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朝鲜战争爆发七十周年：你有多相信这个国家？ _风闻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距离新中国某种意义上真正卷入朝鲜半岛的地缘政治风云，差不多也过去了70年。

近日来，朝鲜的各项动作吸引了大量国际社会的关注，尤其是中美韩三个利益攸关国。6月17日的朝鲜《劳动新闻》发布了爆破朝韩联络办公室大楼时的现场图片[①]，实在是令人震惊。包括朝鲜外务相在朝美首脑对话两周年之际发表谈话，表示“进一步加强彻底管控美国长期性军事威胁的军事力量，就是我们不变的战略目标[②]”，都让大家对于来之不易的半岛缓和局势再生忧虑。不过同时，这也引起了大众的好奇，究竟该怎么解读朝鲜近年来一系列动作？由于缺乏确切信息资料，本文只是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供大家讨论分析。

·朝鲜拒绝对话，炸毁韩朝联络办公室大楼，究竟是因为“脱北者”所引起的“恐慌”，还是因为对金正恩攻击的恼怒，抑或是直接出于更深层次的地缘政治考量？

关于脱北者问题，据多家媒体报道，脱离朝鲜的官员在2015、2016年曾小幅上涨。而逃离朝鲜的普通民众数量也逐年减少。这与朝鲜加大外交攻势与金正恩上台后改善朝鲜民众生活、采取怀柔政策有关。总的来看，朝鲜的脱北者NGO很明显的得到了美国的支持，在韩朝边境散发反朝传单气球。由于韩国政府长期难以控制脱北者行为，对朝鲜产生了不利的影响，引发这次朝鲜如此强硬的抗议，似乎也有一定道理。

新闻报道后，不少网友根据披露的一些信息猜测，朝鲜这次如此震怒，“最直接的导火索是韩国那边飘来的气球传单”，这次还夹杂了对金正恩及家人非常过分的攻击[③]。这无疑是证明了第二种猜测。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这次朝鲜的“炸楼“行为，事实上是对原有平衡的一种彻底否定。这实际上是一种“施压”行为。打破了原有的平衡，无非出于两种动机，一是跳脱原有双边体系的阻碍，进行更大规模的政治行为；二是迫使对方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构建新的、更有利于已方的体系。当然，这两种都建立在实力对比发生变化的基础上。由于愈加严厉的国际制裁，朝鲜GDP2017、2018两年已经连续衰退[④]，军事上也并无重大突破。当然，我们不能因此否定这种动机的可能性，只是朝鲜有多大的底气呢？

·朝鲜发展核武器，究竟是为了形成均势，还是为了打破均势？

朝核问题可以说是国际政治的一大热点。由于朝鲜不顾国际社会反对（包括中国），执意发展核武器。2015年还试图通过地缘政治的小伎俩迫使中国为朝鲜“宣布拥有氢弹”“背书”[⑤]，给中朝关系降了不少温。

早在2015年9月21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美前夕，白宫国家安全顾问苏珊·赖斯就曾宣告：“美国和中国绝对不会承认朝鲜是核持有国，两国在敦促韩半岛实现完整且可验证的无核化这一问题上是相互团结的，两国反对朝鲜进行威胁地区稳定及各国安全利益的核武器及弹道导弹开发。”[⑥]

朝鲜自上世纪70年代以后，经济就不断落后于韩国。半岛民众生活反差逐渐形成。但是由于多方面因素（地缘政治、国际体系、国内制度等等），朝鲜半岛政治上的“均势”一直从冷战保持到了现在。但是经济、军事上的均势一直在悄然发生变化。大众普遍认为，即使奉行“先军政治”，朝鲜的单独作战能力也有待考验。发展核武器，理论上无疑可以给朝鲜的国防力量注入一支强心针，能够大大扭转半岛形成的军事落差。但是也有军事专家认为，朝鲜拥有氢弹的可能性很小，也缺乏与之配套的投射能力。

因此，综合上述观点，朝鲜目前来看就算发展了核武器，能够多大程度上扭转均势还是一个问题。但是也有观点认为，核武器带给朝鲜领导层信心，远远大于他的实际意义。

谈到目前朝鲜的对华态度，按照部分中国学者的说法，朝鲜劳动党内部存在这么一个判断：若中朝关系不好，损失更多的是中国。“当中的逻辑是，中国崛起以后的主要目的是跟美国争夺世界霸权，特别在亚洲，有核国家朝鲜站在哪边，哪边就取胜。所以，只要冷淡中国，中国一定会屈服投降。”[⑦]

·“激进”的外交政策，是夜郎自大的自欺欺人，还是运筹帷幄微妙的地缘政治操控？

很多网友将朝鲜的行为视作与中国配合形成的外交攻势。是的，韩朝关系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作中美关系的延伸（在这之前，是美苏关系）。但是随着朝核问题的产生，朝鲜越来越偏离了这条道路。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国外媒体刊文称“平壤正在跳脱北京的‘控制’”。当然，中国从来没有什么“控制”，不过这也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朝鲜的行为是与整个国际社会意愿相背离的。

“半岛问题与东西德问题有相似之处，但是不能简单的类比。东西德的统一是建立在苏联衰败、东欧社会主义运动遭遇挫折的基础上的，实质是苏美关系的延伸。苏联在冷战中落败，东西德才得以统一（虽然存在时间上的先后，但是是建立在前者的基础上的）。苏联无力再在此维系地缘利益，才不得不同意了双方的统一。冷战后，韩朝关系逐步从苏美关系的延伸转变为了中美关系的延伸，但是最近又有脱离中美关系的趋势。”[⑧]

朝鲜封闭的计划经济决定了朝鲜并不太在乎国际的制裁，就算限制了石油，朝鲜本来也没多少车儿。在现有的国际体系上，大国们对于如何对付朝鲜犯了难——美国惯用的那一套和平演变在朝鲜没起到太大的作用；中国本来也奉行互不干涉内政的原则，不太好直接插手；俄罗斯话语权不断衰退；韩国政府在民粹主义者与地缘利益中摇摆不定；因此，这就给了朝鲜的“利基外交”[⑨]留下了转圜的空间。

但是，即使存在操作的空间，也无法断定朝鲜是处于“一个运筹帷幄的地缘政治家”的状态。或许我们见到的，是一个“担忧惧惊”“仓皇无措”的统治集团。在缺乏确切的资料证据的情况下，大家对朝鲜的行为如何看待，其实就像本文题目问的一样：你有多相信这个国家？大家对于朝鲜的印象如何，有多相信朝鲜的政治行为，造就看法的分歧。基础的来看，笔者认为，不能简单的按照同一种逻辑分析英法美等国家与朝鲜这种国家的行为逻辑，即不能机械的套用现实制度主义的视角，而要考虑到其国内的许多因素。

总的来说，朝鲜扮演的这样一个角色，他的行为模式等等，一方面是研究不同制度对于外交政策的影响的典型例子，另一方面也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国际关系学派，是个老少皆宜的东西。

朝鲜战争爆发70年了，朝鲜究竟是在走向过去，还是在面对未来？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①] 观察者网报道，https://www.guancha.cn/internation/2020_06_17_554415.shtml

[②] 观察者网报道，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69271835508397415&wfr=spider&for=pc

[③] 风闻社区， 惹朝鲜炸楼的气球传单，背后到底是谁？ 评论 48 国际

[④] https://zh.tradingeconomics.com/north-korea/gdp-annual-growth-rate

[⑤] 原定2015年12月12日起进行朝鲜功勋国家合唱团和牡丹峰乐团的演出，由于10日金正恩突然宣布朝鲜拥有核弹，中方将原定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出席级别降为副部长级别，双方就此产生分歧，金正恩因此召回牡丹峰乐团，据《凤凰新闻周刊》报道。

[⑥] 《朝鲜手腕》香港凤凰周刊2016年第1期。

[⑦] 《朝鲜手腕》香港凤凰周刊2016年第1期。

[⑧] 追溯，《半岛局势：神奇的操作，混乱的地缘》 半岛局势：神奇的操作，混乱的地缘 评论 0 国际

[⑨] 关于“利基外交”概念的阐释，参见王琛《利基外交：冷战后东南亚国家外交战略的逻辑特征》，载于《国际关系理论 前沿问题和新的路径》，王逸舟、张小明、庄俊举主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10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