感知的具体之物,也超越社会制度这些抽象之物,还超越理论、观念、信仰、知识这些被现代人认为高度抽象的主观之物。
与“心”相对应的概念是“物”,这个“物”涵盖心之外的一切,包括具体之物,也包括社会制度,理论、观念、信仰、知识等。“物”对“心”而言有两重属性。
一是,“物”是心的结果。人认识任何物,都是通过心的认知能力,通过 心的情感、思考能力而实现。“物”所呈现出来的一切属性,都是由人心所赋予的。二是,“物”是心的对象。尽管“物”是心结果,但是一旦脱离心,而定型为物,那么就成为物,而不是心了。这时“物”就立即成为“心”的新的情感思考对象。
“心”是最高级别的抽象、绝对的抽象,这意味着“心”是超越任何物的,不依赖任何物,不与任何物进行绑定。“心”是绝对独立的、绝对自由的。
“义”是“心”的姊妹概念,所指的是“心”在情感、思考活动中,进行判断和选择标准,即善恶是非的标准,“心”根据这些标准进行判断和选择。儒家认为,这些标准不是存在于人心之外,而是存在于人心之内,是人生而有之的,“不学而知,不学而能”的。用孟子的话说是“义内”。
同时,“义”也“心”的稳定的基本属性,因此也叫“性”。“义”与“理”、“道”同义。因此,“义”也可称“理”、“理义”、“义理”、“道”、“道义”等。也是在这个意义上,宋明理学说:“性即理”、“心即理”。
“心”和“义”实际上指的都是“心”,只不过侧重不同。“心”更强调人的思维主体性,而“义”则是强调“心”的稳定的属性。
所以,“心”的绝对独立和自由,也是“义”的绝对独立和自由。在孟子之前,更着重于“义”的独立和自由,在孟子之后,尤其是宋明之后,则着重于“心”的独立和自由。两者合起来可以称之为“心性独立”、“心性自由”。
孔子说:“无适无莫,义之与比”;《周易》说:“贞凶”、“贞吉”。都是在强调“义”的绝对自由,当然实质也是强调“心”的绝对自由。“无适”就是不要坚持一定要怎样,“无莫”就是不要坚持一定不要怎样。“义之与比”就是与义相合。也就是说,“义”是超越外在任何东西的,是绝对独立的。“贞凶”、“贞吉”是说,无论外境是吉还是凶,你到要去贞,去守正,即去坚守“义”。外境不重要,“贞”才重要,“贞”是绝对超越外境的,是绝对独立的。
从“体用”上看,“心”、“义”就是“体”,物、外境就是“用”。儒家认为关键的部分是“体”,而不是“用”。因此儒学也叫“义理之学”、“理学”、“道学”、“心性学”、“心学”。实际上,儒学还可以叫做“体学”。
尽管在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下,毛主席名义否定儒家,但是他对儒家“心学”、“体学”的领会和应用比任何人都好。他提出“理论联系实际”、“反对教条主义”、“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原子弹是纸老虎”,都是重视“心”的作用,维护“心”的独立性,号召去进行独立的思考,独立的判断和选择。毛主席思想的核心就是“毛氏心学”。
解放军的建军基础就是“毛氏心学”,重心而轻物,不管条件多么艰难,而毅然向前。不仅靠小米加步枪打败拥有美式装备的国民党,而且在新中国一穷二白之际,依然跨过鸭绿江,迎战世界最强大的美国,不,是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在朝鲜战场上,解放军是用强大的“心”来弥补装备的落后。在美国人看来,武器如此落后的解放军,每一次进攻和防守都是自杀式的,这种匪夷所思的顽强令他们吃惊和震撼。
甲午战争之前,面对西方列强的侵略,中国在整体上给出的应对策略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简称“中体西用”。“中体西用”实际上与毛主席的“理论联系实际”相一致。中学就是儒学,儒学之体就是“心”、“义”,西用就是以西方的理论,西方文明的元素为用。“理论”是西方的理论,实际就是中国文化。而中国文化就是儒家文化,其体就是“心”。
因此可以说,“理论联系实际”其实就是“中体西用”,这一思想贯穿于1840年至今的整个的中国应对西方挑战的实践之中,在洋务运动如此,在革命运动如此,在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的崛起中亦是如此。
支撑和决定中国经济崛起的,不是外来的西方文明因素,而是中国之实际,中国固有的文化,就是以“心”为体的儒家文化。中国经济模式也与任何经济体存在本质不同,中国经济是有“心”、有“义”、有“体”之经济,其他任何经济体都是无“心”、无“义”、无“体”之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