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入学感慨：台生陆生谁厉害？_风闻

作者/许晋铭

由于台湾岛内经济发展长期停滞，台生前来大陆求学以至就业，往往是怀揣梦想与人生的自我实现，因此可以说每一位台生都有著“中国梦”。然而在飘洋过海来大陆发展以后，日常生活的环境融入、文化磨合与气候适应，不断的挑战我们的意志与理想。

01 台生陆生谁厉害？

回忆起三年前北大入学的时候，自视为台湾政大名校出身，在学术与实务交流上必然不后于人，但在刚入学便发现自己**「以管窥天」**。

首先是在学术观点与讲述用词的文化差异，每每提及的各种学术观点「水土不服」，我也发现了自己的学术观点并非北京的「主旋律」，而且带有浓浓的「台湾立场」。

由于班上除了本地陆生之外，也有美日韩的留学生，经过课堂上的多次来往互动，我发现我过去的认知存在偏狭，也让自己的学术价值量尺「毁三观」而后「大破大立」。

▲北大课堂 图源网络

而后随著与同学们互动增多，开始有情谊也聊起自己的背景与过去，发现自己的家庭与同学相比相当普通平顺。

班上有哈佛的硕士、中共的官员干部、韩国外交部与日本的编辑等，而且韩国前总统的长子居然也在班裡，觉得有趣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是那麽的普通。

**当我聊起台湾侃侃而谈的时候，发现我所重视的台湾与两岸，**在这些同学眼中并不是那麽重要，那只是无数国际议题裡的其中一块。

大陆要看顾的国际议题很多，诸如美国、日本、俄罗斯、东南亚等等都是；而且还要看顾国内各种议题，诸如贫富差距、制度僵化、官员贪腐等等。

因此寒假我返回台湾时，我感慨的告诉母校政大的好友们，对中国大陆来说台湾没那麽重要，不要太高估我们台湾对国际与大陆的影响力。

在北大入学的第一个星期，老学长们鼓励我们好好读书，让台生在大陆不要被看轻，也跟我们说了一句谚语来自嘲。原句是「一流的本科、二流的硕士、三流的博士、四流的港澳台」，

而后我将这句话转述给日韩同学时，他们哈哈大笑说修改为「四流的港澳台加留学生」，把留学生也一併加上更恰当。

虽然这只是茶馀饭后的玩笑话，但也彰显出一种模糊的印象，意即台生及留学生相比陆生略有不如。

对此我认为不宜自我贬低，因为「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大陆的本地生确实素质都很不错，但我们台生愿意努力一样可以追赶而上，我们更应该用心把事情做得更好。

随著长期生活的接触与时间的推移，与大陆的年轻人交流的机会多了，开始从中发现两岸青年人的细微差异。

现在普遍常以狼性称呼大陆青年人，意旨他们爲了达到目标获得成功，而展现十足的积极性也不惜代价，而台湾青年更多是兔性，温驯善良也满足于日常的小资生活。

或许两岸青年人整体情况确实如此，但并非每一位大陆青年都充满狼性，而是要看他的个人特质与家庭背景，不同省份与不同成长阅历的青年，做事情的风格与未来目标都不相同。

而就以兔性来称呼台湾青年人，我认为并不妥当，每一位后发而起的年轻人，都会想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与理想抱负。

台湾青年人不是愿意满足于“小确幸”，而是台湾岛内的经济环境并没有舞台，于是台湾青年只能从日常生活中的微小幸福取得温暖，**作为新兴而起的青年怎会愿意平庸的度过一生呢？**因此一部分不愿意屈于平淡的青年，选择独树一帜的极端道路，这也就是前年太阳花学运的结果。

02  台生大陆就业的背景

（一）赴陆求学的梦想与目标

由于台湾岛内经济发展长期停滞，台生前来大陆求学以至就业，往往是怀揣梦想与人生的自我实现，因此可以说每一位台生都有著“中国梦”。然而在飘洋过海来大陆发展以后，日常生活的环境适应、文化磨合与气候适应，却不断的消磨许多人的意志与理想，以至一部分人愿意放弃原有的理想与薪资，返回台湾谋职谋路。

（二）赴陆求学谋职的心灵支持

根据统计，百分之七十的台生毕业之后，愿意在大陆谋职生活，期许能有舞台实现自我理想，这一点若能妥善发挥，可以吸引更多岛内青年前来大陆发展。台生在大陆的谋职与生活，并不仅止于实际生活条件，更包含心裡状态与同济之间扶持，也就是说在现实层面上存在需要，在心裡层面上也需要给予鼓励和支援。

（三）台生与台湾内部青年的差异

台生愿意离开家乡前来大陆求学，此与台湾内部多数青年便存在差异，台生是愿意前来大陆发展的一群理想青年，愿意为了圆梦而离开出生长大的乡土。这些年轻人在大陆发展的好坏，同样的也会影响岛内青年前来大陆发展的意愿。只要是年轻人都希望能实现自我价值，而台生愿意踏出这一步，便与“小确幸”的岛内青年有所不同，我们更应予以鼓励和支持。

（三）实习、就业与创业的选择

在陆求学的台湾学生，不少专业在毕业的门槛上，要求台生必须要有实习经验，因此在学台生对于实习机会相当渴求，而且百分之七十的台生毕业之后，愿意留在大陆发展。

对于才刚毕业离校的台生来说，创业虽然充满机会与愿景，但也同时存在风险，即使政策鼓励并支持台湾青年创业，但实际上多数人更希望从就业开始，累积足够经验之后才愿意投入创业。因此在政策支持上，如能从就业开始引导，会更贴近台生的实际需要。

03  步入大学老师的初级阶段？

由于攻读博士已经处于学术的高级阶段，也在因缘际会之下担任两门课程的助教，分别是大学部的「国际政治概论」与硕士班的「西方国际政治学」。北大学生往往是大陆各省的其中翘楚，因此在备课上自然必须多做准备，也精心设计了自己的授课大纲，希望将自己的知识教授给同学。

对于大学部的课程准备，虽然需要花时间备课，但总是游刃有馀而且感到有趣，每每都能从同学的提问当中，发现自己过去未曾深思过的问题。

大学部的同学处于知识积累的阶段，因此课程目标上以传授学术知识为主，而后再辅以学理推断以及价值观量尺的建立。

看见同学们的学习和成长，就是我最高兴的，也发现个别同学深具学术潜力，感受到北大本科生的优秀材质，这些都是学术上很好的苗子。

大多数同学只要讲一遍就能记住，交上来的作业也很不错，大一同学写的有大三大四程度，大三大四同学也有硕士一年级程度，相较起大学时期的自己自叹不如。

不得不说北大的本科生优秀，教起来得心应手而且很有成就感，看见同学们一点一点的进步，便是我们教学的无穷动力。

至于硕士生的课程是较具深度的「国际关系理论」，学生的层级提升了一个档次，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备课。

学期初差不多五个小时便基本完成，但硕士班同学成长的速度很快，作业越写越好，提出的问题也越来越有深度，学期中甚至八个小时都准备不及。

如果是一直在台上讲课，自然可以备稿侃侃而谈，但硕士班课程是允许同学提问的，那麽就需要应对突然而来的各种问题。

作为助教身段拉不下来，不能在台上说「我不知道」，原来的知识水准可以应对大学部，但层级一旦变成硕士生，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也因此督促自己跟随同学一起进步。

主导全班的上课情况，需要对每一位元同学有所瞭解，然后对同学的观点和延伸作出评判，当所有的人都看著你，而且你嘴巴说出来的话，是所有人在向你聆听学习的，一旦讲述错误便是误人子弟。

我採取的是以前政大东亚所关向光老师的教学方式，每週指定写一页纸的摘要，然后上课时请同学们简短报告，而后做出总结和补充，并点评每一位元同学的摘要作品，最后上传到公邮给同学们互相观摩学习。

同时记住二十位同学的作业内容，他们的观点和缺陷为何，需要庞大的记忆体；而对同学的口头报告做出总结和补充，并回答同学的提问，需要高速运转的CPU。

许晋铭做为一台「会跑会跳的人类电脑」，真心「记忆体不足」而且「CPU缓慢」，每次上课脑神经系统都是超负荷运转，需要休息一天一夜才能恢复。课堂上必须保持头脑清醒、情绪平稳，让自己保持在「状态内」，台下学生走神，做老师的不能走神。

再来是身段拉不下来，在专业知识上不好说「我忘了」或「我也不清楚」，任何时候必须维持自己「儒雅」而且「胸有成竹」的形象，因为同学们在学习你的知识的时候，也无意识的在学习你的行事风格。

每当在学院遇到同学，就从原来的「傻呼呼恍神」的年轻小伙，瞬间变成「谦冲自牧、温文儒雅」的助教形象。做为助教或者是老师身分，在课堂上拥有权威，可以指使同学回答问题或对享受崇拜，但我不会特别去享受这个过程，因为我认为硕士生学弟妹也就比我小上几岁，是要提携或者互相成长的。虽然我更喜欢同学们称我助教或学长，但还是有许多同学叫我老师，他们会无意识的怕我，或者跟我说话感到不自在，即便我不是爱摆架子的人。

有位台湾的朋友跟我说，我在北大当助教给学生教学，这样算不算在帮老共培养未来精英？

我微微一笑，我一个学渣怎麽培养老共的精英呢，更何况这裡是学校，任何授业者对于渴望求学的晚辈，必然都会有一颗以诚相待的心，我也不会因此有所藏私，更何况我期许自己将海外观点带给他们。北大本科生最具潜力，只是年纪太轻；硕士生潜力略逊一筹，但层级已经上去，也会独立思考作出分析判断，若助教讲述错误，个别优秀的同学必然能够发现。

硕士班同学在成长的同时，也督促我自己不断提升，不能落后于同学。

04   学术与交流会议

作为博士生也是开始投稿期刊、参加研讨会或演讲的阶段了。

刚在北大入学的时候，指导老师便派了许多学术任务下来，我需要很快的融入大陆的学术圈当中，及早瞭解国关学科有那些著名学者、那些著名的出版专书与期刊，过去台湾所构建起来的知识库派不上用场。

学术上的价值量尺与常用词彙也不相同，需要重新认识这个新世界，也因此刚入学的第一年常常泡在图书馆裡。

由于我原来的研究领域为中国外交，学术的研究方向上也以此为目标，在几次的论坛与研讨会当中，每每我所提到的中国外交观点，总是与本地陆生的中国外交有所不同。虽然融入新的思维与新的视角，但由一个台湾人来讲述当代中国外交，就容易受到众人直观性的挑战。

在一次研讨论坛当中，我发现同桌台湾同学发表的两岸关系，就不容易受到旁人挑战，这时我意识到我为什麽不做两岸关系？台湾人在北京研究台湾问题与两岸关系，不管怎麽说大陆人都不会太挑战你，我为什麽没有善用我的这个优势，而是一昧的在中国外交的领域上苦撑。台湾人很难在中国外交领域上做赢大陆人，但同样的大陆人也很难在台湾问题上超越你。

决定开始同步研究两岸关系领域了之后，意外的发现在大陆做这块有优势，做为台湾人的身分，在这裡研究两岸关系能给予他们不同的新视角。

也因此开始投入了各种两岸关系的研讨论坛，接触到不同的学术机构与涉台单位，诸如：民革中央、全国台联、全国台湾研究会、台盟、台办、政协。与这些涉台单位有所接触之后，也开始发现并瞭解这些单位的行事风格与特色，这些可以是经验阅历的提升，也可以是人派资源的积累，都是在为自己毕业后展露头脚累积能量。

05  最后

其实台生作为在大陆生活的一个群体，本身并没有明确政治立场，渴求的是一份稳定的工作。

现有许多法规对台生的就业设置障碍，比如医疗产业与法学专业，不允许台湾医师自行开设诊所，也不允许台湾律师参与诉讼案件。

虽然现在许多企业开始接纳台生，但仍有许多企业为了行政方便，直接表明不会录用台湾人，这对台生的大陆谋职是一大硬伤，也使台生对未来出路感到灰心丧气。

台生在大陆就业生活以后，对于买房买车便存在需求，但台人买房买车必须一次付清，这对于刚入职的台生来说是无法跨越的大山。在保险与医疗上，不少企业直接跨越五险一金，直接以现金方式支付，因此许多人并没有保险与医疗保障，于是常常出现忍著病痛等待返台才就医的情况。

大多数的台生毕业之后，愿意留在大陆谋职生活，需要的是仲介平台搭建桥梁，才能够获得心灵上的安全感。

虽然现在政策导向是创业，但大多数的台生更希望从就业开始，拥有足够的经验之后才会考虑创业。

在创业、就业与实习的讯息宣传部分，可以筹设一个对台生公开招聘的网站，并扩大宣传增加影响力，避免不准确的小道消息充斥于台生圈中。

与此同时，我们可以考虑定期筹设就业博览会或座谈会，邀请企业主与就职老台生分享经验，并直接释出实习与就业名额，一来打开企业知名度，二来台生也获得实习就业机会，达到双赢。

作者许晋铭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国际关系专业博士生，政治大学东亚研究所硕士。