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斯海默教授的国际政治理论的几个逻辑错误兼论美国的知华派与遏华派的分别_风闻
鬼谷道场-2020-06-26 17:58
米尔斯海默教授是国际政治领域的著名学者,他是国际政治理论中进攻性现实主义理论的代表人物,最近他与观察者网联线谈了中国崛起的问题,我也蹭蹭这个热点。
对于米尔斯海默教授的理论我早先就批判过,现在在这次对话的基础上对他的理论和西方的国际政治理论进行批判,这也是对国际政治理论新的体系作一点工作,澄清一些关键的概念。
对于国际政治理论主要的有“现实主义”和“自由主义”两大流派,英国还有历史学派。
现实主义理论的 基础是“国家利益”是国家行为的出发点。自由主义理论认为观念是人行为的基础,他们的“民主,自由”是至高无上的观念,具有最高的道德,因而他们所有行为都具有道德基础。他们的理论被米尔斯海默教授批判为“自由主义霸权”,他宣告“自由主义霸权”已经失败了。但是自由主义者,不论是美国和还是中国的不承认这一点。
现实主义国际政治理论又分为进攻性现实主义和防御性现实主义,进攻性现实主义的代表理论就是米尔斯海默教授的理论,他是以权力为核心的理论,这种理论以权力的扩张作为自己分析国家行为的基础。防御性现实主义也称结构现实主义理论,他以安全作为国家核心利益,围绕着国家安全进行分析的理论。
米尔斯海默教授多次到中国访问,与中国学者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双方谁也没有说服谁。他一直毫不隐讳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就是美国对中国的遏制是自然的反应,中国成长之后也必然走上“霸权”扩张的老路。
我就他的理论的逻辑错误进行了分析和批判。
第一个问题,他对于两个关键的概念“权力”和“实力”是模糊的,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是在英文中这两个概念使用同一个词POWER表达,这就造成了概念的“歧义。实力是一个现实存在的力量,而权力是一种”支配他人“的力量行为。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在米尔斯海默教授哪里被混淆了。而且这种混淆是西方所有国际政治理论通病。
第二个问题,他对于两个常用的概念“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的内涵与中国和国际社会,国际法的内涵是不同的,他代表着美国的国家利益偷换了这两个概念的内涵。
我对国家利益进行了结构性分析,国家利益分成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国家的权利;第二个层次是国家的经济利益;第三个层次是国家权力;权力不是民族国家的普遍利益,而是大国的特权。**所以谈国家利益的时候必须分清这个谈论的概念的具体内涵。
现代国家体系是一个民族国家的体系,这个米尔斯海默教授的观点是正确的,因为现代国家体系是首先由欧洲建立的,从”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开始构建的现代国家体系就是以民族国家这种形式建立起来的。但是现代民族国家体系的核心是国家的权利,国家的主权权利是现代民族国家的核心,国际法就是以这个国家权利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国家主权不得侵犯是这个体系的核心概念。主权权利就是一个国家的政治,司法,经济甚至军事的政策属于一个国家的内政,受到法律保护,不受外来势力的侵犯。
国家安全的核心也是国家权利不受侵犯,这个权利受到国际法的保护。这是中国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共识。
你看美国的国家核心利益,它的安全关切是什么?是权力,是不受约束的权力,这是美国的核心利益,也是美国的**安全关切。中国跟美国谈国家利益,谈安全双方根本不在一个调门上,纯属“鸡同鸭讲”。对于美国来说,它的国家权利和经济利益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它的国家利益追求的是不受约束的权力。中国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要求的是国家的权利,就是国家主权权利安全。这跟美国的“安全关切”或者“安全利益”**存在着结构性矛盾。
美国追求的**“权力安全”**是什么?是随时颠覆他国政权,“颜色革命”,是军事力量的全球到达,全球投送,是对敌对国家的纵深打击,由海向陆攻击。是随时制裁其他国家的经济活动,使用长臂管辖,把美国的国内法强制他国执行。
在政治上美国不断地推动“颜色革命”颠覆他国政权,在中东和非洲,在中东欧,比如乌克兰,俄罗斯,甚至中国。支持他国国内的反对派政治势力,甚至恐怖分子推翻合法政府,变更政权。
在经济上,通过制裁打击经济上的竞争对手,这不仅仅是中国这样的政治军事上的对手,也包括美国的盟友,通过制裁经济竞争对手来保持美国的经济竞争力。比如打击日本的半导体产业,用广场协议逼迫日元升值打击日本的出口产业优势。对法国抓捕阿尔斯通的高管,逼迫阿尔斯通接受美国GE公司的收购。对德国,制裁其与俄罗斯的“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禁止德国与俄罗斯的经济联系。对中国更不要说了,除了“瓦森纳协议”对中国的涉军事技术出口之外,举一国之力打压移动通信的头部企业华为,甚至不惜采用下三滥的抓捕人质的手段。
军事上不断用战争手段打击竞争对手。
这些是美国的**“核心利益”。**
中国的核心利益是国家主权权利,这跟美国的“核心利益”具有天然的结构性矛盾,这种矛盾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可调和。
不仅仅是中国与美国的核心利益是结构性矛盾,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核心利益与美国的霸权都是结构性矛盾,这是中国建立统一战线的基础。
美国霸权的前景肯定是要走向衰落的,我写了《霸权衰落论》通过博弈论的角度论证为什么霸权都要走向衰落。那就是霸权权力与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国家主权的结构性矛盾导致美国追求的零和游戏很大可能转化为双输博弈,因为双输博弈是一种不合作博弈,是一个低条件博弈,它不需要博弈对手的同意;而零和博弈是一种最强条件博弈,它不仅仅是博弈对手接受发起博弈的条件,而且要接受以己方净损失的结果。这种零和博弈的对手可以通过不接受博弈发起方的条件把博弈转化为双输博弈。连续的双输博弈将导致维持霸权的成本远远超过霸权带来的收益,导致霸权国家因为透支国力而走向失败。
保罗肯尼迪在他的名著《大国的兴衰》中发现了霸权衰落的历史规律,我用博弈论给予数学的解释。米尔斯海默教授不接受中国学者用文化和价值观给出的中国不会追求霸权的观念,但是他无法拒绝数学推理得出的结论,这种结论与历史完全契合。
中国在政治上比欧洲早发育了2000多年,这种规律在中国的祖先就发现了,故此有“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国虽大,好战必亡”的古训。《孙子兵法》也给出了不要轻易用兵的告诫。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这是中国用几千年杀伐予夺获得的政治智慧。
因为有这种政治智慧所以中国不会追求霸权,而且中国在主导东亚几千年的时间里并没有实施西方式的霸权。
中国对外交往的原则很清楚而且一贯。坚持国家主权原则,这是基本国家利益。尽管国家主权第一位的是领土完整,中国坚持这个原则,但是对于领土纠纷,中国仍然采取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绝不主动采用武力解决边境争端,不使用武力和以武力威胁达成自己的主张。对于他国在领土领海争议中采取武力的行为,中国采取自卫的武力原则。
对于国家主权,中国坚决拒绝外来权力干涉,同时也不干涉别国内政,这在朝鲜和越南有着充分的证明。尽管中国介入了朝鲜战争,而且在朝鲜战争中站C位,但是中国从来没有设想在朝鲜安置自己的“代理人”。同样在越南,越南是依靠中国顾问和中国援助的武器装备和物资打赢了抗法和抗美战争,但是中国从来没有利用援助换取在越南的政治权力。
对于经济利益,中国不采取零和而是双赢的政策,“一带一路”就是典范。
对于权力问题,中国作为大国,作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对于国际政治负有责任,对于世界的安全负有责任,这是世界赋予中国的责任,相应地作为负担国际安全责任的大国,中国获得相应的权力。
中国使用权力有几个原则,第一不侵犯他国的主权,权力止步于他国的合法权利。第二是国际法原则,在国际法和联合国支持下的权力使用,这包括派出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在亚丁湾进行护航行动。这都是联合国要求的军事行动。
未来中国的维持和平的军事行动和军事力量必然要持续增强,但是基本原则是维护国际上国家的主权和安全。在联合国和国际法框架下行动。未来中国可能的维持安全行动可以分层,比如中国可以为对中国友好国家提供安全保障,保障其不受外来军事力量和恐怖主义的威胁。中国可能支持地区性的维持安全军事力量发挥作用,比如像非洲的地区安全部队,未来可能还有中东阿拉伯国家的地区安全行动。
最后说一下美国对华关系的两派争议。
这两派一派是“遏华派”,俗称的“屠龙派”;另一派是“接触派”,也是俗称的“拥抱熊猫派”,现在这两派打起来了,“屠龙派”声称是“拥抱熊猫派”误导了美国的对华政策,让中国崛起。这种争论跟1949年在美国发生的“谁丢掉了中国”是一个性质的争论。
其实这两派都是为美国操心。“屠龙派”说白了就是把中国当成敌人,想用封锁中国办法遏制中国。美国在“冷战”中对付苏联就是这一套战略。
“拥抱熊猫派”主张对华接触,通过经济联系影响中国,造成中国国内的亲美派成长,最后达成改变中国政治体制的目标。
”接触派“过去一直是美国对华政策的主流派别,是美国两党的一致政策。这不是美国对华友好,更不是美国对中国的恩赐,而是他们觊觎中国庞大的市场。当中美还没有建立外交关系的时候,当时黄镇是驻美联络处主任,可口可乐的董事长隔三差五地到联络处放下几箱可乐,让联络处人员免费喝。他想的是8亿中国人每人和一瓶可乐他就发财了。黄镇是不喜欢他的,从来不喝他的可乐。美国队中国发展经贸关系第一个目标是打开中国的市场,用大炮打不开就用贸易去打开,这是对双方有好处的事情,不是美国的恩赐。美国除了需要中国的市场,还想把中国变成美国资本输出的目标地,这是因为到了1970年代西方陷入经济危机,资本过剩,需要新的市场容纳这些资本,这是美国拥抱中国的经济驱动。这些目标美国都达到了。美国还想把中国变成美国金融资本的猎场,想那些发展中国家一样让美国周期性的“剪羊毛”,通过经贸关系建立一个依附于美国的中国经济体。美国还想通过接触,包括教育输出,资助中国的研究机构培养美国的“代理人”和“精神美国人”,通过经贸关系建立一个亲美的中国利益集团,并想通过他们在中国实现“体制更迭”,这个目标部分实现了,中国国内确实有一个亲美的利益集团,但是美国的失败在于他不能通过这个亲美的利益集团控制中国的政治与经济,这个企图失败了。中国亲美的政治集团和经济体在中国是一个少数,中国的经济包括国有经济,集体经济,股份制经济,外资经济,这中间中国兴起了新的高科技的民族资本,这个新的资本跟美国是竞争性的,加上原有的国有企业形成了压倒代表美国利益的“买办集团”的政治势力,这是美国在中国失败的根源。说到底,米尔斯海默教授的这个观点是正确的,现代国家体系是一个民族国家体系,民族主义是压倒“自由主义”的意识形态,在经济上同样如此。
美国“接触派”原本的如意算盘是“拆中国的骨头熬中国的油”,既要打开中国市场挣中国的钱,还要中国在科技,经济和政治上依附于他,让他千秋万代地躺着挣钱,为了让这个美国“躺着挣钱”的美梦千秋万代地做下去,美国就必须从政治上,精神上控制中国,防止中国的觉醒,防止中国独立自主意识的复苏,这就是美国对中国的文化渗透和政治经济诱导。但是不幸的是中国的觉醒发生在1949年,这些年这种意识已经进入中国人的基因中,美国的如意算盘是注定要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